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屋的位置距離侯不夜和木妍在冰川下建立的營地并不遠,只有三十多公里的直線距離。
侯不夜暫時丟下追查所謂“夏扎老爺”的身份,以及他為何派人追殺自己的原因,先去尋找木妍。
那些人會不會對木妍不利?他們不會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吧?
這一個想法讓侯不夜隱隱有些不安,若不是夜間在荒原上行車太過危險,侯不夜可能當夜就出發了。
發動皮卡,破車抖動幾下,發出一陣抱怨的聲音,冒著黑煙遠去了,只留下廢屋中的六具尸體,靜靜躺在荒原之中。
一路上侯不夜車開得頗為小心,他所去的地方脫離了經常有車經過的結實的土路,由于夏季充沛的雨水,會形成許多表面上長著草的水坑,這兩破皮卡一旦陷進去,就很難出來了。但凡見到疑似松軟的地面,侯不夜便打滿方向盤繞過去。
皮卡晃悠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
遠遠地,侯不夜便看見營地中停的兩輛路巡只剩下一輛了,心中便是一驚。
到了營地,果然不見木妍。
不僅營地無人,而且還被人給洗劫了一番,陸巡被人放了一把火,已經燒成了一塊廢鐵。幾個裝食品和日用品的整理箱被掀翻在地,侯不夜在一片狼藉中還看見了自己的行李箱,開著口躺在泥地里,周圍幾米范圍內到處都灑著衣服。
仔細檢查之后,侯不夜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些,營地里沒見到木妍的隨身物品,滿地凌亂的東西應該都是從被燒毀的陸巡上拖出來的。
也就是說,營地被人弄成一團糟的時候,木妍已經開著另一輛車提前離開了,這輛車停在原地,是她特意留給他侯不夜的。
夏季的荒原多雨,一場雨便抹去了所有的痕跡,木妍離去的車轍,以及后來進入營地之人的車轍,全都掩蓋在泥漿之中。侯不夜沒本事從痕跡判斷是什么時候有人來過,或者木妍什么時候走的。
唯一證明翻動侯不夜物資的是人而不是熊的證據,是那個被利刃破開鎖扣的行李箱。
熊是不玩刀的。
既然木妍已經離開,侯不夜只能祈禱她別再返回。他準備自己返回雙湖鎮,在那里可以重新鏈接到文明世界,也許就能和木妍恢復聯系。
侯不夜返回皮卡,重新發動,剛掉過頭,就見到前方遠遠有一輛車駛了過來。
現在侯不夜的目力極好,仔細一瞧便發現那輛車有些熟悉,正是之前打過交道的那輛黑色奔馳大G。
那個過分熱情的男人叫什么來著?侯不夜只記得他是哪個天師府的后人。
開車的女人卻是異常的冷艷,美得扎人。
大G徑直向著侯不夜所在的營地駛來,開車的卻不再是那個女子,而是換成了天師府的傳人,女子坐在副駕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陳南遙帶著五好舔狗張霄儀,先是穿過了唐古拉山口,又去了囊極巴隴。
那是當曲河和沱沱河匯合之處,在這里它們合二為一變成了通天河,通天河再奔騰向東,一路收攏無數“小弟”,最后成了長江。
原本二人的計劃是再轉向東,最后抵達格爾木。
然而一離開囊極巴隴向東,陳南遙身體狀況就突然急轉而下,頭痛、嘔吐、低燒…當時把張霄儀嚇得夠嗆。
可是陳南遙不愿意去任何小鎮的醫院看病,反倒命令張霄儀駕車一路向南。
張霄儀不知道怎么反抗陳南遙,只好聽令行事。奇怪的是,接近唐古拉山口之后,陳南遙的身體狀況竟然好了許多,最為兇險的發燒癥狀也痊愈了。
繼續沿著G109向南,到了那曲,陳南遙幾乎恢復了健康。
然而張霄儀還沒喘過一口氣,那女人又提出準備再去一趟普諾崗日冰川,兩人匆匆折騰了所需物資,又踏上了行程。
陳南遙不愿告訴張霄儀的是,她夢境中新出現的一個場景,正好在冰川之下。那冰川的形狀恰恰和當日遇到侯不夜時,他身后的冰山一模一樣。
一路上,陳南遙一直在祈禱不要再次遇到侯不夜,然而到了現場,卻見到山坡上的破皮卡中走出那個一臉壞笑的家伙。
“呦…小侯!”張霄儀伸出胳膊拍著車門,笑著說道,“沒想到你還在這啊!”
“嘿!…你…你們好啊!哥,怎么又轉回來了?”
“哎?小侯,怎么換車了?哎呀,那…那輛車是你們的蘭德酷路澤!怎么燒了?”
“小事故,小事故…”
“嘖嘖,這可損失不少吧?咦,木護士呢?”
“哦,她先走了,對了,哥,之前給你們的導航儀,還在嗎?我聯系一下家里人…”
“在的,在的,多虧你這導航了。”
拿回北斗導航,侯不夜立即聯網,登錄自己的聊天軟件,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張霄儀聊天。
“我們啊…哪都沒去,這些天就在這呢。”
“你張哥我累死了,去了趟囊極巴隴,大江源頭,知道不!”
“唔…”
“木護士還回來不?你們要在這待多久啊?爬冰川了?呦…那可危險。”
“嗯…嗯嗯…”
侯不夜在一堆未讀消息里找到了木妍的留言,興奮地握緊拳頭。
木妍:不夜哥哥,師傅讓我先回了,你要是出來的話,別著急訂機票,可能需要你去趟京城。
木妍:不夜哥哥,還沒出來嗎?我去京城了,京城見。
木妍:我到京城了!對了,機票錢我轉你XX寶了。
“內啥,兩位要去爬冰川嗎?”侯不夜禮貌性地詢問。
陳南遙終于說話了,“我們就是來看看。”
“哦…”
突然陳南遙摘下墨鏡,推開車門,跳下車來,大眼睛死死盯住侯不夜,將他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直到握著導航打字的侯不夜,尷尬到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了,陳南遙才終于說道:“侯不夜,是吧?”
“唔…是…”
“在冰山上見過牦牛頭嗎?”
侯不夜搖搖頭,不知道這女人為什么會問冰川上的牦牛頭。
“那珊瑚呢?冰川上的珊瑚…”
侯不夜依然搖頭。
拜托,冰川上怎么會有珊瑚!
陳南遙緊緊咬住嘴唇,想了數息,終于說道:“那馬上撥桿呢?”
侯不夜鬼使神差地接道:“連拔五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