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城,城北,總管府議事大樓。
杜雍去向聶青云匯報,高潛和曲氏三雄都跟著,等下一起聽聽。
到了議事廳之后,發現聶青云來了客人,大理寺少卿屈亦雄。
看到多日未見的杜雍,聶青云和屈亦雄都是眼神一亮,前者哈哈一笑:“好小子,我們剛剛才說起你呢,快進來。”
“聶大人!”
杜雍先沖聶青云施禮,然后對屈亦雄拱拱手:“老上司,您怎么有空過來?”
屈亦雄笑了笑,解釋道:“我來和聶總管談生意呢,正在拉扯,這個老小子小氣的很,你可得幫我勸勸他。”
杜雍尚未說話,聶青云啞然失笑:“我小氣?還有啊,杜小子現在可是我手底下的騎尉,要幫也是幫我。”
屈亦雄搖頭輕笑,沒有爭辯。
高潛的地位日漸穩固,很受聶青云的重視,這時候也能插上話,笑著問道:“聶大人,咱們和大理寺又有合作嗎?”
聶青云淡淡道:“暫時還在討論,你們幾個先下去做事吧,小杜留下來匯報。”
高潛點頭應諾,帶著曲氏三雄下去。
等他們出去之后,杜雍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屈大人,到底啥事啊,值當您親自過來一趟?”
屈亦雄板起臉:“還能有什么事?那十二車名貴的藥材唄,你身為大理寺鷹組的成員,有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往上報告?若非我無意中聽到了消息,現在還蒙在鼓里呢。”
杜雍恍然大悟,趕緊陪笑道:“屈大人,您消消氣,當時不是情況特殊嘛。我搶的急,而且搶的是毒蝎幫的東西,總不能守著那十二車藥材,慢慢等京城來人吧。而且乾州境內的事,繞過聶大人也說不過去呀。”
聶青云哈哈大笑:“說得好,這種大事,怎么可以繞過我。”
杜雍又道:“當時是高潛交接的,我不好說分配的事。所以想等回來之后,我再請聶大人分幾車藥材給大理寺,盡我鷹衛的義務。”
屈亦雄的表情緩和下去:“算你小子還有點原則。現在就是分配有問題,你來講,大理寺是不是應該分大頭?”
“此言差矣!”
聶青云不等杜雍說話就提出反對,耐著性子道:“老屈啊,杜小子雖然你們大理寺的人,但也是我的下屬。藥材是杜小子搶來的,但運輸是我總管府干的,運輸的工作量更大,也更危險,所以大理寺拿大頭說不過去。”
屈亦雄立馬就道:“那也不能只分大理寺三車吧?”
聶青云打著哈哈:“你們大理寺最近的戰斗不多,要那么多治療內傷的藥材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很貴重玩意。”
屈亦雄哂道:“不貴重?你這老小子別想糊弄我,我派人去地攤鎮查過,大半年的好藥材都在那十二車里面。”
“好好好!”
聶青云壓手,肅容道:“藥材很名貴,我承認。但毒蝎幫但是為了購買這十二車藥材,屠殺了好幾個商隊,總管府按照杜小子的請求,安置那些商隊的家屬,花費不菲的。”
屈亦雄看向杜雍。
杜雍趕緊點頭:“屈大人,我確實有那么請求過。”
“四車!”
聶青云豎起四根手指,認真道:“老屈啊,你也別再講價,就四車。這多出來的一車呢,半車是給你面子,半車是給杜小子面子。以后若有好事情,咱們依然可以好好合作。”
屈亦雄想了想,能撈四車也不錯,借坡下驢:“四車就四車,是我給你面子。”
聶青云大喜,親自給屈亦雄倒了一杯茶:“好好好,是你給我面子,我謝謝你!”
頓了頓,咕噥道:“你們大理寺,靠著杜雍這小子,躺著發了好幾次財,上次是鱷魚窩,這次是名貴藥材。”
屈亦雄哈哈大笑,很是得意,拍著杜雍的肩膀:“這是我們鷹組的骨干!”
杜雍趕緊謙虛:“屈大人,屬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屈亦雄贊許地點點頭,問道:“這次出門那么久,到底是什么情況?”
杜雍嘆了一口氣:“說來話長呀,兩位大人!”
聶青云也來了興致,靠著椅子:“那就慢慢說唄。”
杜雍想了想,先來了個總結:“幽芒山有個古墓,發生異變。滅魂宗和圣丹門死傷數百,其他江湖人士死傷二千有余。”
聽到這種損失情況,聶青云和屈亦雄都大驚失色,催促杜雍講述細節。
杜雍并沒有全部講述,而是撿一些講了講,大概說明了情況。
隱去了得到黑色石板的事情,也隱去了和赤腳老鬼結拜的事情。
聽完之后,聶青云和屈亦雄都嘖嘖稱奇,眼中盡是向往之色。
杜雍苦笑道:“兩位大人,那個古墓是精心設計的,里面危險重重。各種靈活的機關、龐大的地下河系統、恐怖的食人魚、詭異的黑蟲子、可怕的老僵尸、牛犢子似的大蛤蟆,等等等等,都令人嘆為觀止。我雖然進去過,但什么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只是不停在戰斗,直到古墓陷進去,我都是滿腦子的問號。”
屈亦雄微微點頭,意猶未盡地問道:“那塊詭異的黑色石板呢?渣滓都沒留下?”
杜雍攤攤手:“或許有碎片吧,但當時情況特別危險,我能安全出來,已算是家山有福,這些天都是心有余悸,偶爾還做噩夢。”
聶青云遺憾道:“我倒是覺得那條大黑蛇更加可惜。”
杜雍點頭:“誰說不是呢,好幾場大戰,大黑蛇都有參與,若非它吞了黑色石板,它應該還可以瀟灑很多年。劉界和赤腳老鬼都是實打實的晉滅境高手,然而在它面前,都只有招架的分,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聶青云問道:“依你之見,那個古墓還有沒有搞頭?”
杜雍搖頭:“我回來的時候,古墓還在繼續往下陷,周邊聚集了上千號人,都在挖掘,但是沒有任何收獲。寶貝肯定還有,但需要挖多深,挖掘的過程有沒有危險,都是難以預料的,以為古墓坍陷的范圍極大,所以挖掘可不是小工程,幾千人都未必夠用。”
聶青云頓時就笑起來:“我可沒那么多人派,很快要打仗呢。”
說完看向屈亦雄:“老屈,你們大理寺呢?”
屈亦雄立馬擺手:“你都沒人派,我們大理寺就更抽不出人手。”
說起打仗,杜雍問道:“聶大人,穆飛雄真要打川明縣嗎?”
聶青云嘆了一口氣:“穆飛雄很像虛張聲勢,但我不得不防,所以我集結了一些兵力,布置在川明縣的附近。你有什么建議?”
杜雍沉聲道:“發表意見之前,我想先匯報一個事情。”
見他說的嚴肅,聶青云也認真起來,抬手示意杜雍繼續。
杜雍認真道:“據赤腳老鬼透露,毒蝎幫是死間派的分支。”
“死間派?”
屈亦雄忍不住叫出聲,追問道:“上古八大邪派的死間派?以殺人為樂的死間派?”
杜雍點頭:“正是。赤腳老鬼還透露,死間派如今的頭面人物,眼下正在蒙濟當大將軍,主持進攻峒州。”
屈亦雄沉聲道:“目前主持進攻峒州的蒙濟大將軍是童千云呀,此人是戰爭狂人,行事確實很有死間派的風格。”
童千云乃蒙濟宗師,是天下有數高手,名聲不在屈無就、秦四海、穆飛雄、蒼月真人、孤山大師等人之下。
聶青云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狠狠道:“怪不得上次蒙濟人會配合穆飛雄攻擊城南,原來根子在這里呀。”
屈亦雄認真道:“乾州應該還有很多蒙濟高手。所以老聶,你的安全還是頭等大事,千萬不能輕舉妄動,穆飛雄一個人就夠你受的,若是再加上幾個張破城那種家伙,就算是我老爹出面,也未必能討的了好處。”
杜雍接過話題:“還有一個人最值得注意,那就是孤山大師,他作為金剛派的頭面人物,不可能總縮著的。金剛派和死間派同屬八大邪派,而且都吃了聶大人的虧,所以穆飛雄和孤山大師是很有可能連成一氣的,目標很簡單,就是除掉聶大人。”
屈亦雄附和:“孤山老禿驢,大理寺一直沒有放棄追查,雖然追不到他的人,但種種蛛絲馬跡證明他還在乾州。”
聶青云很頭疼:“兩大邪派宗師,盯著我一個人,我該害怕還是榮幸?”
屈亦雄輕笑道:“他們雖然厲害,但你只要躲在乾州城,就無需太過害怕。”
聶青云嘆了口氣,甩了甩頭,拋開諸多雜念,又轉向了杜雍,追問道:“杜小子,你還沒說你的建議呢,穆飛雄的飛字營如此強大,咱們該怎么應對?”
杜雍淡淡道:“我的建議是主動出擊,抓個機會,以雷霆手段打垮盤踞懷離的飛字營。”
這話出乎聶青云和屈亦雄的意料。
聶青云緩緩道:“我也想打,但未必打的過呀!”
杜雍沉聲道:“必須打,打不過也要打。”
聶青云和屈亦雄都愣住。
杜雍解釋:“因為越往后面拖,對乾州越不利。我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碰到很多劫匪,你們猜是什么劫匪?走投無路的百姓。”
聶青云聽到此言,臉色很難看。
杜雍長吐一口氣,繼續道:“現在乾州南部完全被飛字營的陰影所籠罩,普通百姓不是北上逃難就是落草為寇,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
屈亦雄愣了愣:“這還不算最壞的情況?”
杜雍解釋:“最壞的情況就是穆飛雄突然回過神來,大發慈悲給普通百姓留出一些空間,甚至是許些好處,說不定會導致百姓主動加入飛字營,那時候才是大災難,整個乾州都要崩。所以我才說打不過也要打,主動出擊才能展現朝廷的決心,給百姓帶去信心和鼓舞。在此基礎上,我們還要做好安置逃難百姓的工作,展現乾州總管府的態度,除此之外,我們還要打好輿論戰,主要是宣揚穆飛雄的飛字營是邪惡的,是不講道義的,是動不動就殺人全家的。如此多管齊下,不說扭轉局勢,最起碼不會讓局勢繼續惡化。”
聽完這番言論,屈亦雄頓時對杜雍高看一眼。
聶青云看著杜雍,嘖嘖道:“好小子,可以啊!”
杜雍謙虛一笑:“只是說出心里的想法,未必是正確的。”
聶青云肅容道:“很正確。我都想給你升官,你去帶兵打仗怎么樣?”
杜雍連忙擺手:“帶兵打仗我真不行,連紙上談兵都沒資格。大人若是讓我搞偷襲,比如說偷襲敵人的小頭目,或者攻擊敵軍的糧草,又或者去敵軍的水源投毒,再或者半夜去敵營扔雷管,從而搞亂敵人的節奏,諸如此類吧,我應該可以勝任。”
屈亦雄啞然失笑,豎起大拇指:“杜小子,你怎么滿腦子都是騷操作?”
杜雍嘿然道:“這些應該都是正常操作吧?我還想過冒充敵軍呢,之前冒充滅魂宗的張三,還挺成功的。”
聶青云想了想:“我會盡快研究進攻飛字營的事情,杜小子你回去好好休息,等任務,順便想想其他騷操作。”
“明白!”
杜雍點點頭,又看向屈亦雄:“屈大人,大理寺這塊呢?”
屈亦雄擺擺手:“老規矩,我還是不給你具體的任務,不過有發財的事情,要及時上報。”
杜雍問道:“我聽說有特訓的鴿子,能不能給只鴿子?否則我遇事是沒法及時匯報的,又沒有安排接頭人給我。”
屈亦雄正要說話,聶青云嘿嘿笑道:“鴿子不靠譜,我來當接頭人吧。再有發大財的事,你就讓你那個手下楊進,是叫楊進吧,你讓他直接來找我就好,剩下的事我來安排,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大理寺。”
杜雍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這得看屈亦雄的。
屈亦雄無語,沉默半晌,淡淡道:“你要摻一腳也行,但分配在我。”
屈亦雄大度道:“沒問題。”
談話就此結束。
剛走出議事大樓,高潛趕緊迎上來,神秘兮兮地問道:“聶大人找你談什么呀?肯定不止聽你匯報那么簡單吧?”
杜雍淡淡道:“聶總管和屈少卿存在一個小分歧,我作為下屬和曾今的下屬,加入討論。其實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不好公開談。”
高潛雖然好奇,但也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