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云,初秋溫燥,深秋涼燥。9月間,烈陽依舊明晃晃地照耀大地,綠葉間光影斑駁,體表溫度卻舒適很多。只是對于常在外頭跑的刑警來說,未免口干舌燥。尤其是陳浦這樣火力壯的男人,嘴巴都起皮了。
下車前,李輕鷂先端起百合蓮子玉竹水,喝了一大口,又拎起另一瓶,碰碰陳浦的胳膊。
這是袁翎診所按節令配好的藥食同源包,潤肺降燥。李輕鷂最近每天晚上提前用小電飯煲預約,早晨煮好帶來。
要放從前,陳浦肯定覺得這些東西都是智商稅,買的人腦袋多少有點坑…但現在,他握著李輕鷂遞來的同款水杯,只覺得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以前哪有人操心他干燥不干燥啊。當然他還是羞于當著刑警隊其他男人的面,喝這款據說不僅補水還帶點美白效果的養生水。不過暫時不打算公開關系的李輕鷂,本來就要求他私下喝。所以他每次背著隊友們都喝得很歡快。
一起走完今日補水流程,兩人進了一家沒有招牌的二手汽車店。這里地處郊區,警察們心里都門兒清,交易自然也不那么規范。
刑警隊剛剛追查到,一年前,有一輛和路星所駕駛同款的面包車,從這家店里流出。今天,陳浦和李輕鷂就是來核查的。
店老板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本地人,一看就十分精明油滑。聽說他們要查一輛車,一開始老板打開電腦系統,表示查詢不到,不是他店里賣出的。但陳浦很懂套路,威逼利誘了幾句,點明了店里某些交易手續的不合規和可能存在的偷漏稅,店老板立刻老實了,猶猶豫豫拿出另一本紙質銷售記錄。
這些,自然是店里通過報廢或者其他不正規渠道收購,再賣出的一些車輛。
陳浦和李輕鷂翻到對應時間段,找到了那條面包車的銷售記錄,但上頭只有一個購買人的簽名,具體信息,包括身份證復印件、住址和聯系方式都沒有。
購買人名叫“薛麗”。
“還記得那人長什么樣嗎?”陳浦問。
店老板表示完全不記得了,時間過去得太久,店里監控記錄也早就定期覆蓋清洗掉了。
李輕鷂問:“怎么購車人一點資料都沒留?”
店老板就干笑著說:“我當時肯定看過身份證,每個買車的我都會看一下,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嘛?那些復印件…有可能搞丟了。”
陳浦猜得出是怎么回事——這種車本來就是白菜價,交易又不正規,買主要是給錢爽快,不肯留信息,店主八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輕鷂又拿起那份銷售記錄,蹙眉盯著。
陳浦:“有什么問題?”
“你不覺得這字跡有點眼熟?”李輕鷂掏出手機。
這段時間,他們查向思翎很多,手機里有多份向思翎簽字過的筆錄,也有華譽集團的一些重要資料,有些上頭也有向思翎的字跡。
陳浦湊近一瞅,別說,兩相一對比,名字雖然不同,字體看起來還真挺像的。
陳浦對著李輕鷂豎了個大拇指:“你這記憶力,沒誰了。”
李輕鷂云淡風輕地笑:“看幾眼的事。” 陳浦心里微微一蕩。
自從那個晚上確定關系,接下來兩天,兩人都被隊里抽調,參與調查另一起兇殺案。同事們輪流值班休息,睡在值班室,兩人連家都沒回過。直到今天上午,那個案子告一段落,又來了這條新線索,他們倆調查最合適,就一塊兒過來了。
看著女朋友淡定囂張的模樣,陳浦想摸摸她的頭或者捏捏臉,旁邊有人,卻不好碰她。他又深深看她一眼,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去,低聲給局里同事打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叫薛麗。年齡不詳,身份證號碼沒有,對…什么信息都沒有。”
電話那頭的同事“啪啪啪”敲了一會兒電腦,說:“陳浦,你知道全省叫薛麗的有多少個嗎?這要怎么查?都打印出來給你?”
陳浦想了想,說:“你按照幾個條件篩選一下:女性,2040歲之間,和華譽集團有著某種關系,譬如雇傭關系,或者業務往來;又或者和向思翎有關系,她的同學、遠房親戚之類。優先看看這個范圍內,有沒有叫薛麗的人。”
“那可能也需要12天功夫。”
“好,辛苦了,回頭叫閆勇給你買奶茶。”
那頭的女同事就笑:“陳隊長,每次托我私下幫忙,你都讓隊里的小孩跑腿送些吃吃喝喝。什么時候刑警隊第一帥能親自給我送一趟啊?讓我也在同事面前長長臉,哈哈。”
陳浦笑了一下,說:“可能不行,我女朋友不讓。”
“啊?你小子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
“挺長時間了。忙著呢,回聊,謝了。”
掛了電話,他走回李輕鷂身邊,她還在翻看店里資料,頭也不抬地說:“不是說不公開?這才第幾天,就跟戶籍科的小姐姐炫耀?”
“她又不知道是誰。”
李輕鷂把資料放下,說:“不過,我可沒有阻止你親自給人送奶茶,想送就送唄,這樣才是誠心感謝啊。”
陳浦拿胳膊撞撞她的肩膀:“怎么,想釣魚執法啊?我這種老實人能上當?”
李輕鷂抿嘴一笑,又看向那個銷售冊,說回案子:“會不會是假名,根本沒有這個人?”
“不一定。向思翎雖然計劃周密,到底不是犯罪老手,干這些事都是第一次。我倒相信店老板說的,他會查看一下身份證。向思翎沒經驗,怕出錯,很可能真的拿了別人的身份證當擋箭牌。”
兩人出了汽修店,已是傍晚,紅霞綴滿天邊,今天他們預定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上車后,李輕鷂說:“吃了飯,繼續看葉松明日記吧。”“好。”
這兩天,兩人全趁上班的空隙時間,把葉松明的筆記本看了七七八八,現在就剩下2本沒看完。不過令人失望的是,葉松明大多記的是行醫和自己生活里的事。后頭的日記里,再沒出現向思翎的有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