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一只手操作著超聲刀,切幾下,就抬起來,讓出一點位置。
刀下通常就是一根膽管或者血管。
不用凌然吩咐,郭明成就會抓著持針鉗做膽管結扎或血管結扎,然后再由凌然切斷。
兩人做著手術,全程幾乎沒有什么交流。
周圍的醫生們也都習以為常的看著,各自小聲的聊天,隨著手術進程的推進,大家聊天的聲音還越來越大了。
正常的手術室,基本都是這樣的模式。
醫生們關于手術間的討論其實是很少的,緊張氣氛更是少見。并不是沒有,但是,當醫生嚴肅認真競爭的時候,那其實就是到該醫生的極限了,一旦難度再度提升,或者術者一個失誤,失控就會出現。
就像是剛才的郭明成一樣。
門靜脈高壓合并肝硬化就是他的極限了,多了個血管瘤,再加上患者凝血不好,一個失誤就大出血了。
換成巔峰時期的馮志祥,或者現在的凌然,都不至于。照樣能說說笑笑的做下來。
不過,像是凌然現在這樣子,近乎全程無交流的手術也是很少的。
醫生們也是喜歡瞎聊的,就像是售貨員服務員在沒客人的時候,也喜歡聚在一起聊天,做醫生的好處在于,他們的病人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意識的,少部分時間,抵抗能力也不強。
所以,不聊天的手術室是很奇怪的,而串門對醫生來說,更是家常便飯。
醫生提前到了手術室,結果病人還沒到,怎么辦呢?手術做完了,在等待下一臺手術的間隙,難道坐在手術室里傻等嗎?——當然是去別的手術室參觀參觀了,萬一遇到某某主任了,還能趁機拍拍馬呢。
熟悉的醫生之間,聊天總能聊的很high,一邊工作一邊high聊,就是外科醫生的日常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別看外科醫生忙的像狗一樣,他們基本等于熬夜打游戲并聊QQ的狀態。
不熟悉的醫生之間,更要聊天了。
不聊天如何熟悉,何況,不熟悉的時候,更要加強手術間的交流——當然,那是普通或弱小的醫生們之間的事。
超過普弱水平的醫生,若是熟悉術式的話,那就真的可以全程無交流了。
就像是凌然這樣子,閉著眼睛都知道郭明成的術式,順著往下做,根本不需要提醒郭明成下一步做什么了。郭明成自己做了一年多的主力術式,若是還會忘記的話,當場給他開個顱都不冤。
事實上,郭明成現在是處于半傻的狀態的。
剛開始大出血的時候,他就腎上腺素狂分泌了。等血止住了,凌然開始做肝切除的時候,郭明成的腦袋已經木掉了,就是機械式的跟著凌然做手術。
做著做著,做到現在,郭明成終于從應激反應中解脫出來,開始回顧剛才發生的事。
剛才發生了什么事?
郭明成一邊做著一助的小活兒,一邊在心里,一項項的擼出來:
第一,病人大出血!凌然止住了血?
郭明成擼到第一步,就擼不下去了。
開玩笑,肝臟手術大出血,那是世界性難題好吧,止血的難度可以說三天三夜,解決方案…解決方案在人類醫學有進一步攻克之前,復雜的能說三年。
一個肝臟外科的醫生,學個二三十年,遇到今天的大出血,止不住就是止不住。
然而,凌然竟是真的給止血了。
郭明成的腦海中,緊接著就回想起凌然右手捏肝,左手快速縫合的場景了。
這個場景,在郭明成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凌然的徒手止血,郭明成其實沒太看清楚,因為手和肝臟都在血水中泡著呢。
左手縫合卻是當著郭明成的面,沖著他的臉做的。
動作、速度、精準度,郭明成現在都忘不了。
最重要的是,郭明成非常確定的知道,左手絕對不是凌然的慣用手。
因為他肯定得用慣用手捏著肝子——換一個角度來說,若是凌然是用非慣用手來徒手止血的話,那就更可怕了。
“郭醫生,我開始鈍性分離了。”凌然總算是說了一句話,而他一開腔,房間里的竊竊私語聲頓時都消失了。
“哦,好的,你來做吧。”郭明成也沒有信心把這臺手術做下去了,他現在就想完成了回家。好好休息幾天,捋捋今天發生的事。
凌然得到郭明成的同意,就用自己熟悉的手法,用刀柄配合手,將肝臟掰開了。
手掰肝,對凌然來說,也是再熟悉不過的操作了,雖然是老年肝硬化患者,也沒有絲毫的紕漏。
這一步倒是與郭明成的操作不同,郭明成的習慣,是用彎血管鉗的。
“我現在處理一下斷面,準備鹽水。”凌然這次是向肝膽外科的主治說的。
剛才給郭明成打下手的兩名醫生,都是肝膽外科的賀遠征主任的嫡系。不過,這種級別的肝切除,賀遠征自己都做不下來,更別說是他帶的徒弟了。
兩人適才看著大出血都懵掉了,現在的狀態比郭明成還不如。
當然,做點小雜活還是沒問題的。
“鹽水準備好了。”主治在凌然的指示下,慢慢的給t型管理注了少量的生理鹽水,檢查有沒有漏膽的情況。
凌然也注意看著。
做到這一步,手術就基本成功了。
郭明成也終于調整了過來,看看四周,尷尬的嘴苦。
“這次謝謝凌醫生了。”郭明成不服氣也得服氣,這是在云醫的手術室里,他要是天神下凡大發神威,云醫自然會把他的名聲傳遍昌西省。
他搞了近4000毫升的失血,幾乎將病人的全身血液給換了一遍,云醫自然也不會幫他藏著掖著。
郭明成看看凌然,再看看自己導師馮志祥,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凌然一無所謂,笑笑道:“不用謝,正好我術前看了病人的磁共振片,他的血管瘤的位置不好,凝血功能也差,手術風險是比較大的。”
馮志祥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呵呵的笑兩聲,道:“我這趟來,是吃了老本了,老臉無光啊。病人本來是凌醫生的嗎?”
“手術應該是由我來做的,病人應該是留肝膽外科的。”凌然做了一個毫無必要的解釋。
“對了,凌醫生是云醫急診科的…”普外出身的馮志祥看著凌然的操作,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凌然一路做完,最后自己關了腹,算是將病人送下了臺。
這時候,他的面前也跳出了任務完成的系統提示:
一只中級寶箱,閃著光,出現在凌然面前。
與此同時,一排的“同行的欽佩”的初級寶箱,也出現在了凌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