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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長夜漫漫待天明

  夕陽西下,天已黃昏。

  孔丘的行裝已經裝好,還是一輛牛車,還是幾名弟子,都默默地站在車旁候著。

  孔丘獨自一人立在廊下,看著夕陽似火的天邊,整個人都隱隱罩上了一層紅。

  子貢悄悄地走到他身邊,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孔師,我們…該走了…”

  孔丘眉心微蹙,嘆息一聲道:“受君上冷落,實非君上本意,孔丘何忍棄之而去。我們…我們再等等吧。”

  子路性情素來憨直,聞言再忍不住不耐道:“孔師,我們還等甚么呢?難道是等這散秩大夫的幾斗俸祿嗎?孔師是國君的老師,國君登基時,更是孔師任禮官,一手策劃。如今國君登基三年、改元兩年的大典,居然不邀請孔師參加,心中哪還有孔師的存在呢?”

  弟子們聽見子路慷慨陳辭,都向這邊望來。孔丘一時漲紅了臉,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且…再等等,國君今日祭祀已畢,當分發祭肉給大夫們。如果有我的那一份,那么說明國君心中尚有孔丘一席之地,我便不必離開了。”

  子路見老師這么說,猶自憤憤不平,卻又不敢多言,只好一甩袖子退開了去。

  天色,更加黯淡了…

  泗水河邊,一片蒼茫,月亮剛剛露出一抹清光。

  孔丘的車子在河邊停下,弟子們四處砍伐青草樹木,準備搭建窩蓬。

  孔丘獨自一人踽踽地走到悠悠流淌的泗水河邊。

  應該屬于他的那一份祭肉。到底沒有送到府上。孔丘終于絕望了,于是攜弟子們黯然離開了曲阜。

  站在這泗水河邊,孔丘心中一片茫然,如今離開了魯國,今后又能到哪兒去呢?何處才可以抒展自己地報負?

  齊國,曾經去過。但是政治立場不盡相同的齊相晏嬰雖是他神交已久的朋友,卻不欣賞他的政治見解。結果鎩羽而歸。晉國,已經分裂,五卿各自立國,野心勃勃想要爭取更大的地盤,絕不會欣賞他的王道之治。楚國主少國疑,奸臣當道…

  在這動蕩的年代里,他將更加沒有用武之地。“郁郁乎文哉”地周王朝已經從耀煌走向沒落,“禮”“樂”之制土崩瓦解,越來越多的人不再安守上下尊卑的本份,到處都是充滿野心的亂臣賊子。要“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談何容易。

  思緒沉浸在周公時代那夢幻般美麗的世界,孔丘神往良久,才被漸生涼意的一縷晚風吹醒。一切,都已一去不復返了。這個世界,再也回不到他理想的過度。低頭看著悠悠來去的河水,孔丘的一聲嘆息就像那晚風般凄涼: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彭城。

  明月,清泉,石上。

  夜還帶著幾分夏的暑氣,不過畢竟已經進入了秋地時節,風兒徐徐吹過。耳邊是潺潺的泉水流淌聲。銀盤似的明月低低壓在蒼穹下,遍地銀輝傾瀉如水銀。這樣美麗如畫地夜晚。本就叫人倦意全消,何況身旁還有一個絕世佳人。

  柔軟的發絲隨風拂動。一雙眸子像星辰般朦朧而美麗。但她身上最動人的地方還不是她的容顏,而是她那種堅毅中透著柔順、高傲中帶著嫵媚地風韻。

  清風拂動著她的長發和衣裳,幾欲隨風飄入月宮。天上明月皎浩如仙子,石上仙子婉約似天上明月,什么是?這就是了吧…

  “晉國以前是一個國家,各地之間的關系牽扯不斷,如今晉國五分,許多子民還需要流動,國界也沒有劃分的清楚,要解決這些爭端,就不是一時半晌的事。待到這些問題解決了,他們必然還要互相殺伐,謀取更大的利益,所以…衛國以后不會再有當初那么大的威脅。衛國能在強大地晉國面前撐到今日,也就能繼續撐下去,而且處境要好地多,恭喜你了。”

  南子深深地凝視著慶忌,她沒有穿著正式的袍服,很隨意地穿著一件純黑色地柔軟絲炮,絲袍拖曳到地,卻又因她的坐姿而露出一雙優美白皙地小腿,在月光下泛著潤澤的光。

  “你…”南子咬了咬唇,輕輕地道:“請大王借秦兵的真正目的,相信大王已經知道了,你…你不怪我么?”

  “為什么要怪你?遠在西北的晉國亂不亂,對我吳國來說無關緊要,你雖然沒有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卻也沒有害我,是不是?我有那么小氣么?”

  慶忌笑起來,南子側著頭,像一只小鳥兒似的斜睇著他。她沒有挽起發髻,在慶忌面前,那隨意的打扮就像一個陪伴夫君在石上清泉邊納涼的小妻子,而不是一位異國的公主、一位異國的君夫人。

  漆黑的頭發披散在瘦削的香肩上,她的臉色蒼白,一雙漆黑的眸子也黑得發亮。有她在,仿佛天上的那輪明月也失卻了顏色,此時那種超凡脫俗的美,已不像凡塵俗世間所該擁有的容顏。

  許久許久,她輕輕問道:“真的?”

  “真的!”慶忌認真地道:“六卿滅晉,強晉覆亡,整個中原將進入多事之秋,秦國驟失強敵攔路,未必肯再安心局縮于關中發展,齊國蠢蠢欲動圖謀天下霸主,北方戎狄蠻夷之國也不會坐失良機,勢必逐漸向中原滲透。各中小國家會重新進行勢力組合,一方面自強自保,一方面合縱連橫。以抗強敵。晉國的分崩離析,使得天下成了凡有血氣皆有爭心的大爭之世,這是宗周天下六百年來未有之機遇。即便我早知你的真實目地,也一定會全力攘助的。”

  “大王有志于天下?”

  慶忌微微一笑:“男兒志向,既為一國之君,何不弄個霸主當當?”

  南子輕輕一嘆:“齊桓、晉文、秦穆、楚莊,還有我宋國先祖襄公。都曾先后稱霸于諸侯,大王有志于此,也就難怪北取淮泗,西進江漢了。大王志向遠大,但愿有朝一日,宏圖得展。”

  說到這兒,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幽幽地道:“我…我離開姑蘇的時候,還擔心因為利用了你,大王惱我恨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見到你的機會。”

  她仰起臉,望著天下一輪明月,輕聲道:“那時…我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想做完我想做的一切。殺死子朝的時候,我自己仿佛也隨著那一箭死去了。我真的沒想到…你還肯見我。見到你地信使時,我先是開心的要死,然后卻一直以為是有人騙我。但我還是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慶忌笑道:“不怕騙你的真的便是我,我只想把你誑來,然后殺你泄憤么?”

  南子扭過頭,深深地看著慶忌,蒼白的臉頰漸漸恢復了紅潤,月色下雖看不清那動人的兩抹羞紅,可是她的神韻卻在剎那間改變了。一下子從仙子般不染纖塵的脫俗之美。變成了一個宜喜宜嗔、活色生香的人間美人兒。

  “那有什么關系,你的信使趕來地時候。已經讓死掉的我活過來一回,哪怕只活了幾天。我畢竟是重新活過了。所以,我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你要怎么對待我,只要我到了…便成了。”

  她深深凝視著慶忌,吐露著心聲,一雙眸子黑亮黑亮地,清澈得就象春日清晨花瓣上的露水。而那深情的傾訴,就像拂起池水漣漪的柔柔春風,最終將那露水拂落,滴落在她潔白無暇地玉頰上。

  慶忌的呼吸仿佛要為之停止了,他好想把這個掙扎在權力場上,其實一生追求的卻只是一場真愛的可憐女子抱在懷中輕憐蜜愛。可是…還不是時候,他掙扎著,他真的不愿和一個女子談情說愛的時候,還要攙雜進彼此的利益糾葛。

  他壓抑著自己地感情,輕輕扭過頭去,說道:“這場戲,還需要宋國方面配合演下去,直到…楚越兩軍殺到姑蘇城下地消息傳來,然后宋吳兩國便立即解決爭端,締結同盟。

  南子眸波中閃過一絲失望,她順著慶忌的意思,改變了話題:“你…都準備好了么?大軍在外,楚越聯軍攻打姑蘇,會不會真地攻進城去?”

  “呵呵,短時間內他們辦不到。我曾經打了幾個月的姑蘇城,它是如何堅固,如何易守難攻,我一清二楚。再說,如今城中還有荊林地人馬、有孫武、范蠡、文種等一干大臣,如果我所料不差,楚越軍隊也未必會不計犧牲猛攻姑蘇城。很可能,他們會利用我聞訊后哪怕明知是計也毫無選擇,不得不盡快殺回去的想法,以姑蘇為餌,來吞食我這條大魚。”

  “嗯…”南子輕輕頷首:“除非他們早已知道你的計劃,否則是絕不會想到你重施故伎,反派大軍從海上再次繞到他們背后,直取越國都城會稽去了。那樣一來,本來他是攻你之必救,倒變成了你攻他之必救了。只是…他們攻入吳國,終不免要給吳國造成一番損失。”

  “是啊”慶忌喟然嘆息,仰臉看著天上明月說道:“天上月圓時,人間月過半,世上哪有一切都十全十滿的事呢?只要…能以較小的付出,得到巨大而長遠的利益,那么該做的犧牲還是要做的。”

南子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不過  這一次大王可輕閑了呢。你是吳國第一勇士,領兵打仗素來沖鋒在前,這一次倒悠閑自在地待在這兒,許多轟轟烈烈的大事,不能在你手中親自完成了。”

  慶忌笑了,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今我是大王,就要做大王應該做的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才是我的職責。事情只要按照我的預定目的去發展就好了,雖然在世人眼中光鮮的永遠是那些演員,但是真正的主角,卻是幕后的導演。”

  南子眨眨眼,疑惑地問道:“什么主角、導演?”

  慶忌自知失言,忙笑道:“這個…以后我再告訴你吧。”

  “以后?”

  南子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雙眸子頓時就像遮住了月亮的云彩突然飄開,一下子恢復了明亮和靈動。那瞬間展露的神采飛揚,讓慶忌的心弦也“咚”地撥了一下,南子被慶忌灼灼的目光看的羞澀低頭,垂著螓首輕輕地道:“天色…晚了,我們…我們回去休息吧。”

  “我還沒有多少倦意呢,你困了?”

  南子垂著頭,漆黑的頭發春泉般披在肩上,一雙眸子也被遮住,只能看見一點點翹挺的鼻尖,她的聲音聲音更輕,更柔,帶著鼻音小聲道:“不是的,我只是…忍不住想要你現在就解釋給我聽了…”

語氣中的依依不舍和弦外之音讓慶忌怦然心動,那種難以言述的柔媚聲調更讓慶忌情難自禁,他再也忍不住放棄了原則,欺身過去,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  南子順從地仰起頭,眼神慌亂中帶著興奮,期盼里帶著窘迫,那雙纖秀柔夷握緊了絲袍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小女孩般手足無措的可愛,和那高雅成熟美女的獨有味道揉和在一起,青澀中帶著甜蜜的風情。

  慶忌眼中的侵略意味更濃了,他慢慢俯身過去,南子下意識地雙手撐石,仰起身子,把那一直掩藏著的姣好迷人的胸部曲線繃得緊緊的,賁起兩座曼妙的玉女峰。

  慶忌的鼻尖幾乎要觸到了她的鼻尖,呼吸相聞地低聲道:“這個事兒么,那可說來話長了,我們…從哪兒開始呢?”

  南子能力挽強弓的一雙手臂卻好象撐不住自己身子似的簌簌直抖,在慶忌的俯壓下,她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大王想從哪兒開始呢…”

  那彎彎的娥眉,大大的俏眼,帶著羞澀而迷人的味道。玲瓏而豐滿的翹唇看來就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無論誰看見都會忍不住想咬一口。

  于是,慶忌就輕輕俯下身去,在南子閉攏一雙妙眸,長長的睫毛頻頻眨動時,從“咬了一桃子”開始,“講”起了故事。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相信這個故事他們會講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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