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會診室。
凌然對著十幾張核磁共振片,看的無比的認真。
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的條件極好,就是觀片燈箱都比云華用的大,凌然讓人在會診室里一口氣擺出好幾個,看的好不過癮。
診室內的其他醫生也不著急,就各自小聲交換著信息。
他們以前當然不是這么好說話的,作為人類群體中最自負的一類生物,沒有幾個外科醫生愿意等著凌然的,不論是看片還是做任何什么事。
然而,外科也是對技術最為嚴苛的地方。
大家固然可以不理會凌然,先行討論,但是,當凌然的意見變的越來越重要的時候,沒有凌然參與的先行討論就慢慢的顯得浪費時間了。
眾人還不如等待凌然發言了以后再說。自負偶爾會顯的愚蠢,但自負追求的不是愚蠢。
剛剛從手術室里出來的凌然也不啰嗦,默默的看了一排核磁共振片,再撿出三個,道:“這兩人合并有腓骨骨折,創傷比較重,我就不做了。這個關節炎的不適合做膝關節成形術,剩下的就交給我沒問題。”
在場的醫生大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慕名而來的病人越來越多了,一部分是沖著凌然來的,還有很多是沖著醫院的名字來的,大量涌入的病人,對所有醫生都是一份壓力。
就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里面,30幾個人中,起碼有20幾號人是不愿意每天加班做手術的。
決定了病人分配以后,剩下的方案討論就簡單了。
凌然首先確認了做方案a的患者,與做普通跟腱手術的患者,再將剩下的幾個關節鏡手術的攏起來,就算是分配結束了。
方案a和普通跟腱手術,以及關節鏡下的半月板成形術,本來就是確定的手術方案,也用不著多啰嗦什么。
倒是紀天祿關心的道:“凌然你是凌晨來的嗎?要不要先去睡覺。”
凌然看看紀天祿,張口道:“3.14159265358979323846264…”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走了一條直線。
紀天祿秒懂:“好吧,我晚上再來看你的手術。”
一個能背圓周率能走直線的外科醫生,應該算是智商和自控能力都在線的狀態了,他也沒理由中止人家的手術。
再者說,連續手術30個小時雖然痛苦,但也算是外科醫生的基本操作了,天天這么來,正常人都受不了,可要是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那就當是野營拉練了。
凌然向來是主動加班流的,他已經準備好了多支精力藥劑待用,最近還有22只“衷心感謝”和“同行的贊許”的寶箱未開,自我感覺是豪富狀態,很是自然的點點頭,道:“我覺得可以再增加些關節鏡的手術,病人還是太少了。”
他剛剛學會關節鏡技術,而且掌握了完美級的膝關節鏡下半月板成形術,但沒人知道他的技術水平如何,紀天祿也只是在凌然跟著他做了好幾例助手后,才給他少量的安排了幾名患者看看情況。
此時,紀天祿也不敢貿然答應下來,只是笑道:“你先做跟腱,如果做的跟腱有多出來的時間,咱們再做關節鏡。”
這是很自然的安排,讓擅長做某個手術的外科醫生持續的做某種手術,是最有利于醫院和患者的,大部分時間也是有利于醫生本身的。
有的醫生或許做關節鏡就做一輩子的——當然,成熟的外科醫生的一輩子比較短就是了。
凌然無所謂做哪種手術,道:“跟腱的數量也不夠了,我今天準備做久一點,希望不要再斷檔了。”
不止是紀天祿,其他幾名醫生都聽的腦門子抽筋。
這樣的要求,對于醫院來說,可以說是太政治正確了,讓人反駁都不好反駁。
總不能因為人家醫生想要做手術而批評吧。
這就好像是學生被老師批評:你怎么把一本練習冊都寫完了?后面的習題我還沒布置呢!
紀天祿身為主任醫師,乖乖的道:“我再找找跟腱斷的…”
他這個就像是老師自費用私房錢送出了一本習題冊一樣,心情是很復雜的。
會診室內的醫生們又說了說具體的病例,到了快結束的時候,紀天祿問:“凌然,聽說霍從軍來了?”
“是,霍主任急著參加一個會議。”
“沒想到又與霍主任失之交臂了。”紀天祿說著盯著凌然,問:“霍主任除了參會,再沒有別的事了?”
凌然仔細思量:“沒了。就是約了下周回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