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典最近是經常來邵家館子的。
他是凌然的治療組里,工作量最小的一員,現在重回單身漢的身份以后,偶爾有空閑的時候,就常來邵家館子泡著。
當然,凌然治療組的醫生空閑時間,單位往往是以小時來計算的。
左慈典提前四十分鐘下班,到了邵家館子,先要了最近流行的竹鼠,又點了些小菜,就見邵老板從后門進來,帶著歡迎光臨的笑容。
“邵老板,有兩周沒見了,在哪里發財了?”左慈典半調侃式的打招呼。
邵老板笑呵呵的道:“住了個院,普外的樓里呆著呢。”
“又住院了?什么毛病?”
“我這腸子之前不是割斷了一截嘛,一直有點消化不良,前陣子便秘的厲害,就去住院了。”邵老板說的輕描淡寫,對他來說,也確實是些小毛病了。
左慈典則是頗為震驚:“便秘住院兩周?”
“恩,順便做了做別的檢查,醫院嘛,去了就得住一段時間,你們最知道的。對了,你們這是要慶功了?”
“組內聚會。”左慈典笑笑,道:“明天還要出去一趟,今天吃點好的。”
“凌然醫生的治療組聽說是蒸蒸日上啊,我在店里都聽到好些次了。”邵老板對云醫熟悉若家,比左慈典要強的多的,他說話間,又給左慈典免費加了兩個菜,再問:“凌醫生現在開展新術式了?”
能說出術式這個詞的,對醫生來說,就不算是純粹的外行了。左慈典樂淘淘的道:“凌醫生最近不是在做肝切除術嗎?又學腔鏡的膽囊切除術,肝膽不分家嘛。對了,邵老板的肝膽怎么樣?”
“肝切過了,膽囊做的是保膽取石術。”邵老板微笑。
左慈典大為驚嘆,像是看什么精彩的事物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邵老板:“肝都切過了?”
“早都切過了,就在云醫做的。”邵老板微笑:“當時是摔了一跤,肝區疼痛,我立馬一個快速撥號就出去了,送到醫院,失血才1000多點。”
左慈典再次震驚的看著邵老板,1000多的失血,竟然都可以驕傲了嗎?你是切了肝啊,又不是買到了便宜肝子。
“那個…保膽取石的話,現在有些醫生是不推薦的吧。”左慈典覺得切肝的話題太狠了,決定換一個新話題。
對邵老板來說,保膽取石術確實是很輕松了,他笑一笑,道:“別的病人怎么樣,我是不知道,我的膽囊的什么收縮率好像還是可以的,再一個,我是經常有機會做腹腔鏡和開腹手術的,膽囊內的結石有復發的話,做別的手術的時候,順便做掉就行了。”
左慈典無言以對,順便做掉的理由實在太充沛,甚至讓他覺得,其他人要是也能這樣做,那就好了。
“大塊烤肉來一點嗎?”邵老板心情很好的問了一句。
“不是紅柳烤肉了嗎?”
“紅柳太貴了,也不想重復用,就還是用鐵簽烤吧。沒香到那個程度。”
左慈典聽的笑了起來:“說的是,不過,邵老板您有點自曝其短吧。”
邵老板望著左慈典,鎮定的道:“我為你們省錢,是因為你們要拿錢買房買車交貸款娶老婆養孩子給孩子買奶粉交學費給老婆買lv買香奈兒買古馳買愛馬仕買巴寶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我短,是我短…”左慈典不想聽下去了,他剛貸款買了輛寶馬,每個月要還一萬多塊,加上其他的各種費用,重新回到了捉襟見肘的生活,奢侈品包這樣的詞語,更是他不想聽到的。
邵老板呵呵的笑兩聲:“羨慕你們啊,還有膽吃竹鼠,我現在都得算著來。”
“您短膽汁我短錢,合適,也合適。”左慈典不知道該高興點還是悲傷點。
不長時間,一輛身長7米的凱雷德,極其威武的停在了店前。
凌然、余媛等人魚貫下車。
三名實習生,鄭軍、項學明和關菲也從后面里走 了下來。
青春年少的關菲最為興奮,高聲道:“沒想到滴滴的商務車里,竟然加長的凱迪拉克!”
“是凱雷德。”鄭軍糾正了她一句,順便悄悄的摸了摸車尾的漆面。
相比勞斯萊斯幻影這樣的車,許多年輕人還會覺得式樣太過于老年化,但是,外表剛硬威猛的凱雷德就不一樣了,會讓人覺得又年輕又有錢還有種發自內心的騷氣。
鄭軍就很喜歡車,他心心念念留在大城市里,也是希望能有車開——住院醫沒有家里幫忙肯定是買不起車的,但如果留在云華這樣的大城市里,至少可以租車,如果多收集一些優惠券的話,價格也不會太夸張,偶爾過過手癮是沒問題的。
關菲最喜歡的則是車里的豪華感,她又依著車拍了幾張自拍,才緊隨著眾人,奔進了邵家館子。
在邵老板的招呼下,幾道涼菜迅速的擺了上來,還有大塊烤肉和烤箱烤出來的羊排端上桌。
“我親自去烤個小串牛肉,幾位稍等下。”邵老板樂呵呵的又去忙活。
“我去拿幾瓶啤酒。”張安民主動起身,跑去了吧臺。
到了吧臺,張安民要了啤酒,又道:“我這里來結賬吧。”
“現在嗎?”吧臺的收銀員問。
“對。”張安民道:“我先買單,后面再點的再說。”
“好的,您看一下單子。”收銀員印了小條給張安民。
張安民看了一眼,眉毛就挑了起來:“這么貴?”
“你們點了4只竹鼠啊。”收銀員指了指小條最上方。
張安民嘴角抽了抽,忍了再忍,再遞出一張銀行卡,又遞出另一張,道:“分兩張刷。”
內心里,張安民安慰自己:社交活動,私房錢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收銀員點點頭,問:“每張刷多少。”
“這里刷2460塊。”張安民指指自己私房錢的銀行卡,又道:“剩下的用另一張卡刷。”
收銀員在計算器上按了一遍,接著刷掉了張安民的私房錢的銀行卡。張安民在輸密碼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接著,收銀員繼續刷第二張卡,卻是沒有成功。
“余額不足。”收銀員道。
“不可能。”張安民連忙掏出手機來,就見余額果然是不夠了。
再仔細看,才瞅見老婆發的信息:給兒子報了補習班,這個月省點花錢。
張安民當場愣住。
“先生?”收銀員催促起來。
“怎么了?”凌然走過來視察竹鼠的情況,正好看見張安民。
身為初級主治的張安民,不由渾身窘迫。
凌然看向收銀員。
只是被凌然的眼睛盯著,收銀員就渾身發虛,不由道:“這位先生買單,銀行卡里余額不足。”
凌然再次看向張安民。
張安民無奈的道:“我拿錯卡了。”
凌然道:“明天有飛刀,所以,科室聚餐的開支,一般是由開飛刀的醫院來支付的。”
“咦?還可以這樣?”張安民驚訝壞了,他見過 “恩,因為飛刀期間,一般沒時間吃大餐。”凌然停頓一下,招手叫過了左慈典。
左慈典同學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著急的問:“凌醫生,廚房不干凈嗎?”
“我還沒過去看,明天安排張安民做一助。”凌然吩咐了一句,就往廚房去。
張安民有些沒緩過勁來,回頭看左慈典,問:“這是…為什么?”
來自鎮衛生院的中年初級住院醫左慈典,望著名校畢業的云醫主治張安民,給予一個淡淡的笑容,道:“估計是發現你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