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宗正寺的官員們,平日里在家中,也都是錦衣玉食,自然吃不慣宗正寺的飯菜。
作為宗正寺卿的壽王考慮到了這一點,從宮外酒樓,為他們送來了飯菜。
天牢之內,眾官員大快朵頤。
“這肘子,是飄香樓的味道沒錯。”
“絕對是飄香樓的飯菜,這酒香錯不了。”
“宗正寺的飯菜真的難以下咽,還是飄香樓的好吃,多謝壽王殿下…”
除了被限制自由之外,二十余名官員,在宗正寺中,其實也沒有吃多少苦頭,壽王為他們每個人安排了單人牢房,換上了新的床單被褥,為了照顧他們的隱私,還讓人將每個牢房都用布簾隔開。
一日三餐,早膳,午膳,晚膳,提前一個時辰,就會有獄卒將神都各大酒樓的菜單送上來,每人可點四菜一湯,加一壺美酒。
如果半夜餓了,甚至還可以點些夜宵,為此,壽王特意將飄香樓的廚師請進了宗正寺,隨時待命,哪怕是這些犯官半夜三更有需求,廚師們也得從被窩里爬出來滿足他們。
僅從伙食而言,這些官員平時在家里吃的,也沒有宗正寺的好。
不僅如此,壽王甚至考慮到了他們身體上的需求,利用自己的轎子,偷偷將宮外青樓的女子帶入宗正寺,在夜晚慰藉這些犯官。
這也讓天牢中的官員,對于壽王的印象大為改觀。
除了愚蠢,窩囊之外,壽王的身上,還是有閃光點的冒著被御史言官彈劾的風險,將他們這些犯官方方面面都照顧的無微不至,這并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這宗正寺中有一位自己人當真是好啊…
宗正寺院子里張春看著獄卒們將飄香樓大廚所做的飯菜送進天牢,目光看向壽王,緩緩道:“殿下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過分?”壽王瞥了他一眼說道:“這算什么過分,你當初特別照顧李義女兒的時候,本王有說半句過分嗎你這個人怎么這樣…”
張春愕然道:“我只是把她的牢房用簾子遮起來給她換了新的床鋪…”
壽王道:“本王也是將他們的牢房遮起來給他們換了新的床鋪。”
張春看著宗正寺廚房里忙碌的身影說道:“可你把酒樓的廚子帶進宮里也太過分了吧?”
壽王道:“這過分嗎,這一點兒都不過分,我告訴你什么叫過分,李慕用陛下的御膳房,給別的女子做飯這才叫過分…”
張春愕然之后又道:“可你也不能讓他們喝酒啊宗正寺可是嚴令禁止囚犯飲酒的。”
他又擺了擺手,說道:“你給那些罪臣送酒的事情就不說了,你還給他們找女人你把宗正寺當什么地方了酒樓,還是妓院?”
壽王瞥了他一眼,說道:“普通的囚犯問斬前,還要吃一頓飽飯呢,這宗正寺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張春生氣道:“你…”
隨后,他就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目光驚愕的看著壽王。
壽王輕嘆口氣,搖了搖頭。
張春默默閉嘴,想了想后,說道:“就算是要找青樓女子,但王爺您的品位,也太獨特了,這不是讓他們享樂,而是讓他們遭罪,下官知道神都有家青樓,那里的女子,長得那叫一個標致…”
壽王不忿道:“本王的品位怎么了,胖乎乎,肉嘟嘟的,多好…”
天牢之內,兩名官員吃完 了一條糖醋魚,一邊用魚刺剔牙,一邊吐槽說道:“壽王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對女子的品位,本官實在是不敢茍同,他找來的女子,本官摸黑都不忍心下手…”
壽王從外面走進來,說道:“你要是不滿意,今天晚上給你換一個漂亮的…”
那官員笑道:“多謝壽王殿下…”
壽王走近最里面一間牢房,問南陽郡王道:“還住得慣嗎?”
南陽郡王道:“不太住得慣,但還是感謝王兄照顧。”
對于壽王,南陽郡王一開始是看不起的,壽王雖然是七位一字王之一,地位比他這個郡王要尊貴的多,不過壽王的懦弱與無能,神都也人盡皆知。
現如今,他對壽王懦弱無能的評價雖然沒有改變,但卻對他不再那么厭惡。
壽王蹲在牢房門口,說道:“南陽郡那么好的一個地方,你當初為什么要來神都?”
南陽郡王笑了笑,說道:“南陽哪里都好,唯獨有一點不好,便是它不是神都。”
壽王喃喃道:“神都,神都有什么好?”
南陽郡王道:“權力,財富,女人,修行資源,要什么,神都便有什么,不比南陽郡好上千倍萬倍…”
壽王嘆了口氣,說道:“神都雖好,但也臟啊…”
南陽郡王沒有聽清楚壽王說了什么,問道:“王兄,什么時候能放我們出去?”
壽王道:“你們犯的事情,你們自己知道,如果就這么把你們放了,沒辦法和百姓交代,也沒辦法和朝廷交代,反而會被新黨抓住把柄,所以,該演的戲,還是要演的。”
南陽郡王問道:“怎么演?”
壽王緩緩說道:“你們還是會被判死刑,然后送到外面,處以斬決,當然,這都是演戲,劊子手的刀不會真的砍下去,院長會以大法力,布置出一個幻境,讓百姓們以為你們真的死了,之后,你們需要以新的身份,在神都出現…”
南陽郡王皺眉道:“這么麻煩?”
壽王無奈道:“你以為你們犯的是小事嗎,按照周仲供出來的那些罪行,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被砍腦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保住你們的命,從今以后,南陽郡王就已經死了,你會有新的身份,到時候,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再次進入朝堂,之后,你會得到曾經失去的一切…”
南陽郡王面露思忖之色,仔細的思考著壽王所說的話。
的確,自從李義被翻案后,南陽郡王蕭云,在大周,與死亡沒有多大差別。
他的官職被撤,且此生永遠不會被朝廷錄用,與其占著南陽郡王的廢物身份,不如改頭換面,重新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若是壽王真的隨隨便便的放了他,南陽郡王反而會起疑。
李慕和周家都在盯著,放了他們這些人,壽王承擔不起后果。
但他的計劃如此周密,反倒沒有可能是在騙他,極有可能是上面做出的決定。
便在這時,壽王繼續說道:“這場戲,需要你們配合一起演,你們可千萬不要演砸了,否則,到時候前功盡棄,就沒有人能救你們了。”
南陽郡王不再懷疑,點頭道:“我知道了。”
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記著,哪怕是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要鎮定,因為這次行刑的劊子手,都是我們的人,對了,記得告訴其他人,否則他們有人演砸,所有人都要被他連累,李慕也無法除掉…”
南陽郡王道:“放心吧,誰敢壞事,我要他的命…”
宗正寺公堂。
張春看著下方跪著的幾名罪臣,拿起一份公文,宣讀道:“戶部員外郎艾同,在位期間,貪圖巨額國庫稅款,依照大周律第三卷第七十二條,判處斬立決…”
“光祿寺丞吳勝,多次嫖宿幼女,情節嚴重,依據大周律第二卷第三十六條,判處斬立決。”
“衛崇,汪寧,卓閑,身為大周官員,卻參與販賣婦女兒童,充當惡勢力保護傘…,判處斬立決。”
“門下給事中陳廣…,斬立決。”
張春宣判之時,堂下官員的臉上,毫無懼色,甚至有人相視笑談。
這并不是他們無懼死亡,而是壽王殿下早已和他們說明,這只是演戲,到時候,他們不僅不會死,還會以新的身份,迎接更為輝煌的人生。
這些官員的死刑文書,早已經過了多重審核,張春當堂宣判后,二十余人,便被押著,趕赴刑場。
壽王站在宗正寺外,對從宗正寺走出來的所有罪臣,點頭示意。
得到壽王的“暗示”之后,眾人心中更加放心,毫無懼色的趕赴刑場,頗有一副毅然決然之勢。
刑場之上。
一道道屏風,將刑場四周圍了起來,刑場之下的百姓,看不清場上的具體情形。
這次處斬的,都是朝中官員,甚至還有皇親國戚,他們處斬時的畫面,是不可能被百姓看到的。
李慕牽著李清的手,也站在人群中。
當年構陷她父親的主犯從犯,近乎全在這里了,李慕答應過她,要讓當年之案的所有兇手,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屏風后,二十余人跪在那里,臉上依舊不見懼色。
有些人甚至還回頭看了劊子手一眼,面露微笑。
饒是劊子手見慣了大場面,也被這些將死之人奇怪的目光盯的渾身發毛。
張春坐在監斬位,抬頭看了看天色,抓起一把刑簽扔出,說道:“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的刀,高高舉起,又很快落下。
看著身邊人頭滾落,一名官員心中感嘆,第七境強者,不愧是第七境強者,這種逼真得幻術,別說騙過百姓,就連他自己,都差點被騙過去…
也有數人,在察覺的身邊人的鮮血,噴濺到他們身上時,面色發生了變化。
然而,他們身后的劊子手,卻沒有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一刀斬落,尸首分離,魂飛魄散。
行刑前后,刑場之上,一片安靜。
以往行刑之前,犯人們都要經過一番鬼哭狼嚎,這大概是神都百姓見過的,最安靜的行刑。
壽王站在刑場外,長嘆一聲,喃喃道:“下輩子,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