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問道:“楊大哥,依你看,是誰留的暗記?”
楊進沒有絲毫猶豫,沉聲道:“老宋!”
杜雍雖然相信楊進的判斷,但不免還是有些好奇:“你有看到他的小動作?沒記錯的話,這一路他都是走在你后面的。”
楊進笑了笑:“這不正是關鍵所在嗎?他只有走在我后面,才能瞞著我做標記,瞞住你和那幾個黑哥只是小意思。”
杜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咋這么蠢呢。那依你之見,是梁河想害我,還是單單老宋心懷不軌?”
楊進搖了搖頭:“具體是什么情況,現在還不好判斷,得看標記是給誰留的。”
杜雍輕嘆道:“趙三太爺把標記都給抹掉了,所以應該不會有人跟上來。”
“啊?”
楊進愣住,顯然沒想到趙三太爺會來這么一出。
杜雍解釋:“他也是謹慎起見,怕跟來的人太多,到時候應付不過來。”
楊進嗯了一聲,囑咐道:“總之接下來呢,咱們兩個都要小心一點,進了山之后,就算不小心和我走散,你也不能和梁河或者老宋單獨在一塊。”
杜雍點頭應下。
回去的時候,車廂里的物資已經打包好,每人一袋,包括小呂子。
楊進挨個掂量了一下,最后將二黑與賀老三的袋子拿過來:“你們兩個人的袋子輕一點,換給杜老板和我。”
二黑沒意見,隨便點了點頭,換上杜雍的袋子。
賀老三也沒意見,只是嘀咕了一句:“哪能分配的那么平均。”
接下來要步行,所以馬兒都寄養在客棧,給些銀子便是。
出了小鎮,上山路,開始翻山之旅。
翻上第三座高峰時,已到中午,眾人找個了個陰涼處休息,吃點東西再上路。
小呂子將背包往地上一扔,躺在柔軟的茅草上,嘴中哼哼唧唧的:“這山路可真難走,差點把小爺累死,以前運貨的時候,遠沒這么累的。”
二黑踢了小呂子一腳:“什么小爺,你就是個俘虜好不好?”
小呂子裝作慘嚎一聲,趕緊求饒:“二黑大爺,別打,小的還要開路呢。”
打鬧間,眾人拆開背包,拿出水袋和干糧,補充體力。
賀老三爬上旁邊的巨石,指著前方:“那就是幽芒山群,咱們吃完東西之后加把力,應該能在天黑前趕到山下的黑水河。”
杜雍也爬上石頭,運足目力遠眺。
遠方的山群隱在云霧之間,往西南向和東北向延伸,看不清全貌,予人巍峨不凡的印象,山上是郁郁蔥蔥的密林,顯示著無盡的生命力。
山下是一片平地,長滿了灌木和雜草,細流交錯,還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水坑,各種鳥兒聚在水邊覓食嬉鬧,鳴叫聲交織在一起,直沖耳膜,卻沒有嘈雜的感覺。
周邊沒有一所房子,哪怕是茅草房,荒無人煙。
雖是一眼就望了個大概,但實際距離卻很遠,而且沒有像樣的道路,走起來肯定很難。
杜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賀三哥,我記得有不少江湖人士和咱們是前后腳出發的,爬山的時候還能看到些人影,現在怎么一個都看不到的?”
賀老三解釋:“咱們抄的近道,要穿沼澤,其他人都是繞路的。”
杜雍指著那片平地:“你說的沼澤,就是眼前這片嗎?”
賀老三點點頭:“正是這片,你別看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其實是一片死地,里面不知道埋了多少骨頭,人骨獸骨皆有。”
正在吃肉干的小呂子抬起頭來咕噥道:“咱們也繞路不好嗎,干嘛非往這里跑?”
賀老三哼道:“咱們隊伍實力強勁,當然要走近道,繞路的話,得多花兩天時間。”
小呂子出言反駁:“繞路總比送死好吧?”
賀老三瞥著他:“你小子會不會說話?什么叫送死?”
小呂子小聲道:“我聽說在沼澤里,不小心陷下去的話,只能等死,若是有人去拉他,那也只是陪葬而已。”
“道聽途說!”
賀老三冷哂一句,接著解釋道:“走這種沼澤,可以帶一根長木棍,橫在手里,可以自救,也可以拉人。”
杜雍心中暗贊,這賀老三果然有點經驗,并非蒙混之徒。
吃了東西之后,眾人按照賀老三的提示,各自弄了一根長樹枝,握在手中。
剛進入沼澤地,就聞到了一股陳舊的腐臭味,直鉆鼻腔,難以忍受,而且周圍蚊蟲密布,嗡嗡嗡的響個不停,令人頭皮發麻。
在賀老三的指引下,選了一條小路,只能通一個人,兩邊不是細流就是泥坑。
大家排成一排,慢慢前進。每隔一小段距離就能看見成堆的白骨,滲人的緊。
水坑和細流里的水并不是非常渾濁,能看見水草下面青黑色的淤泥,泥里蠕動個不停,應該有什么非常可怕的生物。
“我去,這蚊子有點多的!”
走在前方的三個黑哥和小呂子都破口大罵,伸手打蚊子,可恨根本打不盡,沒過多久,脖子臉頰腦門都長滿了紅包。
杜雍一開始還想用真氣抵抗,可惜沒什么效果,蚊子前赴后繼,他只能掏出匕首割了一塊衣擺將腦袋和脖子都纏住,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現在是熱天,又是大中午的,汗水很快就把全身打濕,黏糊糊的賊難受。
大家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趕緊跑,跑到山腳下去洗澡。”二黑實在有些忍不住,所以提議大家跑起來。
最前方的小呂子本來是摸索著前進,聽到二黑的提議后,咬咬牙,當即帶頭跑起來,可惜才跑了十幾步,突然一腳踏空,陷進泥里。
緊跟著他的二黑沒剎住車,也跟著陷進去。
小呂子和二黑都還算冷靜,雙手抓著打橫的棍子,企圖穩住身體,然而這個泥坑非常寬,棍子根本架不住,跟著一起往下陷。
“救命啊!”小呂子和二黑大喊。
“還愣著干什么?遞棍子讓他們拉住呀。”
賀老三看著有些愣神的大黑和三黑,趕緊扯著嗓子提醒。
大黑和三黑回過神來,趕緊將手中的棍子遞過去,并且扎穩馬步,等小呂子和二黑抓緊后,就用力往后拉。
小呂子和二黑長的都不算高大,身材也不壯,按理說隨便就能拉上來,可事實并非如此,他們好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樣,根本拉不動。
賀老三蹲下來,抱住三黑的大腿。
杜雍干脆坐下來,伸腳勾住大黑的小腿,右手則拉著賀老三的后領。
四個人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只能勉強維持平衡。
賀老三的臉龐漲得通紅,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在搞什么呀,非常不努力往上爬,還在泥里掙扎個什么勁啊,是不是想把我們都拉進去?”
“泥里有東西在咬人。”二黑雙手死死握緊棍子,但是身體扭個不停,非常痛苦。
小呂子看上去更慘,雙眼緊閉,臉色烏青,口吐白沫,好像是中了劇毒,所幸他的雙手還在死死地抓住棍子,所以才不至于陷下去。
道路太窄,楊進、梁河、老宋都不能擠到最前面去幫忙,只能拉著杜雍。
“這么扯是扯不出來的,得繞到前面去。”老宋沉聲道。
“趕緊的,小呂子快要死了。”梁河大吼。
老宋跳起來看了看前方,然后猛提一口真氣,從眾人頭上躍過去,直接躍到了對面,站穩之后將手中的棍子遞給二黑:“往這邊!”
二黑當即松開大黑的棍子,扭轉身軀,抓住老宋的棍子。
“給我起!”老宋狂喝一聲,硬生生地將二黑從泥里扯出來,還帶出了一股股爛泥,呼在了眾人臉上,令人幾欲作嘔。
杜雍看到二黑的褲管被咬爛,小腿鮮血淋漓,也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咬的。
二黑躺在地上,哀嚎不已,老宋趕緊撕掉他的褲管,查看傷勢,這一看嚇一跳,二黑的雙腿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螞蟥。
饒是老宋見多識廣,也感覺頭皮發麻,不知道如何下手。
大黑松懈下來,攤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賀老三大罵:“你坐下來干什么,還有一個啊。”
楊進擠進隊伍,將大黑抓起來拋給后方的梁河,接過三黑的棍子,吩咐道:“你們往后退,梁兄上來。”
杜雍、賀老三、三黑謹遵吩咐,往后退開。梁河擠上前去,看了看泥坑里已經昏迷的小呂子,皺眉道:“楊兄,硬拉的話,他的手可能會抓不住的。”
說罷解下腰帶,綁住自己的右腳踝:“我躍過去,迅速抓住他的手,然后你扯我。”
楊進點點頭,伸手接過腰帶。
梁河提氣飄過去,伸手拉住小呂子的手腕。
楊進用力一扯,梁河借力換氣,斜飛而起,終于把小呂子拉出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