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隊伍一直延續到城里,通向城北,盛大到了極致。
杜雍覷了個時機拐彎,三輛馬車直接去奉陽侯府,拐彎的時候,惹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大家最關心的還是聶青云,都在討論聶青云這次能得什么賞賜。
老太太和杜宗承都在家,聽聞杜雍突然回來,他們都非常開心,立刻去大客廳見面。
“老太太,大伯!”
杜雍正在指揮管家和仆役們搬禮物,見到老太太和杜宗承之后,趕緊躬身打招呼。
老太太上前幾步,拉著杜雍左看右看,見他黑了不少,但也結實了不少,心里很欣慰,嘴上卻說著埋怨話:“你這小子,去了那么久,現在才知道回來,真是沒良心。”
其實杜雍寫了不少信,信中會說些家里長短和乾州大概的情況,老太太每次都會看,她知道前段時間乾州的局勢很緊張,杜雍作為騎尉肯定沒什么空閑,所以杜雍不回來,她并不會怪罪,嘴上這么說是擔心杜雍的安危。
杜雍當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憨憨一笑:“多謝老太太掛念!”
說罷扶老太太坐下。
杜宗承一改往日嚴肅的模樣,親自給杜雍倒了一杯茶才坐下,輕笑道:“回來就好,帶這么多東西干什么,費錢又費力。”
杜雍喝了一口茶,笑著解釋:“都是些土產,不費錢,也不費力,是楊進他們操辦的,回來就用馬車拉著,現在局勢穩了不少,所以全程走的官道,還挺便宜的。”
杜宗承問道:“聶青云去了禮部吧,那么風光,你怎么沒跟過去?”
杜雍搖頭:“聶總管回京是述職,而我是請假回來的,哪好意思跟著去禮部。”
說到這里,杜雍好奇道:“大伯啊,對于聶總管,禮部那邊擬了什么封賞?”
杜宗承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很關心?”
杜雍笑了笑,點頭道:“當然關心,我在聶總管手下做事嘛,還挺順利的,他若封王,乾州總管的位置怕是要易主,我得提前和新總管搭話呀。”
杜宗承聽完之后頗為欣慰,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晌之后才恢復平靜,沉聲道:“聶青云乾州總管的位置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動,因為要保證穩定,他有帶兵能力,在乾州威望很高,想要挑出一個替代的人選還挺難的。”
杜雍哦了一聲,喃喃道:“那就是沒的王封咯?”
杜宗承笑道:“聽你二伯說,禮部從上到下都很頭疼,陛下又沒個準確的說法,所以至今還沒有具體的方案呢,禮部想先探探聶青云的態度。”
“探聶總管的態度?”
杜雍眉頭微皺,疑惑道:“禮部干嘛不去向內閣請示啊?”
杜宗承淡淡道:“讓禮部先和聶青云交流,正是內閣的指示。”
杜雍想了想,忍不住咕噥道:“踢皮球呀。”
老太太笑了一聲:“小雍啊,踢皮球是什么意思?”
杜雍想了想,解釋道:“就是,就是內閣的大佬不想發表意見,怕以后影響到自己,所以就把事情踢回禮部去。”
老太太臉色一變,嚇唬道:“可不敢亂說啊,小孩子哪能隨便評價內閣的重臣。”
“是!”
杜雍點點頭,不過表面還是有些吊兒郎當,笑道:“這不是在家里嘛,又沒有外人。”
杜宗承也笑:“老太太,沒那么嚴重,而且小雍現在也不再是小孩子,他下去之后,都已經打過好幾次仗了呢。”
老太太又看了杜雍幾眼,嘆了一口氣:“是長大了啊,還記得你小時候掛鼻涕的模樣呢,也就眨眨眼的功夫而已。”
“是啊!”
杜宗承陪著感慨了幾句,很快又扯回聶青云的話題,問道:“關于封賞的事情,聶青云之前有和你交流嗎?”
杜雍點點頭:“隨便談了幾句,但我看不出他的想法。”
杜宗承便沒再多問。
杜雍關切地問道:“小伯媽怎么樣?”
說起這個,老太太和杜宗承都很開心,后者回道:“現在她可金貴的很,脾氣變得很大,每天變著花樣要好吃的,還說待在家里很無聊,總想出去逛街,但我哪敢放她出去。”
杜雍就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在侯府吃了一頓飯,杜雍便告辭回家。
雖然很久沒回家,但家里依然很干凈,因為仆役還在,每天都會打掃。
洗掉風塵之后,杜雍只想好好睡一覺,所以早早去了后院閣樓。
清瑤和菱菱也有些累,但也很興奮,并不想那么早休息,所以出門逛街。
至于楊進他們,帶足了銀票,直接殺向風華樓。
杜雍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疲憊盡去,神清氣爽。
今天要去見杜宗燁和杜宗隆,還剩一車禮物,順便分一分,下午應該可以完事。
杜宗燁是禮部侍郎,現在忙的很,沒有見到,杜瓊也沒見到,杜雍放下禮物,又和二伯母聊了幾句便告辭。
杜宗隆一家今天都在家,杜雍上門的時候,他們正在喝酒呢,為杜謀慶祝。
“來的正好!”
杜宗隆一把拉過杜雍,按在座位上,直接塞了一壇子酒。
杜雍看著手上碩大的酒壇子,哭笑不得:“四叔,您這是想灌死我嗎?”
杜宗隆哈哈大笑:“少廢話,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應該喝酒。”
杜雍看向杜謀,欣然問道:“謀弟,你到底得了什么獎賞?值當四叔如此開心?”
杜謀抓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嘴角卻掛著難以抑制的笑意:“還沒公布呢,不過上頭已經承諾會盡快提拔我當小隊長。”
“厲害!”
杜雍豎起大拇指,大贊道:“是該喝一壇,衛尉寺的小隊長,比我這騎尉風光的多呀。”
說罷和杜謀碰了一下,然后大灌一口。
杜謀也大喝了一口,謙虛道:“我怎么敢和雍哥你比,你可是聶總管跟前的紅人,飛黃騰達只是時間問題。”
“我還遠呢!”
杜雍擺擺手,淡淡道:“聶文濤縣令才會飛黃騰達!”
杜宗隆知道杜雍這是在提醒他聶文濤已經投靠了聶青云,默默記在心里,贊道:“小雍,你在乾州總管府干的不錯,為杜家爭了光,四叔為你驕傲。聶總管那邊要保持謙虛,不能失了禮儀,也不要把姿態放的太低,要做到不卑不亢。”
“是!”
杜雍虛心點頭,認真道:“多謝四叔指點!”
在杜宗隆家喝酒,喝到晚上,杜雍醉熏熏的,由楊進扶著,慢慢走回家。
杜雍想著回家直接睡覺,哪知道來了客人,正是謝采言。
菱菱和清瑤作陪,吃茶吃點心。
“謝小姐!”
杜雍打了聲招呼,見謝采言嚴肅地看過來,酒瞬間就醒了大半,坐下來,小心問道:“謝小姐深夜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干?”
謝采言聞著杜雍滿身的酒氣,皺著小鼻子,以手扇風:“你到底喝了多少?”
杜雍隨口回道:“沒多少,也就幾壇子而已。”
“天哪!”
菱菱和清瑤都張大嘴巴,她們知道杜雍酒量不錯,但幾壇子確實有點多。
“我去煮醒酒湯!”清瑤起身。
“不用!”
杜雍制止她,解釋道:“就這樣挺好的,喝醒酒湯的話,等下可能會睡不著。”
轉向謝采言,問道:“謝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謝采言沒好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再怎么說,咱們也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三個字是重音,杜雍心里微微不妙,端起一杯茶,敲著二郎腿:“既然是好朋友,那就不要掖著藏著,有話直說,我能幫忙就盡量幫。”
“果然講義氣!”
謝采言很開心,旋即賊賊一笑:“杜雍,我聽說你在乾州總管府很有話語權?”
“沒!”
杜雍搖搖頭,淡淡道:“我只是個小小的騎尉,在某些小事情上開個后門還是可以的,話語權的說法就顯得太過。”
謝采言皺著眉頭想了想,喃喃道:“也就是說,還是有一定能量的咯?”
杜雍點點頭,好奇不已:“你到底想干嘛?”
謝采言咬咬牙,小聲道:“我想讓你幫我藏個人。”
杜雍沒有多想,開玩笑道:“你要藏人,是你朋友嗎,不會是犯了事的角色吧?先說好,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我是良民來著。”
良民二字一出,所有人都笑起來。
“還良民呢,誰不知道你最雞賊。”
謝采言吐槽了幾句,認真道:“我要藏的人沒有犯法,是我閨蜜,她可能會被人逼婚,心里緊張的不行。”
話音剛落,杜雍心里一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婚戀的事情我可不能管,不能管,那是絕對不能管的。”
謝采言見杜雍反應這么大,臉上一怔,好奇道:“你有必有這樣嗎?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
雖然不知道是謝采言哪個閨蜜,但逼婚的八成是裴惑。
所以杜雍態度很堅決,還是搖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若是幫你藏人,那不就成了拐帶良家少女的人販子嗎?”
謝采言循循善誘:“我那閨蜜很講道理的…”
“不行!”
杜雍斬釘截鐵,看起來就像冷面包公。
謝采言被一再拒絕,有些惱羞成怒:“你就忍心看著一個花信少女落入魔爪嗎?”
杜雍咕噥道:“什么魔爪?你不要亂說。能當你閨蜜,肯定是有身份的大小姐,向她求婚的人必然也是富家公子哥。”
謝采言抓狂道:“不是求婚,是逼婚,逼婚懂不懂?”
杜雍沉聲道:“此言差矣,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敢逼婚?依我看,你閨蜜應該是不喜歡向她求婚的人,所以就說別人逼婚,甚至想離家出走,還想讓我當惡人,不厚道呀。”
謝采言仔細盯著杜雍,問道:“杜雍,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聽到了風聲?”
被盯的有些發毛,杜雍只得轉移話題:“你那閨蜜到底是誰呀?”
謝采言回道:“成大公的女兒。”
杜雍心神一震:“成大公?”
成季平,松陽公,鐵帽子大公,人稱成四爺,不喜鉆研官場,就喜歡練武,武力值強橫,據聞能和康親王比肩。
輪爵位和富貴,成家比杜家更強,只是權勢一般般,因為成家數代以來都很低調,成季平目前只是掛閑職,甚少參與朝政。
成季平是老來得女,稀罕著呢,所以很少放女兒出來,所以他女兒叫什么,長什么樣,杜雍并不知道,因為從沒見過,只知道有這么個人。
想到此處,杜雍不禁喃喃自語:“成家雖然有鐵帽子,但勢力一般,二殿下是怎么搞的,竟會打成四爺女兒的主意。”
謝采言眼神一亮:“好你個杜雍,你果然知道是裴惑搞事情。”
杜雍回過神來,苦笑道:“我恰巧聽過一嘴巴。還有啊,你好歹叫聲二殿下好不好?你這么直呼其名小心連累你謝家。”
謝采言哼哼道:“我才不會怕裴惑呢。他逼我閨蜜,你就說幫不幫吧?”
杜雍攤攤手:“我說謝小姐,你閨蜜的老爹是成四爺,有什么好怕的?成四爺何許人也,那可是愣頭青中的杠把子啊,發起飆來,別說是二殿下,連康親王都不會放在眼里。”
成四爺以前因為一件小事向康親王叫板,說要單挑來著,搞得康親王差點下不來臺,最終是陛下親自調停才了結。
謝采言就道:“裴惑畢竟是王子,而且到了成婚的年紀,他若提親…”
“打住!”
杜雍抬手,疑惑道:“按照規矩,二殿沒資格自己提親吧?”
謝采言繼續:“可他母親是琴妃娘娘啊,琴妃娘娘向來很疼他,若是肯出面,就算是成大公也不好拒絕的。”
杜雍有點迷糊:“先讓我捋一捋啊,現在琴妃娘娘還沒出面吧,那你所指的二殿下逼婚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謝采言回道:“就在不久之前,在一個詩會上,裴惑看我閨蜜的眼神很賊呢,就是讓人渾身不舒服的那種眼神。”
杜雍無語:“眼神能說明什么?我看漂亮姑娘的眼神也很賊,怎么沒人說我逼婚?”
謝采言嘲諷道:“你不一樣,你在大伙兒心目中就是個小混混形象,而且你身份不高,就算想逼婚也沒那個能量。”
眾人大笑。
杜雍討了個沒趣,沒好氣道:“你既然知道我沒什么能量,還讓我拐帶良家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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