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湖心島。
夜深。
悠悠明月,高懸在天穹之上。
白玉京樓閣二層,陸番倚靠著千刃椅,爐火輕輕搖曳,鍋中的 酒液在沸騰著。
火光映照著陸番的衣裳,在陸番身前,有火堆架起,火焰被控制在方寸之內。
木棍子插過一頭肥魚,懸在火堆上炙烤著,烤的兩面金黃,油汁滴濺。
小應龍收縮著雙翼,微微張嘴,淌著口水,盯著那肥魚,一動不動。
陸番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掌握著火候,轉動著木棍,使得肥魚受熱均勻,肉質能夠達到不肥不膩的程度。
湖面上。
波紋蕩漾,泛起的漣漪,撕碎了倒映的皎潔明月。
凝昭踏湖而來,翩然落在岸上,紫竹林在風的吹拂下,發出的“沙沙”聲,縈繞著島嶼,猶如波濤泛起的水浪聲。
“公子…”
就著月華,凝昭不由道。
卻看到樓閣二層,陸番抓著個烤魚在吃著。
“怎么了?”
陸番應了聲。
說完,便一口咬下一塊烤的金黃的魚肉,熱氣從撕裂的魚肉中涌動,噴香從中蔓延而出,仿佛融入空氣中那般的迷人。
小應龍都饞壞了,他想搶,可是又怕被打死,所以很糾結。
陸番仿佛沒有看到小應龍,自顧自的吃著烤魚。
凝昭有些無言。
公子一人在島,小日子似乎過的很美啊。
不過,凝昭也沒有說什么,公子乃白玉京之主,吃個烤魚…她能說什么?
“老聶去闖禁域了?”
凝昭問道。
陸番微微頷首,撕下一塊滾燙的魚肉。
小應龍咕嚕的吞了口唾沫。
“你也想去?”
陸番仿佛看出了凝昭的心思似的,問道。
“想去就去吧,不過,你先穩固修為,剛剛衍化了屬性靈氣,掌握好這力量再去不遲,多一分實力,多一分活下來的保障。”陸番吮吸了一口沾滿油汁的手指,淡淡道。
這畫風看的凝昭感覺有些古怪和違和。
凝昭聞言,鄭重的點頭,爾后,轉身便離開了湖心島。
凝昭離開后,島上的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陸番依舊在吃著魚肉。
許久之后,只剩下了魚頭和魚骨。
陸番瞥了眼小應龍,將魚骨拋給了他。
小應龍委屈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瞧瞧,這是人干的事嗎?
陸番吃飽后,捏著青銅酒杯,杯中酒液搖晃,輕飲一口后,望向了波瀾湖面。
聶長卿差不多準備要跨入禁域了。
禁域之后,其實就是那頂級的中武世界。
至于其后具體如何,陸番沒有去探查過,因為他已經搞過了那位面本源,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一旦降臨,可能會引起諸多強者的圍攻。
所以,陸番倒是沒有去探查過。
三個禁域,其實就是三個門戶,門后具體通向哪兒,陸番倒是沒有探查。
“唔…得留個神,老聶實力雖然跨入了天鎖,可一旦入其中,被武帝城杜龍陽這等層次的強者遇到,那是連逃都逃不掉…”
陸番摸了摸下巴。
甚至,不需要武帝城杜龍陽這樣的存在,只要是金丹境之上的存在,就足以鎮壓老聶。
思索了一陣,陸番抬起手,在虛空中一爪。
爾后,三滴靈液便匯聚在他的掌心。
靈識涌入,靈液開始變化形狀,很快,便化作了三個小陸番的模樣。
三個小陸番在陸番的掌心中跳動。
彼此碰面,居然打起了架來,皮的很。
陸番輕笑。
抬起手一揮。
三個小陸番便彈飛而出,在虛空中劃過弧度,雷弧顫動之間,消失不見。
而陸番也倚靠在輪椅上,取出了靈壓棋盤,擺盤棋局,眼眸中線條跳動不斷。
西涼。
月色孤寂。
霸王騎乘著黑鬃馬,佇立在一處斷崖邊。
底下,便是西涼禁域,霸王得知了禁域的存在后,親自回到了西涼,并且派遣大軍駐扎,防止意外發生。
“禁域背后到底是什么?”
能夠讓北洛陸少主都凝重對待的禁域,讓霸王無比的好奇。
他有種強烈的沖動,欲要踏入禁域之中。
不過,理智讓他壓下了心中的沖動。
許楚也騎乘著駿馬,在霸王的身邊。
“王上,您離開帝京皇城,回到西涼…真的沒有問題么?”
許楚問道。
“無礙,有茗桑在帝京…很多事物她都能處理。”
霸王淡淡道。
許楚聞言,頓時蹙眉,欲言又止,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嘆了口氣。
“有什么話便說…別吞吞吐吐的。”
霸王瞥了許楚一眼,道。
許楚笑著擺了擺手,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
“今日有密報傳回,聶長卿離開了北洛,已經前往了南郡,打算闖南郡禁域?”
霸王問道。
許楚點了點頭:“如今,應該開始準備踏入禁域了,待到天明,便會動身。”
“聶長卿已經入了天鎖之境,可他為什么還選擇闖禁域呢?本王想了很久,才是明白,聶長卿缺少壓力,他需要壓力來逼迫他繼續前行,所以他選擇闖禁域。”
霸王道。
霸王看著禁域,目光中有火焰在涌動…
禁域之地,他霸王也很好奇啊。
驀地。
遠處有人策馬而來。
是一位鎮守禁域的項家軍統領。
“報,王上,有一光頭男子從涼州城來,欲要入禁域。”
統領道。
霸王和許楚一怔,對視了一眼,都是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訝異。
爾后,兩人策馬往禁域而去。
很快,霸王便看到了那光頭男子。
看到此人,霸王的眉頭不由一簇,因為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那一日,攻打西涼的佛僧似的。
丁九燈雙手合十,安靜的佇立在原地。
霸王策馬而來,眸子中閃爍犀利眼神落在丁九燈的身上。
“你要闖禁域?”
霸王問道。
丁九燈有些緊張,畢竟,他見到的乃是西涼的王,西涼的霸主,當之無愧的強者。
當初他還是當鋪伙計的時候,天天聽人說霸王的事跡。
而如今,他親眼見到霸王了,心中莫名的緊張。
可是,霸王問他話后,丁九燈走神了,走了一會兒神后,原本的緊張也就消失的差不多,甚至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正是。”
丁九燈輕輕俯身,不急不緩的回答。
霸王和許楚有些詫異。
要知道,霸王如今的威勢,可十分的強悍,這光頭遇到他們,居然沒有絲毫的緊張。
此人…很穩!
“你我是否有見過?”
霸王盯著丁九燈,道。
空氣有幾分安靜,過了差不多兩三個呼吸,丁九燈平靜回答:“否。”
霸王不由蹙起,沒有見過么?
“佛?”
霸王揚著下巴,問道。
遲緩了片刻,丁九燈頷首:“正是。”
霸王不由流露出嫌惡之色,果然是佛,當初西郡戰場上那佛僧便是佛…
看來,此人是繼承了那佛僧留下的道統了。
“你來此地作甚?若是說不出個緣由,殺無赦。”
霸王冷漠道。
許楚也面色冷峻,當初那一戰,西涼大軍和佛僧軍隊對抗,死傷慘重。
所以,許楚對于佛僧也沒有什么好感。
丁九燈很平靜,過了差不多半響,才是雙掌合十。
“聽聞王上招募修行人闖禁域,活著歸來者,可得白銀三萬兩…”
“所以,貧僧來了。”
丁九燈,道。
霸王聞言倒是沒有什么情緒。
許楚卻是流露出了冷笑:“好一個貪財的禿驢。”
“你還很自信,真覺得自己能從禁域中歸來?你不怕死么?”
許楚道。
“阿彌陀佛,貧僧自然是怕死,可貧僧的小廟破爛不堪,需要修繕,修繕便要銀兩,貧僧廟中有小和尚數十名,都張嘴要吃飯…”
“貧僧不偷不搶,恰聞王上招募,便特意前來…只希望能活著從禁域走出,給小和尚們賺些生活之本。”
丁九燈沉默了許久,雙掌合十,道。
霸王聞言一滯,倒是沒有想到丁九燈來闖禁域的目的竟然是這個。
這段時間,霸王已經懸賞了不少亡命之徒入禁域。
初入氣丹,到氣丹七八段的修行人都有,可都是有進無回。
“你修為如何?”
許楚問道。
一會兒后,丁九燈面色淡然,口中誦念佛經,背后,一尊金色佛像陡然浮現而出,強大的氣息,壓制的許楚都不由的后撤了兩三步。
“初入體藏…”
霸王詫異的看了眼丁九燈,沒有想到他西涼竟然還藏著一位體藏境。
可惜,是個禿驢。
他霸王對禿驢沒什么好感。
“你要入便入吧,記住,你若要賞金,就必須活著歸來,并且,要以禁域之地中的信物為證。”
“若是沒有信物,便不得賞金。”
霸王道。
“阿彌陀佛,多謝王上開恩。”
丁九燈躬身道。
爾后,轉身往遠處的禁域之地行走而去。
許楚則是朝著遠處的守衛揮了揮手。
這些守衛便給丁九燈方形,丁九燈保持雙掌合十的動作,一路深入,來到了那半透明的空氣墻前。
望著空氣墻發了會兒呆后,當再度回神,心中恐懼便消失了不少。
丁九燈雙掌合十,送念佛號。
眼前浮現出永成寺中那一張張小臉。
丁九燈笑了笑,邁開步伐,踏入了空氣墻。
看著消失在空氣墻中的丁九燈。
霸王凝眸。
“派人下去查看一下此人的底細,若真如他所說,那便照顧好小和尚,他若能歸來便罷,回不來…就將那些小和尚編入軍中吧。”
霸王道。
許楚聞言神色一凝,“喏。”
就在霸王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
驀地,有一道光華爆閃而過。
霸王眼眸一凝,瞬間捕捉到了那道流光,只見那道流光沖入了空氣墻,瞬間消失不見。
霸王有些愕然。
因為,隱隱約約間…
他仿佛看到一個縮小版的…
陸平安?
當黎明的晨輝撕裂了厚重的鉛云。
南郡禁域。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安靜的佇立著。
在禁域的空氣墻前,一道身影盤坐,隱隱有強大的氣息迷蒙在他的身軀周圍。
聶長卿睜開眼,眼眸中仿佛有金芒一閃而逝,那是靈識的力量。
整個人的狀態調動到了極致。
遠處。
無聊盤坐著的唐一墨等人皆是望了過來。
禁域之地內,沒有靈氣,無法修行,所以他們更多的還是打發時間。
卻見,聶長卿站起身,一只手搭在腰間的斬龍之上。
所有人心中一凜,他們明白,聶長卿這是準備入禁域了。
“聶大哥,保重。”
“小聶,要活著。”
唐一墨、謝運靈等人皆是朝著聶長卿拱手。
聶長卿臉上帶著溫和笑容,一一回禮。
爾后…
轉身,面上的笑容收斂,帶著凝重之色。
看著那模糊的空氣墻,聶長卿心中有些凝重。
禁域之后,究竟是什么?
是如臥龍嶺秘境那般的地宮?
亦或者又像是龍門那般的小天地?
聶長卿不清楚。
不過,他怡然無懼,他既然要變強,要變得足夠給聶雙和茹兒撐起一片天,那他就無怨無悔。
“希望…能給我點壓力,莫要…讓我失望。”
聶長卿道。
話語落下。
在萬眾矚目之下,聶長卿邁步,一首挎刀,白衣飄搖,瀟灑的跨入了空氣墻。
身形一陣波動,漫入了其中。
在聶長卿跨入其中后,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聶長卿,乃當世第一位天鎖境,可以稱得上是北洛陸少主之下的第一人。
他入禁域,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最強戰力對禁域的探索。
唐一墨攥起拳頭。
他望著消失在禁域中的聶長卿的背影,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有些茫然,他想要變強,可是牽卦太多,讓他喪失了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或許需要做出改變,否則…他的變強之路,將會變得很困難。
驀地。
一道流光爆閃而過。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有什么東西鉆入了空氣墻中。
李三歲、謝運靈等人蹙起眉頭,隱隱之間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是速度太快,他們看不清。
因而,眾人也就沒有當一回事。
聶長卿入了禁域。
可是,眾人卻沒有選擇離去。
不少人就地盤坐,他們在等待著結果。
雖然聶長卿與他們約定,十日為期,若是他十日后未能從中走出,便代表著遇到了大危機。
若是一個月未能走出,可能便是隕落。
但是,不少人,還是懷揣著一些期待。
對于未知,世人總是帶著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