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當看到了燕北那場聲勢浩大的報告會視頻之后,弗蘭克一宿都沒睡著他從頭開始審視了一遍了自己的人生。
中肯的說,剛從華夏來到美國那時候他還是感覺很滿意的。
畢竟那個時候他覺得一切都很新鮮,每天呆在校園里的生活過的也不錯。不需要他去愁生計方面的問題。
畢業的時候他又誤打誤撞的進入了艾森家族。并在其他同學還在為找工作而苦惱的時候,順利拿到了伯克利的教職,生活穩定,家庭幸福。
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美國的物價并不高,雖然有著讓他都覺得頗為詬病的稅負,但以他的收入,還是能過上不錯的生活。
雖然之后經歷了通貨膨脹,但如果按照他岳父的父親盧卡斯·艾森的規劃,
未來他的收入也能水漲船高。甚至能過的越來越好。
顯然意外就出現在養喻的橫空出世,
這個華夏的少年天才突然就讓他報銷了五年的努力。
這甚至讓他在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沒能在諸多大佬面前刷個臉。
還是靠看盧卡斯的面子,才勉強能在小型分會廳做了一個三十分鐘的報告。
聽眾都蓼寥無幾,就更別說什么影響力了,就是勉強刷了個聲望。
本來如果一切順利,他今年會因為在幾何朗蘭茲猜想方面的工作,而拿到一個美國數學學會頒發的薩爾維獎以及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拿到一個數學界青年獎。
這些都是為了他能在下屆國際數學家大會上拿到更高榮譽奠基。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沒希望了。反正菲爾茲獎已經徹底不可能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一絲惦念,國際數學家大會之后盧卡斯就直接跟他談過這個問題。
鑒于他自前實在不可能做出什么突出成果,盧卡斯也不可能在他拿不出什么有說服力成果的情況下硬推他上去。
也是沒辦法,盧卡斯·艾森雖然拿到過菲爾茲獎,但還在世的菲爾茲獎得主很多,沒誰真能一手遮天。
甚至比盧卡斯·艾森資歷更老的菲爾茲獎得主都大有人在。比如皮埃爾·德里尼,愛德華·威騰這些人。
年輕一代的菲爾茲獎得主在學界的名聲更大。比如彼得·舒爾茨、陶軒之、
喬喻。
有這些人盯著,想要運作的難度可想而知。
更別提盧卡斯·艾森也品出味道來了,他有種感覺,似乎那顆新興的數學之星就是在針對弗蘭克。
可他私底下打聽過,也親眼觀察過兩人打交道,實在沒看出兩人之間有什么異樣,不像是之前有過交集的樣子。
但不管喬喻是否主動針對弗蘭克,結果都不可能改變了。
只能說數學家的黃金年齡太寶貴了,是否有那個天分很早也會顯現。大器晚成的例子雖然有,但真把個例當成普遍情況,那就是個大笑話了。
所以他也只能很遺憾的告訴弗蘭克,他的機會很渺茫了。不如把自標放得更實際一點,能在伯克利爭取到一個終生教授的身份就很不錯了。
但這顯然跟弗蘭克對自己的要求不符。
說個不好聽的,在美國沒有身份的大學教授一年才賺幾個錢?再加上通貨膨脹跟根本逃不過的稅負,養家糊口都難!
更別提人還最怕對比。
如果美國還能跟他剛來的時候一樣,依然那么光鮮亮麗,又或者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什么愿景跟起伏了,只當個大學終身教授他也認了。
畢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但現在的情況可不是這么回事。他的兒子現在都已經是菲爾茲獎得主,家底已經足夠殷實,未來更是不可限量換句話說,他本來已經可以過上億萬富翁的生活。精神境界本可以直接再上一個臺階。
未來只需要追求精神方面的東西,壓根不需要再為物質發愁。
但現實情況卻是他未來別說直接擠進億方富翁的行列了。甚至還需要上一代的幫助才能過上勉強小康的日子。
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方一他沒能成為終身教授,又或者未來有一天他的祖父掛掉了,學校終止了他的合同怎么辦。
美國可沒有兜底那一套,不會因為他失業了,就對他網開一面。
到時候他甚至可能繳納不起高昂的財產稅。
他甚至都沒法跟其他中產階級一樣,在失業后賣掉自家豪宅,搬到差一點的街區,為維持基本生活。
因為他的老婆艾琳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
這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從出生開始就會被烙上的認知一一不同街區的生活必然是截然不同的。
同樣的房子,有些街區能便宜到讓人發指。但同時便宜街區的治安、教育同樣會差到讓人發指!
就連小朋友都只會跟住在同一個街區的同齡人交朋友,就更別提那些大人了所以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弗蘭克用屁股想都知道,艾琳絕對會選擇以為了孩子為由跟他離婚。
雖然她已經沒有工作了,但她是一個高知家庭的獨女。一個人也能過的不錯。
至于他,只能靠自家父母。但問題是這些年他的父母貼補了他不少,基本上從國內帶到美國的浮財都已經用完了。
兩人的工作也不算體面,到手的工資也不高。兩個人加起來不過三千多美元一個月。
他的父母一個60歲,另一個也才62歲。他們想要申請退休金都起碼要等到67
但最可怕的是,因為收入因素,兩人都沒有401K。兩人只有傳統的IRA賬戶。
說實話,以目前美國的狀況,就他父母IRA賬戶里的那點錢,顧自己都很難,
就別說養他了。
畢竟在美國財產稅并不是退休之后就不交了。只要擁有房產就要繳一輩子。
雖然伯克利的房產稅并不高,每年只需要稅率僅為房產估值的1.2左右,但對于退休之后喪失了勞動能力,月收入僅有2000美元收入的老人家庭來說,每個月400多美元的房產稅支出依然是很難承受的。
真的,這一晚上,弗蘭克越想越憋屈。他完全想不明白,兩年前他還是一位地位崇高受人尊敬且擁有無限未來的數學教授。
怎么兩年之后他就混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
好吧,其實他也知道,一切都是從他在幾何朗蘭茲猜想的工作被喬喻推翻開始的。
但如果那個時候他就直接跟喬喻挑明身份,也許現在他的境遇又不一樣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當時他真沒想到喬喻只用了短短兩年時間,在學術界的地位就已經超越了盧卡斯,隱隱已經成為了當代數學界的領軍人物。
這特么找誰說理去了?!
但現在這個時候再去認親已經不是拉不下拉得下面子的問題,而是之前他就已經跟喬喻見過面了,為什么當時不認下這個幾子?
是的,弗蘭克正在想該如何找到一個完美的說辭,才能去試探喬喻的態度。
畢竟萬一他無法得到喬喻的認可又得罪了盧卡斯,那他未來大概還真就只有當街頭流浪漢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于是這一晚,弗蘭克連自己的父母都埋怨上了!
如果不是當年他們一定要帶著他出國,而是老老實實留在國內,接受他有了一個孩子的事實,現在他哪可能面對這種窘境?
他都已經可以提前享受人生了。
想到這兒,弗蘭克便覺得一陣氣悶。他爹媽的認知,配得上他們的苦難。
當年他們在星城好歲也有一整棟拆遷房,之前做過包工頭的生意,在華夏生活的日子遠比當年絕大多數人都要好。
雖然之后管理規范了,他老爹的包工頭做不下去了,但哪怕躺平收租金,也能過上富足的生活。
非要一怒之下,變賣了所有房產跑來這邊,把生活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怪誰?
如果繼續呆在華夏,他說不定甚至已經跟喬曦結婚,現在已經可以躺在家里享清福了!
是的,最初只是有怨氣,當天色放亮的時候,那股子怨氣已經轉成了恨意。
全然已經忘了,當年他爸媽下定決心要移民美國其實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突然弄出來了個孩子,讓一家人慌了手腳。
只是像弗蘭克這樣的精致利己主義者想法偏激起來,即便想到這些也不會認為自己有什么錯就是了。
不過當這個想法從腦海里冒了出來,弗蘭克突然覺得瞬間天地寬。
對啊,他完全可以把責任都推到他爹媽身上!以爹媽不讓他跟養喻相認為由,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毫無疑問這是現階段最好的理由了。那現在他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能跟喬喻聯系上—·
直接發郵件或者打電話自然是最不可行的選擇。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跟喬喻或者喬曦私下里見上一面!這樣他才能當面懺悔,順便說清楚原委。
是的,這個時候弗蘭克是真的已經打心眼里認為責任全部都在他爹媽身上,
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當年他離開華夏的時候也只是一個高中生,他能懂什么?
所以都怪爹媽!
真的,想到這里,弗蘭克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只是以什么理由去一趟華夏,還是個問題。
伯克利數學院跟華夏的合作并不算多,而且燕北大學才剛剛舉辦了一場大型報告會他文沒去參加。
這意味著他想找個合理的理由去華夏還挺難的,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不過感覺找到了方向,弗蘭克已經豁然開朗,連帶著看那剛升起的朝陽都覺得如此明媚。
弗蘭克不知道的是,昨晚后悔了很長時間的不止他一個。
事實上另一些人也在深深的懊悔著!
華盛頓特區,極有特色的刷著白漆的房子里某間小會議室里,五個人已經熬得雙眼通紅。
沒辦法,股市這兩天的異動讓人很傷腦筋,金融畢竟是這片土地的立國之本。
股市這種不正常的跌幅,他們雖然不需要直接擔責,但他們對其負責的那位可是必須要擔責。
那位心情不好,壓力自然就傳遞到了他們這些幕僚身上。
上頭要解決方案,他們總不能雙手一攤說沒辦法就完了。
畢竟職場不是電視劇,更不是英聯邦里的連續劇。上頭那位真要是心情不好,是真能一句話就讓他們原地失業。
「我早就說了,他七月來費城參加國際數學家會議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想辦法把他給留下來。
「好了,杰克,現在不是抱怨這些的時候。」
「但我當時的確提出了建議。」
「是的,我知道,但我們跟蘭利聊過這個事情,專業人員都覺得當時這個提議并不具備可執行性!而且我們不是先知!」
顯然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
但當人們暫時無法可想的時候,似乎也只能這么吵一吵了。
也許解題思路就來了呢..·
是的,很快解題思路真來了「也許我們可以跟谷歌、IBM、微軟合作,由這些科技公司舉辦一場世界級的量子計算技術大會!
然后邀請喬喻參加。如果他同意來參加的話,我們的機會不就來了?我們就可以把他留在美國!」
杰克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出主意的人,沒好氣的說道:「他在國際數學家會議上都只待了兩天就走了!你憑什么認為他會參加這種邀請?
就算他沒那么多想法,但現在喬喻的腦子可是國寶!你認為華夏能讓他來參加這個之前沒有過,突然舉辦的會議?」
「好了,杰克,也不能這么說!量子計算大會每年都有,并不是今年才舉辦的。而且放開思路,如果不是在美國本土召開呢?」
聽到幕僚長都這么說了,杰克安靜了片刻,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很難!只要是西方,我覺得都很難!」
「可以嘗試一下,也不一定要在西方。挑選一個能讓對方感覺到安全的地方!在華夏的確很難,但如果換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有機會!」
聽到這句話,杰克勉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這聽起來似乎的確是個辦法。那么問題來了,選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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