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偷藏

　　大部隊順利回到了乾州城。

　　帶回了隊友的骨灰、十六條大鱷魚的尸體、黃金、白銀、珠寶、武器，等等。

　　浩浩蕩蕩的馬車隊，進城的時候，引起了莫大的轟動，并且在半個時辰內傳遍整個城池，引發種種討論和猜測。

　　根本沒法低調，聶青云也不想低調，因為這是個振奮人心、增強士氣的好機會。

　　第二天總管府就出了詳細的告示，張貼在乾州城的每一條大街上，并且往下面各縣散播。

　　如此一來，坊間的討論變得越發熱烈，到處都有“聶總管威武”的稱贊聲，聶青云的威望因此再次上了一個臺階，有好事者稱其為“邪派克星”。

　　“總管大人聽到這個外號之后，還挺開心的，午飯多吃了兩大碗呢。”

　　高潛來到杜雍家中，說起了“邪派克星”的事情，笑的樂不可支。

　　杜雍也跟著笑了幾聲，然后問道：“你不在家好好養傷，來我這里干什么？難不成總管大人又有什么命令？”

　　高潛的屁股被大鱷魚咬了一口，連坐都坐不利索，不過回來之后，他一直是興奮的狀態，在家里調養了兩天，就開始做事。

　　“總管大人沒命令，我下差之后，順便過來看看你，聽說你回來之后，連睡了兩天？”

　　“不是連續睡的，中途醒了一次，吃了一頓，然后又睡了一天。剛醒不久，在聽楊大哥說起城中民眾的反應呢。”

　　杜雍伸了個懶腰，用手拍著嘴巴，連眼淚都差點擠出來。

　　高潛哦了一聲，擔憂道：“雖然不是連續睡的，但還是有點反常的，沒受傷吧？”

　　杜雍搖頭：“沒大礙，只是累的，和大鱷魚拼命的時候，忘記了勞累，過后脫力嚴重，所以才會那么貪睡，現在已經完全緩過來。謝謝你啊！”

　　高潛擺擺手，表示不客氣，然后嘆道：“不過這次真的損失慘重，我有好些交情不錯的弟兄都死在了那個山谷。”

　　杜雍也感慨：“我也是一樣的，大理寺來了三十幾個，我大多數都認識，雖說交情不深，但總歸做過同僚，現在只剩不到十個…他們還在乾州城吧？”

　　高潛點頭：“還在呢，都在養傷，恢復的還不錯。”

　　楊進插了一句：“高兄，你知不知道什么時候處理大鱷魚？現在的天氣雖然已經冷下來，但是放久了也會變質呀。”

　　高潛笑道：“正要跟你們說呢…今晚就處理大鱷魚，就在議事大樓前面的廣場上，你們要不要過去見證？”

　　杜雍趕緊點頭：“當然要去…就在我這吃完飯吧，吃完之后一起去。”

　　高潛點頭應下，他孤身一人，在哪吃都一樣。

　　晚飯非常豐盛，兩位大娘的廚藝都很不錯，清瑤和菱菱也幫著打了下手。

　　賀老三和大黑從外面的酒館買了十幾壇好酒，用小推車推回來的。

　　大吃大喝了一頓之后，又休息了一陣子，然后結伴去議事樓的廣場。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但是現場已經點滿了大火把，而且人聲鼎沸。

　　除了官員和小兵之外，很多家屬也來見證，老人小孩女人都有，膽子都挺大，對著廣場中間的鱷魚尸體堆指指點點。

　　現場的腥味很重，但是旁邊準備了大量的香料和粗鹽，氣味中和一下，還算可以忍受。

　　菱菱眼中亮晶晶的，拉著杜雍的胳膊，小聲問道：“公子，你有沒有份？”

　　杜雍不動聲色：“應該有吧，我出了大力呢。”

　　高潛依然不知道杜雍和聶青云的交易，興致勃勃地說道：“杜老弟，我聽總管大人說，參戰的都有份額呢。不僅有好幾斤鱷魚肉，還有銀子分。”

　　杜雍嗯了一聲：“挺好的…能分多少銀子？”

　　高潛愕然道：“杜老弟，你不是吧？竟然關心銀子多過關心鱷魚肉？足足好幾斤呢！杜老弟你的功勞這么大，說不定有十幾斤。”

　　楊進心中暗笑不已，我們能分四副內臟，還有近二百斤的鱷魚肉。區區十幾斤的份額，有什么好興奮的？

　　杜雍點點頭：“好興奮，好興奮…所以到底能分多少銀子？”

　　高潛無語，愣了好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能分多少銀子，還沒算出來呢。”

　　清瑤插了一句：“高騎尉，有很多銀子嗎，兩天還沒算出來？”

　　高潛解釋：“清瑤姑娘，不好算呢，因為有很多珠寶和武器，各式各樣的，不好估價。但是再多也比不過大鱷魚的價值。少府寺已經來人了呢，還跟了好些大家族的人。”

　　杜雍嘖嘖兩聲，不無嘲諷：“才兩天時間而已，他們倒是來的快。”

　　高潛感慨：“十六條大鱷魚呢，京城怎么可能不關心？”

　　菱菱好奇道：“少府寺來人還說的過去，大家族的人跟過來干什么？”

　　高潛笑道：“菱菱姑娘，乾州城也有高級拍賣場的，總管大人放了話，會先拍兩條。所以很多人都等著拍賣會呢，京城的人收到風，匆忙趕過來競價唄。而且啊，那些大家族的人知道參戰者都有鱷魚肉分，私下里聯絡呢，給的價格很高，有好些參戰的都心動了呢。我現在是不怎么缺錢，否則說不定也會心動。”

　　菱菱哦了一聲。

　　杜雍問道：“這么說，有人聯絡過高大哥？”

　　高潛點頭：“好幾個呢，都請我喝酒，話里話外都是想購買我的份額。”

　　大黑輕聲嘆道：“窮文富武，若不是拼命，像大鱷魚這種資源怎么也輪不到寒門子弟，多少有些不公平啊！”

　　賀老三哂道：“你今年幾歲？竟然能說出這種幼稚的話。輪到寒門子弟才不公平呢，哪個大家族不是通過祖上好幾代的積累？子孫享福有錯嗎？”

　　大黑抓著腦袋，若有所悟：“你這么說，還挺有道理的！”

　　賀老三傲然道：“那是當然！”

　　杜雍笑道：“放心吧，這次你們這兩個寒門子弟也能吃到鱷魚肉。武功能否進步無所謂，最關鍵以后能吹牛。”

　　賀老三和大黑聞言大喜過望，同時鞠躬致謝：“多謝公子！”

　　杜雍抬抬手，示意不必客氣。

　　此時官場上傳來一陣哄鬧聲，十幾個護衛簇擁著聶青云上了前面的高臺。

　　圍觀群眾立馬鼓掌，大聲叫好。

　　聶青云壓壓手，等安靜下來之后，沉聲道：“開始！”

　　鞭炮響，鑼鼓響，舞龍舞獅也上場，還有一幫看著像跳大神的，氣氛就跟過節似的。

　　觀眾們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喝彩幾聲。

　　鬧了大概能有半個時辰，現場重新安靜下來，刀斧手上場，開始處理鱷魚。

　　幾十個赤膊壯漢，大砍刀，大板斧，大鐵鋸，锃亮锃亮的。

　　壯漢們揮動武器，用出各種姿勢劈砍大鱷魚，口中還喊著號子，鏗鏘有力且富有節奏，把觀眾整的熱血沸騰。

　　杜雍都看的很手癢，恨不得抄起大板斧上去幫忙。

　　聶青云的護衛大聲指揮。

　　“注意注意，順著畫好的線條來，別弄壞了皮子的形狀，要做鎧甲的！”

　　“劈不動就上鋸子呀，這么頭鐵干什么？”

　　“那位兄弟，你的刀子都崩出了缺口，趕緊換一把新的。”

　　“喂喂喂，不要鋸那么深，想據壞內臟啊？你知不知道內臟值多少錢？”

　　聲音是兇神惡煞的，但在觀眾聽來，感覺還挺親切。

　　杜雍笑道：“這氣氛，怎么整的跟殺豬一樣？”

　　楊進等人都跟著笑。

　　突然有個人擠過來，來到杜雍身邊，喊了聲：“雍弟！”

　　杜雍扭頭一看，原來是梁河，遂問道：“大姐夫，你看著這么精神，傷好了嗎？”

　　梁河點點頭：“差不多吧，你呢？”

　　杜雍說沒事，頓了頓，又問道：“大姐夫，京城來了很多人，你知道嗎？”

　　梁河淡淡道：“都是為了鱷魚來的，依我看，有的扯。”

　　杜雍笑道：“應該沒什么好扯的吧，總管府肯定要拿大頭，大理寺和少府寺次之，最多是細節上面會有些分歧。”

　　梁河將杜雍拉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我跟你說，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派了親信過來，他們沒找聶總管，而是都找了屈大人，開口都要一整條鱷魚，讓屈大人趕快安排。”

　　“什么？”

　　杜雍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

　　梁河苦笑：“想罵人吧？屈大人接待完大殿下和二殿下的親信后，當著我的面，表演了一個鐵手碎茶杯，還表演了一個隔空碎板凳，碎成了粉末，就跟灰塵一樣。我都沒敢說話，默默拿起掃把將粉末打掃干凈。”

　　杜雍冷靜下來，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開口。

　　梁河沉聲道：“我提前跟你透個氣，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跟你說，大殿下和二殿下的親信還想找你。當時問了我，我說你受傷嚴重，在家里睡覺，所以他們才沒第一時間找你。”

　　杜雍心中一驚，左右看了看：“現在他們在哪里？在這廣場嗎？”

　　梁河往右邊指了指。

　　杜雍順著看過去，果然發現了裴銘和裴惑的親信，以前見過的。

　　想了想，杜雍捂著肚子，以非常夸張的語氣道：“大姐夫，突然肚子疼，可能是后遺癥，有人向你問起我的話，你如實回答就好。”

　　梁河點頭，認真道：“放心吧，我肯定如實回答。”

　　杜雍一聲告罪，覷個了空擋，打眼色讓楊進過來，和他說明情況，然后飛速離開廣場。

　　楊進非常鎮定，帶著清瑤、菱菱、賀老三、大黑繼續觀看。

　　菱菱發現杜雍老久沒回來，就問道：“楊大哥，公子呢？”

　　楊進解釋：“他肚子有點疼，先回去了，讓咱們繼續看。”

　　“肚子疼？”

　　菱菱和清瑤都皺起眉頭，大黑和賀老三也一臉關切。

　　楊進笑道：“我剛才看過，沒大礙，多睡一睡就好。”

　　菱菱和清瑤還是不放心，這就要回去照顧杜雍。

　　楊進拉住她們：“公子不讓你們回去，因為這種場面很難得，所以你們還是繼續看吧！他又不是嬌弱公子哥，沒事的。”

　　菱菱和清瑤只好作罷。

　　沒過多久，裴銘的親信果然尋了過來，先和楊進打了招呼，眼睛掃了掃，疑惑道：“楊兄，你家公子呢？”

　　楊進先是客氣了一番，然后回答道：“剛才還在呢，突然肚子疼，就先回去了。我想送他，他攔著沒讓，說只是脫力的后遺癥而已，應該沒什么大礙。”

　　裴銘的親信哦了一聲：“這樣啊，那我去看看杜公子？”

　　楊進攔住：“公子說過，今晚他要早點睡，你過去也沒用啊，這樣吧，等明早再說。咱們今晚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乾州城的樓子我都熟。”

　　裴銘的親信大笑道：“也行吧！”

　　又過了一陣，裴惑的親信也找了過來，楊進只得又說了一遍，同樣邀請逛樓子。

　　到半夜時分，大鱷魚才全部處理完畢，用香料和鹽巴腌好，裝在全新的木桶里，存進倉庫。

　　圍觀群眾紛紛散去，去店子里吃夜宵。

　　楊進、梁河、大黑、賀老三、高潛，帶著裴銘和裴惑的親信去了城北的青樓，說說笑笑，約好要耍到天亮。

　　菱菱和清瑤結伴回家，第一時間來到杜雍的房間，趴在門口聽了聽，里面沒有動靜。

　　咚咚！

　　菱菱忍不住敲門。

　　“進來！”

　　杜雍的聲音響起。

　　菱菱和清瑤松了一口氣，推門進去，發現杜雍正在打坐：“公子，肚子還疼嗎？”

　　杜雍搖頭：“已經好了很多，我要打坐到天亮，不宜打擾，所以你們都去睡吧。”

　　菱菱和清瑤乖巧應下：“那公子好好睡，有什么事就叫我們。楊大哥他們去了城北，說是要玩通宵來著。”

　　“玩通宵？”

　　杜雍眼神一亮，從床上下來：“我還是去密室打坐吧，你們兩個睡覺都打呼的。”

　　“你才打呼！”

　　菱菱和清瑤聞言都有些氣急敗壞，作勢要打杜雍。

　　杜雍機智的閃過，往密室趕，再度叮囑：“記住哈，不要打擾我，以防走火入魔。”

　　菱菱和清瑤哭笑不得，各自回房間。

　　杜雍見她們回了房間之后，慢慢走進密室，關好門。

　　沒有打坐，而是拿起了大板斧。

　　現在當然不是要練斧子，而是要…劈大鱷魚，劈成小塊。

　　其實當晚…不止殺了十六條大鱷魚，而是十八條。

　　杜雍當時在水潭里，覷了兩個空擋，瞞過所有人，偷摸藏了兩條，就藏在輔助的倉庫里，還要多虧當時周圍都是漆黑一片。

　　本來想多藏幾條，然而倉庫的空間只能放兩條，第三條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