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被毒液噴中的高手死去之后,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猶如烈日下的冰淇淋,很快就變成了一灘惡心之極的粘稠物,緩緩滲入泥土中,飄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味,迅速彌漫開來。
“嘔…”
杜雍聞到那股氣味,只覺胃中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雖然還不至于產生跑路的想法,但起初斬蛇頭壯士氣的那種豪氣已經消失無蹤。
如此毒液,世所罕見。
趙三太爺和楊進也是心里大凜,不得不重新估量這兩條大黑蛇的厲害。
而其他高手都在倒吸冷氣,不自覺地往后疾退,他們都是悍不畏死之人,但是那融化的場面委實太過嚇人,直讓人頭皮發麻。
兩條大黑蛇并沒有因為眾人的停頓而停止攻擊,反而加大了動作,尾巴依然在劇烈甩動,冷不丁還噴出一發毒液,發散狀的,速度極快,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威脅性可想可知。
“大家小心,盡量遠離蛇頭,謹防被毒液噴中。”趙三太爺大聲提醒。
眾人立刻離的遠遠的,身體和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楊進握緊長劍,也拉開了很長的距離,他剛才靠近蛇頭,用劍刺蛇眼,別看很成功,但他現在后怕不已。
“多謝兩位好漢出手相助,敢問高姓大名?”
出言詢問的正是這伙人的頭領,他在這等危急時刻仍有心思問話,足見其冷靜功夫,絕非普通江湖高手所能比擬。
趙三太爺是何等精明的人,當即淡淡道:“路見不平而已,名字不足掛齒。”
這話說的很客氣,有一層內在的意思:我們是恰巧路過而已,不是來跟你們搶大黑蛇的,你們大可以放心。
那個頭領暗暗松了一口氣,輕笑道:“二位好漢既然不愿意透露姓名,鄙人也不強求,不過相遇即是緣分,不如我們聯手如何?二位可以放心,戰果大家平分即可。”
他現在必須說分享,因為趙三太爺和楊進的實力都非同等閑,現在鬧翻絕不是好選擇。
楊進淡淡道:“先弄死它們再說吧。”
暫時結成同盟。
頭領精神大振,舉起大刀:“兄弟們,現在有二位神秘高手全力助陣,咱們加把勁。只要弄死這兩條大黑蛇,就足夠風光好幾年。”
“是!”
眾手下重新圍上去,剛頹下去的士氣又漲起來。
戰斗瞬間升級。
趙三太爺沒有留手,每一拳每一掌都是那么結實,威力比火器更加威猛,很快就把兩條大黑蛇都打的皮開肉綻。
其他人也是全力出擊,紛紛使出自己最得意的招式。
人影來回竄動,令人眼花繚亂,勁氣的悶響聲不絕于耳,傳出去甚遠,打破黑夜的寂靜,在這種深林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杜雍趴在草叢中,想起趙三太爺的話語,黑夜比白天更加危險,所以他打起精神,隨時留意周圍的動靜,若是有什么異常,他必須提前示警。
不過這幫人是真的很厲害,尤其是中間那幾個持刀高手,實力都不在楊進之下,其他人最少也有刻印境水準。
那個頭領更是了得,步法精妙,刀式犀利,簡簡單單的劈砍或者橫削,顯得氣勢十足,沒有絲毫凝滯之感,予人渾然天成的印象,此人的實力當在楊進之上,足以撐起一個大幫派,怪不得能號令這么多高手。
杜雍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他們突然翻臉,還不一定打的過呢。然而此時勢成騎虎,想停下來已大不可能,只能先弄那兩條大黑蛇再說。
在眾人的努力下,那兩條大黑蛇的動作終于不再那么迅猛,漸漸露出頹態,甩尾巴的幅度依然是那么大,但是威力降低了不少,有個高手被甩中,只倒飛了兩丈而已,而且還沒噴血,立馬就站起來繼續沖鋒。
有個倒霉蛋被甩到了那灘粘稠物中,左手沾滿了黏液,立馬就中毒,他當機立斷,揮刀砍掉自己的左掌,又冷靜地掐脈止血,當真是個狠角色。
杜雍看的暗贊不已。
“呀!”
頭領狂喝一聲,沖上去連砍九刀,刀刀砍在大黑蛇的背上,看著淋漓的鮮血,大喊道:“給我上鐵鉤!”
立馬有八個高手抽身后退,撿起地上的鐵鉤,分列兩邊,邁著小碎步,眼珠不停轉動,等待出手的好時機。
他們行動利索,配合默契,顯示著訓練有素的一面。
鐵鉤尖利無比,冒著森森寒光,后面帶著長長的粗鐵鏈,這種武器并不常見,通常是用來對付體型龐大的野獸。
可見這幫人是有備而來,應該經常來幽芒山打獵。
機會來臨。
八把鐵鉤同時甩出,每條蛇身上掛了四把,鉤子嵌入大傷口。那八個高手立馬用力拉扯,鉤子終于深深的扎進了肉中。
兩條大黑蛇吃痛之下,奮力扭動身子,但是扭動的幅度越大,鐵鉤就扎的越深。那八個高手用出拔河的姿勢,往后猛拉,將連著鉤子的粗鐵鏈纏在旁邊的樹干上,然后利索地打上死結。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們都累到在地。
兩條大黑蛇死命掙扎起來,但怎么也掙脫不開,成為了活靶子。
“哈哈,這下沒轍了吧!”
眾人見狀,都大喜過望,這下再無客氣和保留可言,紛紛上絕招。
轟轟轟!
火器重新開炸,連炸了十幾下,那兩條大黑蛇掙扎的幅度終于緩下來,好像已經放棄。
楊進累的不輕,坐在地上,將鐵劍放下,大口喘著粗氣。
“兄弟們,好樣的。”
頭領大喜過望,聲音異常的輕快,不過杜雍看到他在暗暗打手勢。
杜雍暗叫不妙,大喊道:“楊大哥,小心!”
那個頭領果然有問題,打完手勢之后立馬竄到楊進后面,揮刀劈向他的后腦。
楊進只覺汗毛倒豎,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但此時一口真氣剛用盡,處于舊力方盡而新力未生的尷尬時刻,只得勉強往側邊翻滾。
地上出現一條恐怖的裂痕。
光看這個裂痕,就知道這個頭領剛才打蛇的時候并沒有使出全力,他在偷偷蓄力,就是想等搞定大黑蛇之后給楊進致命一擊,哪知道貓在一邊的杜雍給了楊進提醒。
楊進雖然躲過了致命殺招,但是他的右肩仍然被刀氣擦中,勁氣侵入筋脈,喉間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頭領并無停頓,繼續追砍楊進。
那邊的趙三太爺怒火滔天,想要出手解救楊進,但瞬間被二十幾個高手團團圍住,他們紛紛使出看家本領,務要一擊得手。
以趙三太爺之能,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只能暫避鋒芒,眼睜睜看著那個頭領對受傷的楊進窮追猛打。
杜雍的擔憂終于變為現實。
“敢搶我們的生意,簡直就是找死!”
頭領大肆追殺楊進,楊進的實力本就比他稍遜一籌,現在還受了傷,而且手上沒有武器,只能落荒而逃。
“領死吧!”
眼見楊進終于避無可避,頭領獰笑著一刀劈下。
就在此時,一顆小石子破空而來,擊打在刀鋒上。
大刀微微顫動,數股冰寒無比的勁氣順著刀鋒侵入頭領的經脈,身體仍不住顫了顫,猛烈的攻勢頓時止住。
楊進終于緩過一口氣,速度竄回來撿起鐵劍,心中底氣大增,冷哼道:“說翻臉就翻臉,簡直比狗都不如,全部都得死。”
頭領揮刀劈過去,哂道:“我怕你沒那個本事…分兩個人,去解決草中那個。”
那邊圍攻趙三太爺的高手群立馬分了兩個人出來,直奔杜雍。
杜雍猛的站起來,將手中剩余的小石子甩向頭領,然后直接開啟龜紋功。
聽著石子再次破空而來的聲音,頭領冷笑一聲,反肘一呼,將石子全部擊落,正要出言嘲諷雕蟲小技的時候,手肘發麻,瞬間傳遍全身。
頭領明顯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因為杜雍第一次使的是寒勁,第二次卻是電勁,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無可厚非。
楊進抓住機會,還了頭領一劍,把他的右臂刺出血,哂道:“傻鳥,自信過頭了吧!”
頭領怒火中燒,大喝道:“還不給我弄死他。”
“是,老大!”
兩個高手加速,很快就沖到杜雍的眼前,揮刀削向杜雍的左右肋骨,迅捷而又狠辣。
杜雍不躲反進,空手入白刃,抓住他們的刀鋒,稍微一用力,輕松扭成了麻花。
兩個高手神色大變,顯然沒想到杜雍是這種狠角色。
就在他們愣神的瞬間,杜雍松開麻花,左右各來了一記平a,a在他們的臉頰上。
這兩個高手只覺被千斤銅錘狠狠錘了一記,腦殼嗡嗡作響,耳中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雙眼和鼻孔同時流出鮮血,倒在地上,就此氣絕。
杜雍沒有廢話,直接殺到楊進和頭領的戰圈邊上,虎視眈眈。
雖然沒有出手,但讓頭領壓力激增,連刀式都弱了幾分。
此消彼長下,楊進劍式暴漲,連挑帶刺,瞬間扳回了劣勢。
杜雍還是沒有出手,就在周圍游弋,給足壓力,口中淡淡問道:“老爺子,要不要幫手?”
“不用,搞定那邊。”
趙三太爺的聲音傳來,顯得中氣十足,他被二十幾個高手圍攻,其中最少有五個登樓境,暫時無法占得上風,但也無性命之憂。
杜雍覷準機會,右掌劈在頭領的刀鋒上,直接將大刀劈彎。
頭領心中直喊臥槽。
他剛才被杜雍帶有兩種真氣的石子擊中的時候,還以為杜雍是個非常細膩之人,哪知道杜雍是個如此狂野的角色,僅用蠻力就將他灌滿真氣的刀子劈彎。
他狂喝一聲,殺退楊進,然后一拳擊向杜雍的胸口。
杜雍硬挨一拳,半點事沒有,在頭領詫異的眼神中,左掌橫切在頭領的脖子上。
又是平a。
脖子可是要害位置,頭領當即慘哼一聲,踉蹌得往左邊橫移,好似喝醉了酒。
若在正常情況下,他肯定能頂住,但此前他和大黑蛇奮力搏斗了好一會兒,真氣大損,加之對杜雍的估量不到位,被打了好幾個措手不及,遭重在所難免。
“受死吧,傻鳥!”
楊進哪還不知機,竄到頭領后面,一劍捅穿之后,左右扭動劍柄。
頭領鮮血狂噴,臉上卻無悲無喜,淡淡道:“宗主會為我報仇的…”
腦袋一撇,就此氣絕。
勝利的天平頓時嚴重傾斜,現在是杜雍一方發威的時候。
那邊的高手群見頭領死于非命,心驚膽戰,當場一哄而散,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想跑?門都沒有。”
趙三太爺憋了一肚子火,放手追殺。
楊進也開始追殺。
杜雍真氣消耗有些嚴重,趕緊散掉龜紋功的狀態,抽出匕首,隨著楊進而去。
敵人太多,四面八方的逃竄,趙三太爺殺了五個,活擒一個。
楊進和杜雍殺了六個。
剩下幾個都是反方向逃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追之不及,只能就此收兵。
趙三太爺把那個活口往地上一摔,當場摔暈過去,冷哼道:“若非打蛇的時候用力過猛,豈會輪到這幫小人如此作妖。”
杜雍先問過趙三太爺的情況,聽他說無妨,大大松了一口氣,承認錯誤:“都是我的錯,早知道應該看戲的。”
趙三太爺笑了笑:“杜小子,你沒錯,意外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楊進也稱贊:“救人是一回事,救錯了是另一回事,你完全不必內疚。更何況,最大的戰果仍然是咱們的,我只是受了點小內傷而已,很快就會好。”
杜雍苦笑道:“你們是在安慰我嗎?”
趙三太爺搖了搖頭,鄭重道:“絕不是安慰,而是夸贊。”
杜雍長吐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那個頭領臨死的時候說,宗主會為他報仇,可見他們是來自某個大幫派。咱們剛才放跑了幾個,是不是惹了麻煩呀。”
楊進毫不在意:“這么黑,他們又沒看清咱們長什么樣子,能有什么麻煩?”
趙三太爺更不在意:“大幫派又如何?難道還要害怕不成?”
楊進看了看已經停止掙扎的大黑蛇,又看了看地上的活口:“咱們是先處理大蛇,還是把這小子弄醒問問情況?”
趙三太爺想了想:“這里的血腥味太濃重,不是久待之地,咱們得馬上離開。”
杜雍愕然:“難道要放棄這兩條大蛇嗎?”
趙三太爺也很遺憾,苦笑道:“若是白天,我們大可以好好研究,但是現在看不清,而這兩條蛇的毒液實在太詭異,瞎搞的話,很有可能會把命搭上。”
楊進雖然大感可惜,但不得不承認趙三太爺說的有道理,想起那幾個被毒液噴中的倒霉蛋,心里就隱隱發寒。
杜雍咬咬牙:“那行,咱們先離開這里。”
趙三太爺笑道:“也無需離的太遠,明早就過來看,或許沒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