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然心肺復蘇做到10分鐘的時候,現場的氣氛就已經變的沒那么緊張了。
算上東黃區醫院的醫生們做的搶救,病人心臟停搏的時間已有十幾分鐘了,就普通醫生的判斷來說,其實已經可以宣布放棄了。
凌然始終沒有放棄的原因,還是他判斷患者有救活的可能。
人在壯年的男性病人,又沒有家族疾病,心臟停跳很可能就是一次倒霉的意外事件。有的心臟在工作了三四十年以后,突然停止工作一下子什么的,對于工作了許多年的人來說,應當也是能夠理解的。
而就短暫的接觸來說,凌然判斷患者的狀態還不錯。
器官沒有衰竭的表現,這是好事情,大腦也沒有完全缺氧——這是最重要的——畢竟是在院內做的搶救。
這樣的患者,就凌然的經驗來說,做一兩個小時的心肺復蘇,如果活不過來再結束不遲。如果活過來的話,用藥也能緩解很多后遺癥,預后不一定會很好,但比中風救活的病人可能還要強一些。
考慮到很多病人中風恢復以后,依舊能夠有不錯的生活質量,那么,停止心肺復蘇的理由就是不存在的。
當然,這些只是凌然的想法而已。
他是掌握著完美級心肺復蘇技能的,因此,他的判斷能力和行為能力,都是遠超東黃區醫院的醫生的。
別的不說,從未進行過超長心肺復蘇的醫生們,或者說,是從未成功的進行過超長心肺復蘇的醫生們,既沒有自信做一兩個小時的心肺復蘇能救起人來,更沒有自信在心肺復蘇成功以后,能夠給予合理的照顧。
大部分的超長心肺復蘇,得到的可能只是植物人而已。
面對這樣的情況,東黃區醫院的醫生們,自然覺得停止心肺復蘇是更合理的方案。
直到監視器有規律的恢復心跳,滴…滴——的響著,東黃區醫院的醫生們才如夢初醒。
“你妹,心臟跳了?”
“多長時間了?”
“20多分鐘了,差一點就是超長了。”
“現在也算是超長了,超長心肺復蘇活過來的,我這是第一次見真的。”
東黃區醫院的醫護人員,不由自主的低聲議論起來。
前來迎接凌然等人的醫生們,也是看的眉毛直跳。
就內容本身來說,心肺復蘇不僅是一件枯燥乏味的工作,而且是一件非常考驗心理的工作。
如果將心肺復蘇當做一件純粹的機械化的工作,那它就是純粹的枯燥乏味,其運動量堪比搏擊,而無聊指數超越舉鐵。
如果將心肺復蘇當做一項救人性命的神圣之事,那心理上的刺激、恐懼、擔憂和畏懼,又會占據主導地位,以至于令人難以自拔。
心肺復蘇的時間越長,枯燥程度越高,運動量越大,而心理考驗則越強。
東黃區醫院醫生們,其實已經有些放棄了。
但是,越枯燥范圍的過程,成功了以后,給眾人的刺激感卻是越強的。
副院長甚至有點痛心疾首,這么好的機會,要是全給他們的話,指不定能有什么好處呢。
他的目光掃過金雄騰等人,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含義。
“送ICU,左醫生,你跟著去。”凌然就在跟前的洗手臺里洗了手,再擦了點自己的酒精凝膠,涂抹均勻。
洗手臺是他之前就看好的,酒精凝膠則是自己喜歡的味道,這樣一番整肅,凌然感覺自己又恢復了狀態。
左慈典大聲的應了一聲“是”,在這種場合,當然要為大佬撐面子了。
馮志詳這時候在旁邊咳咳兩聲,道:“凌醫生的治療組,已經發表過有關心肺復蘇的多篇文章,他們在心肺復蘇,尤其是超長心肺復蘇的恢復方面,頗有獨到之處…”
“沒事,讓凌醫生的人去幫忙。手藝不精,就向技術好的醫生多學習,這次邀約的手術,也是期待能通過學習,達到共同進步的目的…”副院長表現的很大度的樣子,又仔細看看凌然。
第一次見到凌然的人,總是要被他的外型所驚詫,接觸下去,就要為他的行事風格而驚嘆了。
副院長望著自行其是的凌然,不由向馮志詳搖頭笑道:“你們的凌醫生,還真是有點我行我素的風范。”
從官方人士的口中說這么句話,著實不能說是褒獎了。
馮志詳也就微微笑道:“凌醫生滿腦子想的就是救人治病,考慮的是比較簡單,不過,凌醫生的醫術高超,對病人卻是件好事。”
他也不用給對方解釋太多,無非就是來東黃區醫院飛刀一個肝罷了,又不是幫人家領導做換頭手術的。
副院長“哈哈哈”的笑了五聲:“說的是,說的是…”
能在三甲醫院里做副院長的,通常都是老資格的精明,但是,沒有極強的背景和聲望,他們往往難以成為正職院長。正因為如此,副院長往往是一個對本醫院滲透比較深的職位。
相比之下,本院的院長往往更飄忽一些,目光和目標都不一定集中于此。
像是擴展病理科,增加新術式這種事,自然是副院長和普外科的主任更在乎的事,想到此事,副院長的關注面一下子收窄了,看看表,笑道:“要么現在去手術室?病人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上去吧。”祝同益拍拍凌然的肩,帶著他一起往電梯走,同時在其耳邊低聲道:“怎么就跑去給人心肺復蘇了?”
“他們急診的技術不行。”凌然一點都不會婉言說明。
以云醫的標準來說,急診室的接診護撘眼看到病人,就應該觀察到病人的出汗和疼痛,并聯想到胸痛可能。聯系不到或觀察不到的弱護,就應該直接張嘴詢問。
至于醫生,救治經驗且不說,首先應該知道自己的撘診護士的水平如何,遇到有經驗的護士或負責的住院醫,自然可以放心一些,遇到弱雞或者實習生了,自然要警醒一點。結果金雄騰只知道忙碌于眼前的病人,一點都顧不上急診室其他人的樣子,好似無比的認真,而現實是,他只是在給另一名腹痛患者問診罷了。
在凌然看來,這樣的主治,就好像王者榮耀里癡迷于對線的上單,似乎很認真,卻連小地圖都不看…想到這樣的上單,凌然就渾身不舒服。
同行的普外主任聽到凌然評價,不由低頭一笑。本院的急診不行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作為普外科的主任,罵急診也算是義務之一吧。
副院長愣了一下,然后就像是沒聽見似的,若無其事的看看兩邊,但對于今天的急診科的表現,他是記掛在心頭了。
祝同益咳咳兩聲,有些好笑,又不好意思笑,拉著凌然道:“救活了就好,這邊的醫院輻射范圍小,也不用多大規模的急診科。“
“設置好的急診科,總該培訓好的。”凌然微微搖頭,如果讓他管理的話,急診科的幾名醫生都要重新回爐一遍的。
祝同益知道凌然的性格,不與他爭辯,轉了個話題,就道:“肝切除的病人已經推進去了,你這邊還有什么要求,得趁早提。”
“我要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在手術室。”凌然原本計劃是提前來的,現在做了一個心肺復蘇,時間也就耽擱了下來。
普外科的主任微微皺眉,道:“手術室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要在術前重新想一遍手術過程。”凌然回答的很直接。
外科醫生的癖好一旦拿出來,就算是醫院領導,也不能逼著他上手術去。
東黃區醫院的普外主任也只好低頭默認。
凌然也不多做解釋,到了手術層,就重新換衣服洗手入內。
再到觸碰病人,使用虛擬人的時候,凌然卻沒有選擇最粗暴的方案。
用超粗暴的方式拉開虛擬人的腹腔,雖然能節省時間,但凌然卻想嘗試一下用自己的判斷,做肝切除。
不像在真人身上,做肝切除之前,要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截斷血流,分離肝韌帶,做預切線等等。
凌然用虛擬人做肝切除,是可以活切的。
他用手輕輕的觸碰著暴露出來的肝臟,回憶著病人的核磁共振等影像資料,自己做著距離判斷,然后,對著虛擬人的肝臟,一刀切了下去。
血流成河,但那不是凌然關注的要點,要點是浸潤范圍,猜測的是否正確。
這種判斷,若無意外的話,將會完全改變凌然的手術方式,讓高齡肝切除變的有法可循,并降低推廣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