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堂姐手足無措的模樣,杜雍也不好敷衍,承諾道:“大姐,楊進江湖經驗豐富,而且認識不少朋友。我先讓楊進托朋友去查探一番,但凡有任何消息,我立馬就向屈大人請假,然后親自趕赴乾州西南,把大姐夫帶回來。你看這樣可以嗎?”
楊進趕緊附和:“大小姐請放心,楊某一定竭盡全力。”
大堂姐得了承諾,心里松快了很多,拉著杜雍的手,不住感謝。
杜雍感慨不已。
大堂姐是杜家長孫女,自少就被捧在手心里,性格難免有些驕傲,嫁了人之后依然如此。但是梁河這么久沒回來,對她打擊很大,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態和鎮定。
杜雍問道:“大姐,看你這樣子,應該沒吃午飯吧?”
大堂姐苦笑,微微點頭,言稱不想吃。
杜雍關切道:“大姐,不管如何擔心,飯都是要吃的,免的餓壞了身體,讓家人擔心,而且你還有個兒子需要照顧呢。”
說起兒子,大堂姐終于打起了精神。
楊進起身,出去吩咐廚房準備開飯。
飯菜很豐盛,杜雍匆匆吃了兩碗飯之后,照顧大堂姐吃,夾菜盛湯,夾了很多肉菜,半哄半勸她全部吃下去。
大雨不僅沒有停止,而且越下越大,看樣子會下一個晚上。
杜雍提議道:“大姐,我看你今晚也不必回梁府,就在我這里住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去。”
大堂姐趕緊道:“我肯定要回去,否則公公和婆婆會擔心的。梁河去乾州西南之前,告訴兩位老人家說去拓展生意,我每晚都要和嫂嫂陪他們聊天,免得他們會問起梁河。”
既然如此,杜雍也沒有強留,吃過茶之后,他和楊進一起送大堂姐回梁府。
盡管打了傘,但雨實在太大,到了梁府門口之后,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杜雍甩了甩頭發,輕笑道:“大姐,進去吧!”
大堂姐愕然道:“你們不進去坐坐嗎?喝口熱茶呀,小孩子最近也鬧著要見雍舅舅呢。”
杜雍搖頭:“我和楊進還要商量尋找大姐夫的事情,大理寺那邊也有點事需要思考,所以我們得馬上回去。小外甥那邊,我會遣人送玩具的。”
大堂姐很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呢。”
杜雍趕緊擺手:“自家人說這些話干什么?進去吧,趕緊洗個熱水澡,免得著涼。”
大堂姐再度出言感謝,又叮囑杜雍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這才進屋。
杜雍和楊進看著她進去之后,轉身沒入黑暗中。
打傘沒什么用,楊進和杜雍索性把傘收起來,淋著雨回家,倒也痛快。
“老天撕了口子嗎,雨這么大的!”
楊進往臉上抹了一把,滿是感慨,京城好些年都沒下過這么大的雨,照這么下去,明天虞河的水位肯定會大漲,河邊的店鋪得舀水。
杜雍輕笑道:“我是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雨。不對,壯雨湖中心的雨也有這么厲害。”
楊進左右看了看:“巡衛隊今晚應該不會很勤快,這段路程不會有人來偷襲咱們吧?”
杜雍冷哼道:“誰這時候敢來偷襲,我管殺不管埋。”
楊進見杜雍如此霸氣,頓時哈哈大笑,頓了頓,說起梁河的事:“梁河到現在還沒回來,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杜雍沉聲道:“可能性很多。”
“哦?”
楊進見杜雍似是有脈絡,耐心等候下文。
杜雍繼續:“我不覺得梁河會出事,他畢竟是登樓境,而且經驗豐富。最大的可能性,他重返幽芒山去尋老宋,所以耽擱了時間。第二大可能性,他被火狼幫盯上,正在周旋。第三…”
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楊進追問:“第三可能性是什么?”
杜雍嘆了口氣:“二伯或者四叔。”
楊進神色一愣,心中頗為驚訝,但不得不承認杜雍的猜測有道理。
上次侯府聚會,梁河的兒子說要改姓杜,還要戴外公的帽子,雖是小孩子之言,但也惹起了杜宗燁和杜宗隆極大的忌憚之心。
杜宗燁和杜宗隆都是狠人,絕不會容忍外人覬覦杜家鐵帽子的行為。
杜雍尤記得,聚會結束的時候,杜宗燁看著梁河和大堂姐的背影,雙眼發寒。
杜宗隆雖然沒什么異常表現,但他的兒子杜謀對杜雍表達了對梁河的極度不滿。
梁河出門尋老宋,并不算機密的事情,杜宗燁和杜宗隆都有機會做事。
楊進沉聲道:“若真是你二伯或者四叔,梁河很危險呀!尤其是你二伯,和裴惑是盟友,實力異常強勁。”
杜雍很無奈:“接了個燙手山芋,偏生我又沒法硬著心腸拒絕。”
楊進安慰:“依我之見,還是先打探消息吧,我親自出馬。”
杜雍搖頭:“你暫時不能去,主要有個刺雍隊,肯定有很多人盯著你,說不定你剛出城就會被成群的殺手圍毆。”
楊進略有頭疼:“說的也是。那我找朋友吧…可我的朋友都在城外呀!”
杜雍想了想:“找賀老三和大黑吧,請他們出手。大黑是老江湖,賀老三也經常出城晃,探消息應該沒什么問題,可以多給他們一點經費。”
賀老三和老黑以前都承諾過,只要杜雍找他們做事,肯定不會推脫。
楊進拍了下腦袋:“對哦,我怎么忘了他們兩個。我明早就去二手市場找賀老三。”
杜雍嘆道:“希望他們能打探到梁河的消息吧。”
楊進微微點頭,突然好奇道:“你對梁河是什么態度?”
“梁河?”
杜雍想了想,淡淡道:“從私人角度來說,我不希望梁河出事,因為我不想大堂姐守寡,也不想小外甥失去父親。從大局上來說,我也不希望梁河出事,因為他可以吸引二伯和四叔的火力。”
楊進聞言笑了笑:“所以你要救梁河。”
“便是如此!”
杜雍點頭,接著又道:“但也不必強求,因為現在局勢特殊。城東很緊張,我已經體驗過,城南雖然還沒去過,但聽趙德助說,已經亂的不成樣子,誰知道混亂會不會蔓延到城西來。若是真的蔓延到城西,朝廷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但在那期間,咱們兩個都很危險,睡覺都沒法好好睡。”
楊進明白杜雍所言在理。
略過梁河的話題,杜雍問道:“今天有什么收獲嗎?”
楊進愣了愣:“什么?”
杜雍提醒:“就是咱們小吃店被下藥的事呀。”
楊進回過神來,苦著臉道:“我把在店里做事的人都細細詢問了一遍,應該沒有內鬼,但是也沒有具體的線索。可見下藥之人是個高手。或者說,有人在原料里做了手腳,那樣就有的查,就算肯花費大量的時間,也不一定能查出來。”
杜雍敲著腦袋:“難搞哦!”
他說話的語氣雖然略顯無奈,但臉上笑瞇瞇的,神色甚至還有點興奮,顯然并沒有將當前復雜的局面放在心上。
楊進受到感染,心中涌起強大的斗志,笑著應道:“慢慢來吧。”
路上無事,順利回到杜宅。
洗過澡之后,杜雍對菱菱道:“今晚不能陪你睡,我要去書房思考大理寺的事情。”
菱菱聞言非常羞惱,用力跺腳:“公子真是的,說的菱菱好像一定要你陪似的。”
杜雍挑挑眉,調笑道:“是嗎?那接下來幾天都不陪可以嗎?雖然挺爽,但也挺累的,我得好好補補再說。”
菱菱哪敢搭腔,當即呸了一聲,飛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杜雍笑了笑,拿著從少府寺得來的古籍,慢悠悠地走到書房。
點燈關門。
坐在軟椅上,聽著外面的雨聲,忍不住瞇起雙眼,輕輕哼著歌兒。
這種雨夜是杜雍最喜歡的,若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甚至能看一夜閑書,到凌晨的時候再去補覺。
將古籍放在書桌上,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呼叫輔助,吞噬這本古籍!”
使用招式吞噬器,修習特殊招式《光明經》,因為此醫書內容龐雜,且是粉色級別,吞噬需要很長時間,請集中精神!
《光明經》?
名字有點臭屁的。
這是本醫書,難道說學會了之后,可以變成救苦救難的醫術高手?
不要胡思亂想,請集中精神!
杜雍趕緊收懾心神,默默凝聚真氣,保持防御狀態。
粉色的光芒出現,環繞著全身,若隱若現,非常美妙。
腦袋稍微有點脹,精神略有亢奮,好像喝醉了酒,不過在承受范圍之內。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粉色光芒漸漸散去。
和以前一樣,隨著一聲悶響,古籍變成了粉末。
有一點不同,以前吞噬之后,腦子里增加一副圖案,這次是一本圖案,可以翻頁的。
吞噬完畢,恭喜!
“哇!”
杜雍隨便翻了翻,發現果然是博大精深,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光明經》的內容大致分兩類,救人的和害人的。
救人方面,有診脈術,有針術,有解毒術,有煉藥和熬藥,有急救術,等等。
害人方面,主要是煉毒和下毒,以及一些古怪又殘忍的刑術,等等。
怪不得這么厚,敢情包含了這么多東西。
驚喜之余,杜雍也很好奇:“輔助,明明有這么多害人的手段,為何還叫《光明經》?”
輔助解釋:熟悉害人的手段,能防止被人暗算,若朋友被暗算的話,你也有方法去救。不是讓你去害人。
杜雍笑了笑,追問道:“我若害人會怎么樣?”
不怎么樣!
“很好!”
杜雍非常滿意,這本古籍選的不錯,不枉他在少府寺的倉庫里吃了大半個時辰的灰。
“咦?”
杜雍突然腦子一亮,喃喃自語:“有這么多刑術,以后可以幫刑組的兄弟審犯人呀。”
這些刑術都很古怪,你若在公開場合施展,小心被人視作異端。
“也是!”
杜雍點點頭,看來只能私下里施展,剛才隨便瞄到一種刑術,叫“萬蟻噬骨”,光聽這個名字就覺得頭皮發麻。
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兒,過了那股興奮勁,感覺有些困,回房間休息。
當晚無事。
第二天照例早早醒來,大雨已經停止,氣溫降了不少,涼爽無比。
露天院子被雨水打的狼藉不堪,泥水沖到了走廊上。
菱菱已經起來,正在打掃走廊,臉上和脖子上出了汗水,可見已經打掃了好一會。
中院校場中,楊進的練劍聲還是那么有節奏,聽著就非常安心。
杜雍走下樓梯,來到菱菱身邊:“這么早起來打掃,怎么不多睡會?”
菱菱咧嘴一笑:“這兩天睡太多了嘛…讓讓!”
杜雍讓開,索性坐在欄桿上。
菱菱說起閑話:“公子,虞河的水位暴漲呢,河邊很多鋪子進了水,鐵寂軒都在舀水呢,有很多官兵在搞疏通。”
杜雍奇道:“你剛才出去了嗎?”
菱菱解釋:“在門口看了看,聽街坊們說的。官兵在搞疏通的時候,發現了一條隧道。”
“隧道?”
杜雍來了興致,追問道:“什么樣的隧道?”
菱菱搖頭:“不清楚是什么樣的。不過聽街坊說,位置剛好在公子上次打撈骸骨的附近。”
“什么?”
杜雍大驚失色,再沒興趣和菱菱閑扯,趕緊去中院找楊進。
楊進聽說之后,同樣驚訝不已,搓著雙手:“那還等什么呀,咱們得趕緊去湊熱鬧呀。說不定那條隧道后面有大秘密呢。”
簡單洗漱,連早飯都沒吃,兩人就匆匆去了虞河邊上。
現在有很多人看熱鬧,里面有官兵拉起了一堵人墻,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杜雍正要擠進去,旁邊傳來趙德助的聲音:“老杜!”
回頭一看,發現趙德助睡眼惺忪的,眼睛里甚至還有眼屎,顯然也是匆匆趕過來的。
“到底什么情況?”杜雍也不廢話,直接發問。
“不知道呀,現在是衛尉寺控制局面。”
趙德助大概解釋,旋又忿忿不平道:“我剛才想進去來著,但是不讓進,什么玩意嘛,我好歹是大理寺火組第一小隊的。”
杜雍安撫道:“別激動。杜瓊和杜謀來了沒?我們可以去問問他們。”
趙德助伸手一指:“都在那邊呢。”
杜雍順著看過去,杜瓊和杜謀果然都在,大聲喊道:“瓊哥,謀弟!”
杜瓊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趕緊和拉著杜謀一起跑過來。
杜雍開門見山:“什么情況?為什么我們大理寺的都不讓進?”
杜瓊苦笑:“別誤會,上頭主要是怕人多搞亂,所以要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