雖然周瑾老吐槽黃博長得丑,但平心而論,這個男人只是不太漂亮,其實還挺有魅力的。
但當他扮成孫悟空的時候,那就是真的丑了。
身上涂得灰蒙蒙的,光著半個腦袋,腦后飄著散亂的花白頭發,還佝僂著腰,簡直是活生生的妖孽。
雖然沒有六爺的孫悟空那般俊美,卻更貼近原著里孫悟空的形象——陰險,狡詐。
時隔一年多,能有機會再和黃博對戲,周瑾難得的激動起來。
這一場戲的布景比較簡單,在影棚里圍著些泡沫做成的石壁,中間有一個小石臺,剩下的全看演員發揮。
現場搞定以后,星爺沒有過去講戲,而是站在了攝像機后面,他也很想看看黃博和周瑾能碰出什么樣的火花。
“演員就位,Action!”
場務一打板,周瑾提著小燈籠緩緩站了起來,還沒等他仔細打量山洞里的環境,黃博就從一塊石壁后面躥了出來,抱著他上下其手。
好像一只猴子見到了主人一般,嘴里發出怪叫,興奮而又急切。
周瑾雖然不堪其擾,但是對黃博的狀態感到非常新奇。
“起來,起來,”他用力地推開黃博,“我是來找孫悟空的。”
“我,我,”黃博急切地指指自己,笑容里都是討好,“孫悟空孫悟空。”
“孫先生你好,小姓陳,陳玄奘,”周瑾拱拱手,話還沒說完,黃博又抱住了他,這回直接上嘴親了。
“終于來了,五百年了,終于來了,”言語中全是激動。
也就是這一刻起,孫悟空的圈套開始布下。
周星池站鏡頭后,暗暗喝彩。
他真的沒有看錯黃博,這樣的出場驚艷無比。
僅僅演了一條,黃博就已經為孫悟空立下了一個印象基礎:詭異、多變。
而周瑾,看似木訥,實則灰心喪氣。
在被豬妖和驅魔人毒打了之后,玄奘的身上就再也沒有了自矜和傲氣,他開始拼命懷疑自己能不能當好一個驅魔人。
支撐他走到現在的是善良和信念。
就像一塊漂亮的石頭,外殼破碎不堪,里面的美玉呼之欲出。
周星池也無比期待,那塊美玉徹底釋放時的樣子。
那邊還在繼續,周瑾和黃博蹲在石臺的兩邊,互相窺視、打量著。
“陳先生,一表人才啊,”黃博揮揮手。
“孫先生也是,只不過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周瑾看著他有些懷疑。
“是這樣的,五百年前,我還是一個少不經事的小彌孫,和佛祖有了一點小過節,就被佛祖用大日如來真經打了下來。”
“我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所以就把自己關在這么一個小小的地方,五百年了,一步都沒有出去過…”
黃博開始變換演法,從一開始的激動和討好,變成了誠懇又略帶些夸張的講述,但很容易就讓人聽出來,他是說謊話。
這一點讓周瑾感到似曾相識。
他道:“孫先生,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請教您教我一個降服豬妖的辦法。”
“豬剛鬣(lie)?”
“是啊,他妖性很大,我們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辦法倒是有,來來來,”黃博拉著他來到一個石牌前,“這是我從天宮帶下來的驅魔圣火令,它能消滅一切妖魔鬼怪。”
“太貴重了,還是算了吧,”周瑾慢慢地說著,看似推辭,實則警惕。
“不貴不貴,十塊八塊,”黃博再一次按捺不住地急切起來。
這下周瑾立即確認了對方的想法,“孫先生,這個是不是佛祖鎮壓你的封印啊?”
玄奘是愣頭青,但他并不蠢,很容易就能戳破孫悟空拙劣的謊言。
當然,這一切也正在孫悟空的預料之中。
“我叫你拿,你不拿,就是瞧不起我了,”黃博表情猙獰一下,忽地轉過頭來,換上了一副社會人的嘴臉。
“知道我是誰嗎?花果山十三太保知道吧,想當年我手拿兩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來回砍了三天三夜,一眼都沒眨過…”
這種突變很是快速,幾乎沒有鋪墊,本來應該非常突兀,可是在黃博的身上,偏偏又和諧無比。
這時候,周瑾終于想起了上一次被金師杰支配的恐懼,對方也是同樣的詭譎多變。
只是黃博似乎少了些氣場,而周瑾又多了些應對的經驗。
甭管你怎么變,我自一口真氣足。
所以他只是維持著自己的節奏,略帶些不安地問:“那么長時間不眨眼睛,眼睛會不會干?”
一句話幾乎卸掉了黃博全部的力氣,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于是黃博又提升了力道,加重語氣道:“我干怎樣,不干又怎樣,你聽不懂我這話的重點嗎?我是在說眼睛干不干的事情嗎?”
“不,我就是好奇,那么長時間不眨眼睛,不會干嗎?”周瑾依然很穩。
“別特么再和我說眼睛干不干了,”黃博差點暴走了,跳起來踢了周瑾一腳,兩人開始繞著石臺打鬧。
“我說我殺人不眨眼,你特么問我眼睛干不干,好,我就讓你看看我眼睛干不干。”
他從包里抽出三根甘蔗,擔在石頭上,“你說我眼睛干不干…”一個手刀下去,甘蔗一根沒斷。
他扔掉一根,開始發狠,“干不干…干不干…”又一個手刀下去,甘蔗還是一根沒斷。
他又扔掉一根,這下只剩一根甘蔗了。
“干不干!”
黃博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一個手刀下去,咔嚓,那根甘蔗還是毫發無損…
“臥槽,好疼…”黃博抱著自己的手跳來了起來。
“哈哈,你拿錯了,那根黃色的是斷的,”星爺笑著喊停,心里就倆字:過癮。
這還是第一條,那倆人互相給戲,從節奏到配合,都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一點錯沒有,而且無比流暢。
一場戲看下來,居然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如果劇組的那些路人有心理活動,那一定是這樣的:
“真想不到這兩個大陸仔這么厲害。”
“是啊,演得也太好了吧。”
“演得好,配合得也好,絕對的影帝級表演。”
“影帝?太夸張了吧?偉哥、發哥哪個不比他們倆強。”
“你知道什么,黃博也是金馬影帝,就是周瑾有點出乎意料。”
“是啊,前幾天還一段舞蹈拍了六十多遍,現在遇到黃博都能一條過了,真的是遇強則強?”
“遇強則強是真的,不過離影帝還差著點。”
不去管那些路人的666,周瑾坐到黃博邊上,“博哥,你什么時候學會這么多變的演法了?”
黃博道:“我也就是嘗試,我之前排練話劇,《活著》你知道吧?演那個富貴,就遇到國家話劇院的幾個前輩,給我指點了一下…人家,真是這個。”
他豎起了大拇指。
那些人和觀眾面對面演了一輩子戲,哪一個都是站在山頂上的演員。
“不過,你也有長進啊,節奏把握得挺好,一點沒亂,”黃博贊了一聲。
周瑾道:“我也是遇到話劇屆的前輩了,以前覺得影帝就到頂了,一搭手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了。”
“嗨,你才多大,跟那些老頭子比什么啊。”
“也是,有進步就好。”
周瑾還想再聊幾句,星爺已經張羅著繼續開拍了,便只好作罷。
看著場中重新入戲的兩人,星爺也頗多感觸,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上前講戲的念頭。
他也沒想到,黃博能這樣出彩,遇到黃博的周瑾,又能流暢到這個地步。
讓他們倆自由發揮,效果也許會更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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