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臺港第一人民醫院的住院樓依舊是三四十年前的舊樓,雖然幾經翻新改造,但行走期間,依舊是曲通幽徑的老樓的味道。
余媛很謹慎的邁著步子,尤其是在拐角的時候,她就格外注意。
在適才的幾個轉彎里,她都很不巧的遇到了人,普通的醫生或者病人還好,其中一名沖出辦公室的老太太,險些用老眼昏花的眼睛配合粗壯的腳丫子碾死了她。
余媛的臉色不由自主的凝重。
她認認真真的讀研是為了什么?當然,主要是因為本科畢業的時候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但是——注意但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她不想進入的醫院是老舊的如眼前一樣,弄不好就制造出踩踏事故的地方。協和除外。
“余醫生。總算找到你了。”一名護士小跑著過來,終于瞅見了余媛,氣喘吁吁的按著三級胸,道:“凌醫生剛才說要找您呢,我找了好半天,都沒找到,急死人了。”
“總算是被人找到了。”余媛也感慨了一句,道:“我本來是想找個明亮點的地方寫東西,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老樓這邊的彎彎繞繞的確實多,還好你沒轉到地下去,那邊還有以前舊的解剖教室呢,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感覺都能聽到骨頭碰骨頭的聲音。”護士喘著氣,露出可愛的表情。
余媛一笑:“這種都市傳說,對我沒用了。”
“才不是都市傳說呢。”小護士露出認真的表情,低頭看到自己的掛墜,又后退一步,看向余媛,道:“舊的解剖室不干活的時候都是開窗通風的,吹風的時候,會把掛在墻上的骨頭吹起來,互相碰撞。”
余媛聽的臉色一僵:“你們玩的真花。”
小護士也滿是懷念:“是呀,聽說當年在醫院里的醫生和護士,有搞不定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帶到地下室一天,不分手的就是成了,可方便了。”
余媛表情無奈,她能說什么呢,只能說浮臺港人會玩了。
“對了,凌醫生那邊還等著呢,咱們該回去了。”小護士再看看手機,嘆口氣道:“都出來快半個小時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耽誤凌醫生的事情。”
余媛從對方的口吻中,聽到了熟悉的怨氣,心里知道她是不開心見到凌然的時間減少了。
對于這種年輕小護士,余媛向來都很寬容,并道:“不用回去了。”
“不…不用?為什么?”小護士頓時一驚。
“凌醫生喊我是去做手術記錄什么的,我剛在手機上也看到了,不過,這么長時間的話,手術應該做的差不多了,再回去也沒用了。”余媛的表情淡定無比。
“肝癌手術,半個小時怎么做得完?”
“有料的部分都做完了,現在回去,就等于送上門打免費工一樣。”余媛撇撇嘴。她也是有追求的,如果是分離肝韌帶這種操作,她還是很愿意做一下的,可若是只剩下一堆小雜活乃至于關腹這種事的話,余媛也都懶得做了。
外科技術的提高,不是重復的做低端操作就能提升的。而從余媛的角度來說,這道題的難度就更高了。
浮臺港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顯然不理解余媛的想法。事實上,她現在就是想要急切的回去,于是皺眉看向余媛,道:“不回去的話,你不是白來了?”
凌然等人是來開不要錢的飛刀的,這對浮臺港的醫護人員們來說,并不是什么秘密。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凌然帶來的團隊規模有些過大了。
大到如余媛這樣的醫生,都不需要上場補位,手術就能順利完成的程度。
換一個臉丑一些的醫生,醫院內大約就要用“好大喜功”,“喜歡排場”之類的詞語來編排凌然了。
現在雖然沒有到這一步,但大家的疑惑還是存在的。
余媛卻只是笑著搖搖頭:“回去就知道了。”
小護士面帶疑惑,也沒有多言。她現在就是著急回去,這種心情,就好像學生上課的時候,急著想要放學了去網吧一樣,或者,找個地方躲起來打手機也行。
曲曲繞繞的走廊,一重又一重。
余媛默默的跟著小護士回到手術區,再穿戴更換了衣物等等,又是20分鐘的時間過去了。
余媛更不著急,慢吞吞的往手術室走去,到門口就被擋住了。
“人滿了,再進要超標挨罵的。”兩名護士焦頭爛額的在走廊里攔著小醫生們。
出來人工喊余媛的小護士訝然的看著前面的場景,不由道:“這些家伙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多的人…”
“正常。”余媛笑笑,她也不是第一次開辟新的飛刀醫院了,類似的情況,她在昌西省內的好幾家醫院見到過。
簡而言之,無非就是凌然的手術,又做出了花來。
對醫生這種生物來說,一臺親眼見到的高級手術,比十臺視頻和論文所知的,還要有影響力和感染力。
而在今天,凌然的手術技術顯然再次獲得了認同。
浮臺港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們,就算是再高傲的醫生,看到近乎傳奇的無血術野的手術,也是震驚的朋友圈亂發,群內狂轉視頻…
余媛都不用踮腳,就能看到眾人手里拿的一臺臺手機。
“拍照可以,內容自負啊。”余媛提醒了一句,也不往里面擠了,轉頭對帶自己過來的小護士道:“你們有什么示教室之類的,能看到手術室內的直播的地方…”
“有的。”小護士無比失望的望望擁擠的手術室,一步三回頭的帶著余媛進到了休息室旁的房內。
打開門,里面果然又是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
余媛皺皺眉,不洗腳的外科醫生,她以前是經常見的,后來跟著凌然,見到的就非常少了。
“就是這邊了。”小護士給余媛說了一句,也等于是給房內其他人半解釋了一句。
“我是凌治療組的余媛,沒趕上趟。”余媛淡定的找地方坐了下來。
前方的屏幕里,幾根肝韌帶被吊了起來,白白凈凈的像是鐵索橋似的,一看就是凌然熟悉的手筆。
余媛伸了個懶腰,莫名的感覺輕松。
“你是凌醫生旗下的醫生?”坐在前面的一名醫生,回過頭來。
“呃,我是的。”余媛道。
“能幫忙再聯系一臺手術嗎?我的意思是,凌醫生的手術。”前排的醫生說了一句,又解釋道:“我家里有個親戚正好是肝內膽管結石,方便的話,我喊他過來一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