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從衣襟中掏出一個布包,遞給魏山:“你的熏肉,按之前說好的,兩斤整。”
魏山大喜過望,在身上用力擦了擦手掌,接過布包,恭敬道:“多謝公子!”
品玉人非常奇怪:“魏兄,熏肉而已,你干嘛這么激動?抓柳老板那天我就想問來著,公子為何承諾用熏肉當獎勵。”
杜雍笑了笑,沒有答話。
魏山得意地看了品玉人一眼,淡淡道:“鱷魚肉!”
品玉人當場愣住,雙眼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暗自吞了吞口水,對武者來說,尤其是對他這種很久沒有突破的武者來說,鱷魚肉的誘惑力無可比擬。他當然知道杜雍分了鱷魚肉,但沒想到杜雍會如此大方,拿出兩斤獎勵魏山。
看著眼巴巴的品玉人,杜雍掏出另一個布包:“這里還有幾斤,你們四個分一分吧。賀老三和大黑可以慢慢吃,楊大哥和品玉馬上吃,因為等下可能要干仗,干仗好消化。”
楊進神色淡淡,拿了一塊塞進嘴里,有節奏地嚼起來,又拿了一塊放進衣襟里。
賀老三和大黑各自拿了兩塊,慢慢撕著吃。
品玉人看著最后兩塊,沒有客氣,拿起來開吃,立馬被味道征服,都舍不得吞下。
杜雍看著品玉人,淡淡道:“這兩塊是你賒的,你要立功還上,否則扣你的錢。”
品玉人猝不及防,急促地咳嗽了幾聲,差點把肉吐出來,馬上伸手捂著嘴巴,生怕浪費,黝黑的臉龐變的通紅,神色非常搞笑。
杜雍瞥著他:“怎么?你有意見?”
品玉人趕緊咽下,用力搖頭:“沒有沒有,我會努力做事的。”
杜雍嗯了一聲:“很好!”
品玉人學楊進,將另一塊塞進衣襟,小心問道:“公子,您到底分了多少鱷魚肉?”
楊進拍著他的肩膀,輕笑道:“品玉啊,你眼下好好做事就行。公子對自己人很不錯,前提是你要展現足夠的實力,更要展現足夠的忠心。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應該不用我提醒的。”
品玉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公子,是品玉唐突。”
杜雍扭了扭脖子,大手一揮:“去城南,看看能不能釣到魚,釣不到就出城釣!”
賀老三大驚失色:“公子,出城沒必要吧?”
杜雍冷然道:“怎么沒必要?城外巡衛隊死了一百多,懷離縣又被破了一次,就連乾州城內都有同僚遭遇襲擊,現在人心惶惶,總管府的壓力非常大,急需勝利來穩定人心,我身為騎尉,拿著朝廷的俸祿,這個時候不挺身而出,難道要等到乾州城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再挺身而出嗎?”
賀老三怔住,不敢再勸。
大黑受到感染:“公子,讓我也跟著去吧。”
杜雍搖頭:“你好好待在這里審問柳老板,若真的想干硬仗,那就加緊提升實力。”
大黑只得點頭,暗忖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
杜雍看到桌上的筆墨,脫下騎尉服,用筆在衣服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哈哈大笑:“這下應該能釣到魚吧?”
楊進啞然失笑:“這衣服顏色有點深,還不如搞一條白色的帶子,寫名字扎在頭上。”
杜雍大喜:“好主意啊!”
說完從白色的里衣上撕下一條布,小心寫上名字,用真氣烘干,扎在頭上。
背上有名字,額頭上也有名字,簡直就是活靶子。
品玉人和魏山心驚不已,杜雍此舉看似是愣頭青,卻展現了騎尉該有的膽色。
魏山提醒:“公子,既然做了出城的打算,就讓我也跟著去吧,小雜魚你可以不在乎,但若有晉滅境的高手出現,憑你們三人之人怕是要吃大虧。”
杜雍問魏山:“你耍斧子太顯眼,能耍刀劍或者拳腳嗎?”
魏山回道:“長棍可以有。”
杜雍微微點頭,想了想,看向楊進:“給他弄個妝。”
四人來到城南,杜雍在前,楊進、魏山、品玉人悄悄跟在后面,隔了能有二十來丈。
聶青云派了很多小隊在城南搜查,客棧、青樓、租房區是必查的地方,雖然動作很大,但目前還沒有抓到任何殺手,可疑的江湖人士倒是抓了不少,無需送牢房,當街就開審,若是不合作,直接拳腳伺候,拳腳之后還不合作的話,那就上刀子。
在這種情況下,城南的氣氛變得非常壓抑,不過街坊們心中反倒生出了一種安全感,因為總管府在認真做事,而不是敷衍了事。
杜雍慢悠悠地走了幾大街,別說釣大魚,連小雜魚都沒有一條,他活靶子的造型倒是受到了不少同僚和百姓的稱贊。
同僚們想分一些人手跟著杜雍,但被杜雍拒絕,非常霸氣:“不用跟著我,我不要緊,碰到刺客我管殺不管埋。”
老人家紛紛感慨,頂著十五萬的懸賞,竟敢把名字寫在額頭上和背上,生怕殺手不知道,如此膽色不愧是杜家人。
青少年們眼睛都在放光,把杜雍當成了偶像,大喊杜騎尉威武。
幾條街下來,杜雍竟然成了大名人,始料未及。
魚沒釣到,杜雍也不氣餒,按計劃從南門出城。
走到城門的時候,城門守衛都被嚇了一跳:“杜騎尉,您這是?”
杜雍一震手中的大板斧,冷然道:“這都看不出來嗎?我要出城,和殺手決一死戰,我倒要看看有誰敢來取這十五萬兩。”
城門守衛趕緊拉住:“杜騎尉,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您一個人多危險呀!”
杜雍壓低聲音:“不是一個人,后面有三個人跟著我…我有任務,注意保密。”
城門守衛看了看后方,發現了楊進他們,遂點頭道:“杜騎尉,您千萬小心啊!”
杜雍嗯了一聲,淡定地走出城門。
官道失去了往日的熱鬧,別說馬車,連行人都是寥寥無幾,加之今日的天色異常陰沉,呼嘯的勁風吹起地面上的灰塵,迷糊雙眼,更添肅殺的氣氛。
杜雍將斧子扛在肩膀上,凝聚真氣,將感觀提升到極致,略微仰起腦袋,半瞇著雙眼,邁著很欠揍的步伐往前走。
走了約摸能有三里地,拐大彎的時候,破風聲起。
十幾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猛然跳到路中間,攔住了杜雍的去路。
杜雍停下腳步,快速瞄了瞄,十二個,都是拿大砍刀的,殺氣凜冽。
后方的品玉人心中一慌,這就要上前幫忙。
楊進拉住品玉人,蹲下來,低聲道:“不著急幫忙,有大魚再說,藏好!”
魏山也蹲下來,運足目力觀察過彎處,但是有些看不清,只能用耳朵聽。
只聽杜雍淡淡道:“你們是何人?攔我路干什么?”
那些人看了看杜雍的額頭,陰森森地問道:“你就是杜雍?”
杜雍正要回答,輔助的聲音響起。
特殊招式《聽音辨地》觸發,眼前說話之人在蒙濟長大!
聽到這句話,杜雍眼神一亮,輕笑道:“我就是杜雍,你們都是蒙濟人吧?”
這群黑衣大漢被問了個措手不及,眼中殺氣更漲,中間那人冷笑道:“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們是蒙濟人?”
“還要證據?”
杜雍歪著腦袋,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淡淡道:“你們的大兗官話不正宗呀,隨便一聽就知道是蒙濟蠻子。”
眾黑衣人聞言,眼中都露出了極為忌憚的神色。
后方的品玉人和魏山都大吃一驚,前者壓低聲音喃喃道:“難道真是蒙濟人?”
楊進點頭:“很有可能,再看看吧。”
杜雍繼續開口,嘲諷道:“總管大人猜的沒錯啊,蒙濟人必然會趁機整幺蛾子。不過你們的手段是真猥瑣,躲在官道的過彎處搞偷襲算什么,有種你們去城里呀!”
“無需去城里,照樣要你的命!”
中間那個黑衣人顯然是頭領,他打了手勢,其他人立馬包上來。
杜雍不慌不忙,將斧子從肩膀上放下來,倒拖著,淡淡道:“給你們個機會,說出你們的巢穴或者或者乾州的領頭人,我給你們留全尸。”
中間那個黑衣人獰笑道:“給我殺!”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杜雍手中的斧子橫飛過來,冒著寒光的斧刃對準了他的額頭,速度快若閃電。
猶如切豆腐一般,大漢的腦袋被切去一半,斧子繼續飛,到三丈開外才落地。
其他人被杜雍這種殘暴的手段嚇了一大跳,舉著刀子,保持著沖鋒的架勢,卻沒沖上來,眼睛都瞪得老大。
杜雍身形一晃,好像瞬閃一般,眨眼就閃到了前面,等到這些黑衣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杜雍已經撿起了斧子,全力施展旋風斧。
這些人果然如楊進描述那般,都是臭魚爛蝦,怎么可能頂得住杜雍如此狂暴的斧法,平時引以為傲的大砍刀擦到杜雍的斧刃就斷成了兩截,稍不小心連握大刀的手都被砍斷。
僅僅幾息時間而已,就倒了六個人,剩下的人趕緊回退,心神大駭。
杜雍并沒有追擊,對著腳下的尸體吐了一口唾沫,冷哼道:“不知死活!”
后方的魏山和品玉人從頭看到尾,目瞪口呆。
魏山嘆了一口氣,感慨道:“楊老弟,公子的斧法竟然比我還純熟,他練的很勤奮吧?”
楊進瞥著他,笑插一刀:“沒有很勤奮,他拿到你的斧法之后,練習的時間不超過三天,這點我可以保證。”
魏山真的感覺中了一刀,他練習斧法超過十年,才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
杜雍練三天就行?
人比人,氣死人啊!
杜雍掃視著剩下的蒙濟殺手:“你們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屆,不過我剛才說的依然有效,你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給你們留全尸。不要妄想著可以逃跑,我的輕功你們剛才已經見識過。我再大發慈悲給你們一個福利…第一個開口的,我可以留你小命,我杜某人說話向來算話。”
就在此時,狂笑聲起,飄忽不定的聲音傳來:“不如這樣吧,杜公子隨我去一趟平州,鄙人也保證給留你個全尸。”
杜雍心神震動,這個聲音很熟悉。
后方的楊進倒吸一口冷氣,當即趴下來,傳音給魏山和品玉人:“笛魔!”
魏山和品玉人都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冷靜下來,也趴在草叢中,現在他們還不能出去,等會兒突然殺出去,打笛魔一個措手不及。
杜雍沉聲道:“笛魔既然到此,何不現身一見?”
只見白影一閃,久違的笛魔出現在杜雍的前方三丈處,眼神很玩味,仿佛吃定杜雍。
杜雍很有風度,微微欠身:“小子杜雍見過笛魔,您老人家近來可好?”
笛魔表情略有變化,似是有些震驚,不過語氣很自然:“鄙人最近不怎么好過,畢竟丟失了十八條大鱷魚,心疼啊!”
杜雍啞然失笑,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圣丹門!我記得當晚那戰你們死了幾百個人,然而笛魔你卻只對大鱷魚耿耿于懷。”
笛魔也不生氣,淡淡道:“死了幾百個兄弟,鄙人當然傷心,但遲早會討回來的,先拿你這個小卒子開開胃,接著才輪到聶青云和屈亦雄。”
兩人一上來就唇槍舌劍,意在打擊對方的心神。
笛魔并沒有因為實力穩壓杜雍而輕舉妄動,顯示出難得的耐心。
杜雍指地上的尸體,問道:“這些蒙濟殺手,該是貴派的盟友吧?”
笛魔并沒否認:“是又如何?”
杜雍不屑道:“那你這盟友不合格啊,你明明在旁邊,卻看著我屠殺他們。”
笛魔很平靜,淡淡道:“杜小子,你這個挑撥離間的手段有點低級。我們既然是盟友,做事自然有分工的,他們負責試探你的實力,以及看看你有沒有隊友,我負責收尾。”
杜雍笑道:“那他們不合格,既沒有試出我的實力,也沒有探出我有沒有隊友。”
“我覺得他們很合格。”
笛魔笑了笑,輕蔑地指出:“你是刻印五重,輕功比較好,招式暴力,沒有隊友。”
杜雍哂道:“那你為何還不動手?當晚被屈亦雄嚇傻了嗎?”
笛魔被揭了傷疤,臉色立馬陰沉下來,將拳頭捏緊。那晚面對屈亦雄落荒而逃,是他這輩子都沒法忘記的屈辱,他冷然道:“你在存心找死,但我不會殺你,留著你還有用。”
杜雍心中大喜,因為笛魔已經動怒,有不冷靜的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