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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風雨欲來(2)

  陳南遙的思緒她對面的表哥又豈能猜不出來。

  八零后的表哥比陳南遙要大上十多歲,一直將這個妹妹視為小妹妹,哪怕“小妹妹”現今也都二十多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即便現在自己的安危全都系與表妹身上,也需在“小妹妹”面前表現出從容不迫的樣子。

  誰有能想到,這件風波的始作俑者竟然還是和對面的妹妹有關。

  誰能想到侯家私下里打開九黎的入口,竟讓能讓華國的政治天平出現偏轉。

  事情是連鎖反應的,推倒政局骨牌的第一下是老丁的停職。

  老丁被停職并不是他任憑先天境高手全都進入九黎探寶。

  而是他讓這座京城失去安全感,這脆弱的安全感的來源并不是先天境的保護,恰恰相反,在一年前,并沒有先天境會參與到京城的保護工作中,能夠說當時的京城不安全嗎?

  而老丁的錯誤是讓他們知道了先天境的強大,給了他們安全感,卻又在朝夕之間讓他們失去了它。

  當守衛四疆和抵定京城的先天境高手同時消失的時候,自然需要責任人為失職承擔后果。

  沒人會在乎自己得到的東西是怎么來的,反而會對如何失去耿耿于懷。

  統御無能,管理失位,這是扣在老丁頭上的大帽子。

  然而老丁停職之后,選取他的繼任者卻成了新的麻煩。

  現在的特異局和十多年前第一次被關閉前的特異局不同,與侯不夜的爺爺,侯山管理下的特異局更是不同。

  且不提二十年前即將消亡的第一代特異局,臨到關閉前早已沒什么值得人覬覦的東西了。單說侯山死之前,第一代特異局最為強盛的時候,和現在的特異局之間的差別。

  侯山時代,特異局的武力,一開始僅僅是侯山和十多個因為仰慕他而退出江湖進入體制的武者,這些人大多也是呂梁小聚義的參與者。后來老人逐漸老去,后又他們弟子朋友加入,直到鼎盛時期也不過兩百人上下。

  雖然當時的幾個特種兵大隊都和特異局合作緊密,但是卻不歸其統屬。

  而現在的特異局吸納了幾個特種兵大隊之后,光直屬的行動組便有數千武者,皆為軍中精銳,其他任職在情報組之類的非一線部門的武者修士更多,加起來竟然有上萬之數。

  據說當時有人質疑特異局這個機構具有指揮特種兵大隊的權力,是不是在軍隊之外又建立了一個軍隊。

  好在這只軍隊還是在我黨的領導之下。

  說完武力,再說說其他方面。

  侯山時代的特異局是沒有專屬的研究機構的,現在的特異局的幾大研究基地都是近些年國家新建立的,在特異局重建之后一股腦劃歸了過去,要是說沒有一個“高瞻遠矚之人”提前謀劃,在政商兩界浸淫了十多年的王熠是不信的。

  尋山海商城幾乎是在國家貨幣體系之外又建立了一套流通貨幣,被戲稱為“山海幣”,其中的商品社會影響力也極大,對一些人來說已經達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

  有人笑談,神農架基地的大米要是組建個公司上市,其市值一定超過茅臺酒,可見其中蘊含的巨大利益。

  最后則是月峰學院了。

  這么一個技校性質的學校,據說連文憑都不發,完全在教育部的掌控范圍之外,然而身居高位的人都能看出,幾年之后,當第一批學院畢業的時候,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將會流入特異局的體系內。

  要知道這些人可不是技校培訓的挖掘機駕駛員,而是隨時可以變成極為犀利的武器的武者和修士,按照現在最流行的說法,他們就是坦克和戰艦。

  這是技校嗎?這難道不是黃埔軍校嗎?

  而目前的情況,在特異局重組之前,是誰也沒想到的。

  誰能預料到這個組織在一年內就會變成這么一個龐然大物。

  于是老丁被停職后,圍繞著他的繼任者,和諧了多年的政局,竟然出現了漣漪,甚至有向著風暴轉換的趨勢。

  原本即便是看到了特異局在做大,中央只要一紙分拆的命令,便能讓這個快速膨脹的怪物肢解,然后便是一番討價還價之后各取所需,每一派都會滿意自己獲得的那一份。

  但是當有人趁著老丁被停職的契機,提出要分拆特異局竟然被大部分的委員反對。

  這其中默契就很難為外人道了,不外乎各方面都希望將完整的特異局置于本派系的控制之下,亦或者老丁的左右逢源,讓許多人都以為自己在通過老丁掌控特異局,然而當換掉老丁之后,這才發現司機并不是那回事。

  本來這種尷尬的局面將會在兩年后,隨著換屆,老丁退休而自然而然地爆發出來,卻因為九黎事件而提前引爆了。

  現在賦閑在家的老丁大概能猜到自己正在被很多人罵做二五仔或者騎墻派吧。

  王熠心想,自家也是和老丁一樣的騎墻派,忽然要被迫表態了,感到無比頭痛。

  陳家是傳統的軍中“將門”,王家是改革派的技術官僚,兩相結合本應該是政壇不倒翁。

  卻沒想到,兩年前,爺爺的一個老友將一份資料托付給他,后來便病逝了。

  這份資料王老爺子在看后久久不語,最后將其封存。

  其中記敘的都是三十年前到十年前的舊事,當時看來,不過是一些人違規的證據,其中一些人早已作古,一些人已經退休,一些人因這些舊事案發下獄,當然還有些人現在正身居高位。

  其中一些典型的案例,比如上報的數據是經過篡改的,比如違規撥付給一些機構經費,比如在某些崗位安插人,比如在某些項目上挪用資金,比如干預某些案件的處理。

  大家同為改革派,獲得的證據自然更為全面,有些甚至可能是獨一份的證據。

  資料零零散散,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指向三十年前當政的黨內改革派領袖,其中許多人都是他的門生故舊。

  要知道在華國的官場,些許違規并不是大事,甚至為了推動一些事情的進展,不得不違規。

  故而王老爺子將這份資料視為派系斗爭的“刀子”,他本身就是改革派的一員,撼動大旗的事情自然不會做,因此將其封存了。

  但是直到近日王老爺子再度翻出那份資料,結合了這一年來特異局的成長和異化,卻從中清晰地發現了一條主線!

  那些人在多年前的所作所為,竟然是在為今天的特異局鋪路,這讓王老爺子這個老黨員不寒而栗,心中不禁想起這么一句話:

  他要干什么?

  他都已經是華國最頂端的存在了,又為何要在背地里做這些事情?

  與戈地圖不同,他那人是在自掘墳墓,而他是在往這個國家變得更強,即便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但是結果卻創造了新的特異局。

  再看誰在爭奪老丁卸任之后的特異局的控制權,大家爭來爭去的果子,卻沒想到是他特意種下的。

  能夠伏筆三十年的布置,王老爺子心中佩服,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萬一去年沒有靈氣復蘇,這么多年的策劃,豈不是變成了無用功?

  可是這卻不是他需要操心的問題,當年的違規操作、欺上瞞下、安插親信乃至違法亂紀都是實打實的事情,證據就在他手頭。

  該如何處理才是正理。

  王老爺子這時才明白為何當時老友沒有將這個資料交上去,當年特異局并未重建,也許猜測到那些人在圍繞著那一位建立一個圈子,卻沒想到是在培養一個“怪物”。

  現在特異局大勢已成,王老爺子要是公開這些資料,那么當年做局之人自然無法繼續染指特異局。

  但是若上交給他,也許能從那人手上分一杯羹,對于同為改革派的官員,這也不失為一個選項。

  作為政治家,王老爺子在不違反大原則的前提下,自然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政治斗爭,有時候很難說清對錯,但是大部分情況下,勝者總是對的。

  只是現在局勢未明,看不清那人想要做什么,王老爺子選擇了觀望。

  然而數日前,正當陳南遙還在九黎未歸之時,竟然有人聯系王熠索要資料,來人神神秘秘,并不挑明身份,王熠不知情,只覺得事情重大,便去詢問爺爺,這才讓這事在王家內部傳開。

  不管來人是否確定王家保有那份資料,亦或者是逼迫王家站隊,王家都不能在情況未明之時交出關鍵證據,于是選擇了拖延。

  經過王老爺子的分析,當年從老友處獲得那些資料的事情一定是走漏了風聲,對方身份不明,更是不能貿然交出去。

  因為他在幾方的明爭暗斗中一向保持著中立的態度,并不傾向于任何一方。

  這樣一來,爭奪特異局控制權的幾方都心中揣揣,即便知道王家手里有重要資料,也都不會明目張膽地對付王家,縮手縮腳,怕把王家逼到對方的陣營中去。

  一直以來,他都象一個高超的雜技演員,在這根政治的鋼絲上輕松自如的保持著平衡。

  不過現在,看起來好象這根鋼絲就要繃斷了給王家做出選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有一方已經沒有耐心等自己來下這一注了,跳出來開始逼迫了。

  此時正好陳南遙從九黎出來,倒是可以充當被頂在最前線的王熠的保鏢,以免王熠被挾持。

  同時也給了王家拖下去的希望,既然陳南遙能出來,并且確定其他先天境都無恙,那么當其他人出來的時候,老丁是否能恢復崗位?特異局能否被順利分拆?局勢應該很快就有了分曉。

  即便是有人贏家通吃,那也無所謂,只要不冒著風險站隊,王家的現狀就不會變得更差。

  于是王家從選擇觀望,變成了不得不繼續觀望下去,只盼望能盡快找到可能獲勝的一方,把手上的資料作為投名狀交上去。

  然而塵埃落定前,卻又是王家最為難熬的時候,外界看來平安無事,歌舞升平,卻不知最頂層正在刮著罡風。

  其中要點和兇險,從小被當做接班人培養的王熠自然明白,類似的事情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末甚至新世紀都發生過。

  決不能站錯隊!

  王熠暗想,妹子還有退路,但是王家沒有,他沒有!

  下了高架,保姆車往香山的王家大宅駛去。

  沒有任何的征兆,一輛貨車忽然從側面逼近保姆車,隨著碰撞的巨響,車中人隨著車輛一起翻轉起來。

  “陣!”

  “列!”

  陳南遙及時施法護住了表哥,但是施展給她自己的法術是不同的,對于表哥,陳南遙的法術可以保證即便是保姆車被擠扁,他也應該能安然無恙,但是她需要的是立即脫離車輛,迎戰未知的敵人。

  陳南遙身前金光輪轉,鋼刀一般的光刃切開車體,將翻滾中的保姆車一分為二,裝著王熠的那一半滾下路基,而她則從破開的車體中跳出,向著被卡在護欄上的肇事貨車奔去…

  不久后,心中焦躁依然無心打坐的練功的侯不夜接到了一個電話。

  明明顯示是陳南遙打來的,說話的卻是個有氣無力的男聲,“歪,侯不夜嗎?求你幫忙救救小南,她被人抓走了!”

  后半夜,擅離職守的侯不夜在王家大宅見到了滿身擦傷的王熠,聽他講述了陳南遙被抓的經過,至于原因,王熠也不瞞他,將王家最近遇到的危機全盤托出。

  “那些人應該是想抓我威脅我爺爺的,只是恰好小南在場,拖住了他們,他們抓住了小南卻來不及找我,這才讓我有機會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

  躲在路基下的王熠,旁觀了陳南遙和敵人的交手過程,雖然以王熠的見識無法看出那人的路數是不是華國修士,但是兩人用英語對話,卻暴露了他們的來歷。

  “可能是外籍雇傭兵!”王熠判斷。

  外籍雇傭兵卷入華國政治斗爭,想來有些諷刺啊。

  不過一個細節引起了侯不夜的注意,根據王熠的描述,陳南遙是在制服了持槍的卡車司機后,被人偷襲的。

  按照陳南遙的實力,戰斗神識放開,被人從背后偷襲的可能性極低,除非對方掌握了極強的隱匿手段。

  然而對手的實力明顯不如陳南遙,在偷襲得手后還是打不過她,選擇了用高速度和陳南遙周旋,一直拖到她失血過多而昏迷。

  在他準備痛下殺手的時候,還是卡車司機阻止了他,揭露了陳南遙的身份,兩人將她的傷口包扎,帶著她離開了,都沒再理會躲在道旁的王熠。

  對此侯不夜的解釋是,“他們應該知道你在那里,就是放你回來通風報信的,本來的目標可能是你,不過南姐的出現,讓他們找到了更有價值的綁架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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