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杜雍、楊進、品玉人騎馬從東城門出發,上官道,狂奔十五里之后,轉向拐入右岔道,快馬加鞭又前進了十來里,來到一片竹林。
天氣陰涼,冷風陣陣,仿佛預示著今天是極度危險的一天。
杜雍看著頹廢不堪,血衣還沒換,臉上竟是烏黑的汗泥,雙眼滿是疲憊之色。
楊進和品玉人看著也很疲憊。
其實不是真疲憊,而是裝出來的,他們昨晚都有好好休息,吃了鱷魚肉,不僅功力盡復,而且精神十足。
賀老三和大黑本來也想跟著,但他們兩是真的累,吃了鱷魚肉都沒法支棱起來。
杜雍雖然一直防著菱菱和清瑤,但是她們兩個至今都沒有做出任何一件傷害他的事情。她們被綁架是遭了連累,所以杜雍不能放任不理。
綁架者的身份還不明,杜雍也懶得猜,收拾心情,隨機應變。
這片竹林就是目的地。
“小弟杜雍!”
杜雍提氣喊了一聲,雖然很沙啞,但傳遍了整個竹林。
破風聲起,只見兩道黑影自遠而近,幾個起落便穿過三十幾丈距離,來到杜雍前方,無論是速度還是變向能力均不容小覷。
這兩人皆是四十歲左右,身材修長,目光凌厲,穿著頗有文士之風,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的腰間都揣著一根竹笛。
難道跟笛魔有關系?
杜雍跳下馬,拱拱手,直接問道:“敢問二位老哥,你們和笛魔有什么淵源?”
身材稍高的那個中年人淡淡道:“你就是杜雍?”
杜雍點點頭:“是!”
中年人笑了笑,很干脆:“我們是笛魔的師弟,笛狂…”
另一個人接道:“笛霸!”
杜雍噗的笑出聲來,楊進和品玉人也莞爾。
笛狂好奇道:“笑什么?”
杜雍搖頭,頓了頓,咕噥道:“諢號是自己起的吧,好挫啊!”
笛狂比較冷靜,不卑不亢:“還真不是自己起的,只是沒什么名聲,等打出名聲之后,杜公子再聽就不會覺的挫。”
杜雍好奇道:“笛魔不是獨行俠嗎?怎么會有師弟?”
笛狂解釋:“獨行俠也有師門的。”
杜雍點頭:“明白,不過你們的諢號真的很俗,什么魔,狂、霸,爛大街呀!”
笛霸哂道:“你的雷管狂魔能好到哪里去?你帶了兩個爛大街呢。”
杜雍嘿嘿笑道:“我不同,我用雷管扔出了戰績。”
笛霸臉色一沉,冷然道:“杜公子,你好像忘記了你那兩個丫鬟在我們手上吧?”
杜雍舉手投降:“不好意思,我真誠道歉,你們的諢號不挫,我會深深記在腦海中。小弟看二位老哥也是痛快的人,不如早點談條件吧。”
“不急!”
笛狂笑了笑,仔細打量了杜雍等三人好一番,好整以暇:“杜公子,你好像很累呀?”
杜雍攤手苦笑:“昨晚戰斗了一夜,被一幫悍不畏死的蒙濟人圍毆,差點被打成豬頭,今早才看到二位的信,匆匆出城,能不累嗎?”
笛狂哈哈大笑,接著又問道:“杜公子,你應該有三個幫手吧?現在怎么只有兩個?剩下那個埋伏起來了嗎?”
杜雍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有三個幫手?”
笛狂沒好氣道:“你和你那三個幫手偷襲我師哥,就忘記了嗎?”
杜雍拍了一下腦袋:“是哦,上次跟笛魔干了一仗。剩下那個家里有急事,沒跟來。”
笛狂左右看了看,冷冷道:“你最好沒有說謊!”
“說謊隨你怎么辦!”
杜雍很光棍,接著嘆了一口氣:“二位老兄,就算你們圣丹門對朝廷是如何的不滿,也不該和蒙濟人合作,勾連外族的名聲不好聽呀。不管多久之后,都是破名聲,沒得洗!”
笛霸冷哼道:“你在教我們做人嗎?”
“不是!”
杜雍搖頭,淡淡道:“我只是有些佩服圣丹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笛霸狠狠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杜雍笑著問道:“那你們想怎么對付我呢?”
笛狂抬抬手:“不如你自己來說?”
杜雍想了想:“圣丹門的懸賞,殺死我獎勵十萬兩,活擒我獎勵十五萬兩。不如這樣吧,我給你們三十萬兩,如何?”
笛狂哂道:“你的記性不怎么樣啊,活擒你除了十五萬兩,還有高級丹藥一瓶呢。”
杜雍大訝:“你們是怎么混的?沒有丹藥的份額嗎?還要擒我去換?”
笛狂和笛霸都被噎的不輕,事實上他們有丹藥的份額,只是很少,而且不是高級丹藥,對他們提升并不明顯。
圣丹門的高級丹藥很難制,數量非常少,吸引力很強。
杜雍又開口:“要不這樣吧,你們放人,我給你們四十萬兩,而且我發誓不透露出去,銀子你們兩個獨吞就好。以后再碰面的話,該怎么打,就怎么打。”
笛狂微微瞇起眼睛,顯然有些心動。
笛霸就比較直接:“你有四十萬兩?”
杜雍笑道:“我上次分了鱷魚肉,賣了幾斤出去,宰了一個卡在瓶頸期的冤大頭。”
笛霸哂道:“你當我們是傻子嗎?乾州城的高級拍賣行拍了兩條,每條不過一百二十萬,你才賣幾斤肉而已,能有四十萬?”
杜雍解釋:“我以前也攢了錢嘛,我大小也是個公子哥,并不缺撈錢的門路。”
笛狂細想一番:“你肯出四十萬贖回兩個小丫鬟?她們有這么重要嗎?”
杜雍破口大罵:“她們不重要,那你們綁個毛呀,吃跑了撐的嗎?就四十萬,要就拿走,不要就拉到。”
笛霸狠狠道:“杜小子,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
杜雍冷然道:“要不這樣,你們撕票,或者找上一百個壯漢去侮辱她們。我就把你們兩個的名字記在小本子上,然后咱們慢慢玩個十年八年,或者玩一輩子,好不好?”
笛霸怒極反笑,甚至鼓起掌來:“這是你說的!”
杜雍扭頭:“記下他們兩個的名字,還有長相,然后回去。”
楊進和品玉人點頭,仔細打量著笛霸和笛狂,半晌之后淡淡道:“公子,已經記清楚!”
“后會有期!”
杜雍對笛魔和笛狂拱拱手,然后跳上馬,調轉馬頭,輕夾馬腹。
楊進和品玉人也沒有絲毫猶豫,跟著調轉馬頭。
“且慢!”
笛狂看著漸行漸遠的杜雍,終于出聲制止。
杜雍拉住韁繩,但沒有扭頭,淡淡道:“肯正經談了嗎?”
笛狂笑道:“我師弟不懂事,還請杜公子別計較!”
杜雍這才調轉馬頭:“我累了一夜,沒什么耐心,要談就痛快一點。”
笛狂很痛快:“我們放了那兩個小丫頭,你跟我們走,就你一個人。”
杜雍大笑起來:“就這樣?”
笛狂搖頭:“你還得服下我們的藥,防止你逃跑嘛,不介意吧?只要你不逃跑,我們可以發誓不傷你性命。”
杜雍想了想:“我可以考慮一下,但我必須先見到人。”
笛狂答應,并沖笛霸使了個眼色。
笛霸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提著菱菱和清瑤回來。
她們兩個還好,并沒有受到傷害,只是被制住,看到杜雍之后,眼中狂喜:“公子!”
杜雍壓壓手,呵呵笑道:“不是說你們是高手嗎?怎么被活擒了呢?”
菱菱和清瑤見杜雍這么輕松,心里都松了一口氣,前者忿忿不平道:“他們兩個大男人,都是登樓四重的高手,竟然偷襲小女子。”
笛魔和笛霸竟然有些躁得慌,造反其實不算什么,偷襲小女生的行徑傳出去真不好聽,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杜雍卻暗贊菱菱機靈,直接道出他們的真正實力。
登樓四重挺厲害,但杜雍并沒有放在心上,笛魔和張破城那種實打實的晉滅境都不虛,還會虛兩個登樓四重的?
杜雍笑了笑,又輕松問道:“沒被占便宜吧?我可不想戴綠帽子。”
菱菱和清瑤俏臉一紅,趕緊搖頭:“沒呢!”
杜雍看向笛狂:“我可以跟你們走,也可以吃藥,但有個條件。”
笛狂臉色一喜,抬抬手:“請說!”
杜雍淡淡道:“我要看著他們四個進城,也就是說,咱們得先去東門,這不過分吧,我怕你們還有埋伏嘛。”
笛霸狠狠道:“怕我們有埋伏?我們還怕你有埋伏呢!還去東門,想來個圍毆嗎?”
杜雍哂道:“你動動腦子好不好?你們拿著兩個人質,這一路上肯定是安全的,到了東門之后我就變成了人質,誰敢圍毆?還有啊,昨晚總管府損失慘重,剩下一點高手都要保護聶青云,哪還有人手圍毆你們?”
笛狂和笛霸聞言愣了愣,后者忍不住問道:“聶青云竟然沒死?”
杜雍淡淡道:“實話告訴你們吧,穆飛雄殺了八十幾個高手,然后夾著尾巴逃命。”
笛狂和笛霸對視一眼,都感到相當震撼。
杜雍提議:“現在聶青云重傷,身邊也都是傷兵,你們要不要進城刺殺他?”
笛狂搖頭:“算了吧。我們的目標只是你,能抓到你,就心滿意足。”
杜雍笑道:“這么說,你們答應去東門?”
笛狂點點頭,冷然道:“東門最好沒有埋伏,否則你就幫這兩個小丫頭片子收尸。”
“放心!”
杜雍策馬前進,慢慢跑起來,隨時觀察周圍的動靜。
楊進和品玉人把馬讓給了笛魔和笛霸,在后面跟著,因為并不快,所以不怎么吃力。
到了東門之后,官道上還是空空如也,城內失去往日的喧囂。
笛狂扔過來兩顆藥丸,命令道:“服下!”
杜雍用力穩了一下藥丸,迅速判斷不是致命的毒藥,遂毫不猶豫地服下,然后跳下馬,主動走到笛狂的面前,攤開雙手:“放人吧!”
看著如此痛快的杜雍,笛狂反被整的有些猶豫:“你就一點不害怕?”
杜雍淡淡道:“你們剛才不是說過,不傷我性命嗎?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師哥,跟他啰嗦干什么!”
笛霸嘿嘿一笑,將手中的菱菱拋給楊進,跳到杜雍身邊,鉗住杜雍的胳膊:“杜公子,我勸你不要妄動真氣,否則會變成廢人。”
楊進接著菱菱,喝道:“還有一個!”
笛狂見杜雍沒有反抗,將清瑤拋給了品玉人。
清瑤和菱菱恢復了力氣,焦急地喊道:“公子!”
杜雍咧嘴一笑,艱難地喊出聲:“都回去吧,以后小心點。”
這兩顆藥丸的確是壓制真氣的,藥性相當猛烈,稍微一動真氣,渾身氣血就翻騰不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但這難不住身懷氣療術的杜雍,混合真氣還是運行了起來,慢慢壓制了毒性。
氣療術就是杜雍底氣所在,否則他不會服下藥丸的。
菱菱差點哭出來:“公子!”
此時杜雍已經徹底壓制了毒性,隨時可以反打,但眼下還不是反打的時機,畢竟笛狂和笛霸都不是吃素的主,打起來可能會傷到菱菱和清瑤,遂對楊進眨了下眼睛:“帶她們進城!”
楊進心領神會,向品玉人點點頭,強押著清瑤和菱菱進了城門。
笛霸帶著杜雍飛上馬,以勝利者的姿態說道:“能走了吧?”
杜雍點點頭:“當然可以!”
狂奔了一段距離之后,笛狂回頭看了看,得意地笑道:“看來乾州總管府真的損失慘重,都沒有人追過來的。”
笛霸更得意:“就算追過來又能咋地?杜小子在手,有誰敢動手不成?”
杜雍問道:“我很好奇,你們三師兄弟都有實力的人才,干嘛為圣丹門效力?難道真是因為怕了人魔秦四海嗎?”
笛霸顯然心情大好,笑道:“我們才不怕秦四海,跟圣丹門只是相互利用,抓你回去,是為了幫我們師哥戴罪立功,再就是想拿高級丹藥…圣丹門的丹藥很不錯的。”
杜雍好奇道:“吃了能升級嗎?”
笛霸點頭:“當然能升級,我們師哥就是吃了高級丹藥,才邁入晉滅境的。只是他并沒有好好鞏固和沉淀,否則上次他不會敗給你們的。”
杜雍哦了一聲,故作恍然大悟狀,喃喃自語:“我還以為我們真的能抗衡晉滅境呢,敢情笛魔是揠苗助長的呀!不過就算是揠苗助長,也比張破城強悍。”
笛狂愣了愣:“你和張破城也交過手?”
杜雍搖頭:“我當時很累,只是看到他大殺四方,不敢上去,最后他被圍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