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指點

　　虎大爺的廚房很寬敞，比得上大客廳。

　　中間是一排灶，有大有小，皆連著煙囪，側邊有兩個大櫥柜，裝著各式鍋碗瓢盆，墻角整齊的排列著各種各樣的壇子，里面應該裝著腌菜、料酒、醬料之類。

　　走廊上掛了不少火腿、條狀臘肉、串蘿卜之類，非常美觀。

　　總體上來說，格局好，又干凈。

　　杜雍贊嘆不已，就連自己家里的廚房都不如這里。

　　楊進就比較直接：“虎大爺，您是個美食家呀！”

　　虎大爺對于這個稱謂非常滿意，頓時哈哈大笑：“民以食為天嘛，這里的東西不全我的，莊里的人經常會送，聚會的時候都用不完。你們來這里，正好也可以大吃一頓。”

　　楊進和杜雍都倍感榮幸：“那我們可有口福了呀！”

　　澤叔已經處理好了食材，除了野雞和蘑菇之外，還有豬頭、臘肉、筍子、肥鵝、鮮魚、排骨、青菜等。再加上各種調味料，幾乎把灶臺擺滿。

　　左邊的灶上已經蒸了一大鍋米飯，已經抽火，用余熱溫著。

　　中間的那個灶正在煮豬頭，偏鹵式的，里面放了很多香料，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小片的柴火已經用完，澤叔正在劈柴。

　　楊進主動上前幫忙，拿起墻角另一把板斧。

　　杜雍也想幫忙，但是沒有第三把斧子，于是就回到大院中，從馬車里拿出魏山那把斧子，然后再回到廚房，用這個特大號的斧子劈柴，看著特別搞笑。

　　澤叔哈哈大笑：“杜小子，你平時就用這個當武器嗎？”

　　對于杜小子這個稱呼，杜雍覺得很親切，反問道：“澤叔，您難道看不出來這把斧子是魏山用的兵器嗎？”

　　“魏山的？”澤叔愣了愣，仔細看了看：“那他應該是換了一把，以前不是用這把。”

　　虎大爺顯然是行家，只看了兩眼，就點評道：“這把斧子的用料和鍛造工藝都是頂尖的，千錘百煉而出，沒有二千兩應該下不來。”

　　“二千兩？”

　　澤叔很驚訝，他倒不是懷疑虎大爺的眼力，只是覺得這價格著實有點高，在他的印象中，能上五百兩就是難得的好兵器。

　　“興許不止呢。”虎大爺呵呵笑道。

　　“老爺子所言甚是。”

　　楊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并補充：“我們圍攻魏山的時候，他用這把斧子隨手一劈，就能把我們重金購置的寶刀或者寶劍劈折，甚至直接劈斷。我從來沒見過像魏山那般勇武的登樓境，我們當時足有十幾個人，可還是按不住他，最后是把他耗跑的。”

　　澤叔頗為感慨：“那小子確實有點能耐！”

　　虎大爺淡淡道：“金剛派的，當然有能耐。”

　　“啊？”

　　澤叔停下劈柴，嘴巴張的大大的。

　　杜雍遂扼要解釋。

　　澤叔聽完之后，唏噓不已：“我還以為他只是個江湖大混混呢。”

　　虎大爺長嘆道：“當年是我救錯了人啊！”

　　澤叔拍著胸口保證：“虎大爺，您請放心，魏山那小子交給我，定然辦的漂漂亮亮。”

　　虎大爺擺手，淡淡道：“此事我自有計較，你不用操心。”

　　澤叔愣了愣，恭敬地應下。

　　虎大爺看向杜雍，明顯在岔開話題：“杜小子，你拿著這把大斧子，是想換武器嗎？我看你的匕首用的很不錯嘛，用出了大刀的風范。”

　　杜雍解釋：“倒不是想換武器，只是覺得大斧子很威風，偶爾耍耍也不錯。”

　　虎大爺就道：“那你得搞一門斧法呀，丹慈湖的黑市還在開，你可以去看看。”

　　我有魏山的斧法，所以不用補丹慈湖黑市看。

　　杜雍心中暗笑，點頭道：“多謝老爺子提醒，我會去看的。”

　　劈好柴之后，楊進負責燒火，澤叔負責炒菜，杜雍和虎大爺則對付那頭鹵豬頭。

　　忙碌了好一通之后，菜終于上桌，滿滿當當一大桌，就在庭院中，陰涼的很。

　　澤叔搬來了好幾壇米酒。

　　看著大的離譜的酒壇，楊進咋舌道：“澤叔，您是想灌死我們嗎？”

　　澤叔哈哈大笑：“你們兩個年輕小伙子，這幾壇算什么？”

　　虎大爺倒是問了句：“杜小子，聽說你一直帶著內傷，好些了沒？”

　　杜雍趕緊解釋：“來平州之前，內傷已經痊愈，多謝老爺子關心。”

　　虎大爺點點頭：“那就好，今兒一定要喝個痛快。”

　　這頓酒飯從中午吃到半下午，幾大壇米酒全部喝完，后勁上來之后，杜雍、澤叔、楊進三人都是頭暈眼花的狀態。

　　虎大爺也喝了很多，可是一點事都沒有，笑呵呵的嚼著蘿卜條，看著三人說胡話。

　　楊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坐起來之后，他打了個激靈，頭還是有些暈，只能大概想起昨天發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虎大爺扶他回房間的，杜雍也是，在同一個房間。

　　這么想著，楊進趕緊四處掃視，看到側邊還有一張床，杜雍正在呼呼大睡。“醒醒，醒醒啊公子！”

　　楊進迅速穿好靴子，來到杜雍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臉頰。

　　杜雍慢悠悠的睜開眼神，帶著一張厭世臉：“大清早的，干甚呢？”

　　楊進直接把他拉起來，大聲道：“出大事了，火狼幫派人打進來了。”

　　杜雍猛的醒過來，第一時間抽出腰間的匕首，瞬間將真氣提至巔峰狀態。

　　楊進哈哈大笑：“騙你的。”

　　杜雍頓時頹下來，收回匕首，哭笑不得地看了楊進一眼，低頭穿靴子。

　　楊進感嘆道：“咱們這兩個年輕人，竟然沒能喝過兩個老頭子，昨天喝完之后，還是虎大爺送咱們回房間的。得虧他們不是壞人。”

　　杜雍抓著腦袋：“是虎大爺送我們回來的嗎？我只記得我當時好像飄在了半空中，然后踩著云朵四處觀看風景，好像成了大圣爺。”

　　“呵呵！”

　　楊進大笑不已，旋又好奇道：“大圣爺是誰？”

　　杜雍隨口解釋：“野史中的超級高手，有一招叫做筋斗云。”

　　楊進眼神一亮：“筋斗云？這名字不錯啊，應該是輕功吧？”

　　杜雍點點頭，沒有過多的解釋，站起來推開窗戶，發現時辰尚早，想了想：“楊大哥，今天咱們先去祭拜張義一家，然后趁早告辭，去川寧縣搞事情。”

　　楊進當然同意。

　　出了房間之后，杜雍和楊進到處瞎走，最終在大院中找到了虎大爺。

　　虎大爺精神奕奕，沒有絲毫宿醉之感，正在喂馬，喂的是煮好的粗糧和新鮮的草料，馬兒吃的津津有味。

　　“醒了？”虎大爺轉身，看著杜雍和楊進，吩咐道：“去洗洗吧，老頭子已經準備好了祭品，吃過早飯之后咱們就上山。”

　　杜雍和楊進同時點頭，又問道：“老爺子，澤叔呢？”

　　虎大爺淡淡道：“不用管他，他有事情處理。”

　　杜雍和楊進沒有多問，下去洗漱。

　　簡單吃了早飯之后，虎大爺就帶著杜雍和楊進上山，提了不少祭品。

　　后山有一片墳地，莊子里死了人，都葬在這里。

　　張義一家葬在一起。

　　“唉！”

　　杜雍和楊進看著那個大墳，都感慨不已，點蠟燭、燒紙、敬酒。

　　本來有很多話想說，但杜雍一句都說不出來，只剩無盡的憤怒，還有愧疚。

　　若是不幫張義一家討個公道，這份愧疚可能會伴隨杜雍一生。

　　但是討回公道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復生。

　　虎大爺看出了杜雍的糾結和無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穩重的語氣勸解道：“杜小子，你不用想太多，徒增煩惱而已。若是能討回公道，當然是最好的，若是事不可為，也無需強求，免得再搭上你自己的性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杜雍點頭，沒有多言。

　　祭拜完之后，沒有第一時間下山，虎大爺將杜雍和楊進帶到了一塊平地。

　　楊進看了看周圍，好奇道：“老爺子，您帶我們來這里干什么呢？”

　　虎大爺找了塊石頭坐下，吩咐楊進：“你仔細耍一遍劍法！”

　　杜雍猜測道：“老爺子，您要指點楊大哥？”

　　虎大爺點點頭：“楊小子的劍法雖然很不錯，但是還有很多提高的地方，那晚沒看太清，所以在這里再耍一遍吧。”

　　楊進心中大喜，鞠躬道：“多謝老爺子！”

　　杜雍也為楊進高興，楊進的劍法已經耍了接近二十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錘百煉，再想提高無疑是相當困難的，反正楊進是沒什么辦法。

　　現在有虎大爺指點，楊進的劍法應該可以再上檔次。

　　杜雍來到虎大爺身邊坐下，問道：“老爺子，那我呢，沒有指點的嗎？”

　　“你？”

　　虎大爺沒好氣地看了杜雍一眼，淡淡道：“你還需要指點嗎？”

　　杜雍心中盡是疑惑：“老爺子，這話怎么說？”

　　楊進也覺得奇怪。

　　虎大爺解釋：“那天晚上，我見你使過三招。最頻繁的一招，是大范圍的弧形刀氣，此招打亂戰確實很強。第二招是旋風腿，頗為復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蒙濟人的招式。第三招最扎實，壓低肩膀撞人，快速而又猛烈，對真氣的應用要非常細膩才行。”

　　大拔刀、烏痕腿、鐵山靠。

　　杜雍忍不住鼓掌：“老爺子，您真厲害，連蒙濟人的招式都能看出來。”

　　虎大爺擺擺手：“你那三招使出來看似都很隨便，可正是因為如此，才越發難能可貴，所以我沒什么好指點你的。你自己鉆研就行。”

　　杜雍只得聳聳肩。

　　虎大爺朝楊進道：“動手吧！”

　　楊進拔出劍來，在中間舞起來，這次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將劍法都完美地展示出來，而且還加了不少拳腳和劍術的連招，有些連招看起來非常古怪，但是他耍起來卻很順利。

　　虎大爺看的非常認真，看完一遍之后，沉聲道：“再來一遍！”

　　楊進沒有二話，繼續舞劍。

　　杜雍沒有仔細看，因為他已經看過很多回，而且經常和楊進切磋。閑著無聊，杜雍就起身，吹著涼風，四處走走看看，在這個高度遠眺，能看到整個莊子，還能看到鴨子河對岸的風光。

　　“對岸有人干仗！”

　　杜雍突然看到鴨子河對面有一場追逐戰，五十幾個人在追二十幾個人，因為隔的太遠，看不清他們的面容，追的人都穿著黑衣服，跑的人都穿著灰衣服，武器五花八門。現在的移動很慢，應該要進行決戰。

　　聽到杜雍的聲音之后，虎大爺和楊進都走過來，順著杜雍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楊進輕笑：“人挺多的嘛。”

　　他并不奇怪，因為南郊已經亂起來，之前在官道上看到的那場火拼，規模比現在還大呢。

　　“蒼月教！”

　　虎大爺看了一陣子之后，嘴中吐出三個字，語氣非常肯定。

　　這三個字把杜雍和楊進嚇的不輕：“老爺子，您指的是追的一方，還是被追的一方？”

　　虎大爺淡淡道：“追的一方，我知道他們的武功路數。”

　　杜雍和楊進睜大眼睛，看了好半晌，也沒發現所謂的武功路數，都是流氓打架那樣，見到機會就沖上去猛砍一通。

　　不過既然虎大爺這么說，那應該沒錯。

　　杜雍好奇道：“老爺子，蒼月教這個名字經常聽，說是平州江湖扛把子，是不是這樣？”

　　虎大爺非常不屑：“屁的扛把子，有好處的時候下手比誰都快，手段比誰都狠，有麻煩的話立馬就縮起來，偏生還被一幫好事之徒推崇為神秘。”

　　楊進就道：“很多人都說，蒼月教以前殺過一個很厲害的采花賊，那也算主持公道吧。”

　　虎大爺淡淡道：“你說的是幾年前采花賊吧，被人殺掉，然后丟在衙門口那個？”

　　楊進點頭。

　　虎大爺冷哼道：“蒼月教殺個屁，那是我殺的。”

　　杜雍和楊進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有預料到。

　　愣了好半晌，杜雍和楊進同時豎起大拇指，大贊道：“老爺子，您厲害！”

　　虎大爺擺擺手，沒有說話。

　　就說了這么幾句話，對岸已經快打完，跑的一方已經減員過半，眼看就要頂不住。

　　虎大爺沉聲道：“蒼月教應該是想趁著平州江湖大亂之前狠狠撈一筆，南郊只是起點，接下來這種規模的火拼會席卷整個平州。就算火狼幫和圣丹門踩進平州，也分不了多少肉。”

　　杜雍默默嘆了一口氣，這種場面，他是幫不上什么忙的。

　　此時對岸已經打完，跑的一方全軍覆沒，尸體就留在河畔，等著生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