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店里出來之后,菱菱就渾身不對勁,頻繁地伸手穩固發簪,低頭看向項鏈,抬手看戒指、手鐲和手鏈,小心翼翼的。
杜雍很無語,撫著額頭:“菱小姐,你這是干甚呢。”
菱菱的神色很認真:“公子,這些首飾這么貴,若是掉了得心疼死啊。”
杜雍反駁:“這么穩,怎么可能會掉…好好,我隨時幫你盯著,防掉防搶,行不?”
菱菱咧嘴一笑,旋又鄭重道:“回家之后,全部摘下來,放在盒子里存著。”
杜雍見她如此認真,也只能隨她:“你開心就好。時辰尚早,接下來想去哪里?”
由于出來的早,現在還只是半上午。
天氣很不錯,陰天多云,偶有清風吹過,頗為涼爽。
“接下來去哪里呢?”菱菱歪著腦袋,想了想:“公子,要不先去喝口茶?走了這么久,剛好順便歇歇腳。”
杜雍點點頭,抬眼掃過去,指著斜前方:“那里就是茶館。”
說罷抬腳前進,菱菱一把拉住:“公子,別去那家,菱菱知道一家茶館,環境很好,茶水和點心也很不錯,價格又實惠,菱菱還在沙家的時候去過一次,印象很深。”
杜雍聳聳肩:“茶館不都差不多嗎?”
城西的茶館,他大多數都去過,環境和價錢都差不多,茶水和點心也是大同小異,從沒有哪家茶館能給他留下特別深的印象。
菱菱推著杜雍前進:“走啦,保證不一樣。”
杜雍只得隨她走。
轉彎進入菜市場,穿過去,再轉入小巷。
七拐八拐好一陣之后,終于來到目的地。
杜雍看著前方的小茶館,回想了半晌,發現以前還真沒來過,扭頭瞥著菱菱,疑惑道:“就是這家嗎?我看很普通嘛。”
“進去看就不普通。”菱菱抬腳進入茶館,駕輕就熟。
杜雍打量著有些陌生的環境,心念電轉。
菱菱帶路來這里,不會是想害人吧?
莫不是等下喝茶的時候,她摔個杯子,左右就冒出十幾個刀斧手?
“公子,想什么呢,快來呀!”菱菱轉頭。
“嗯。”杜雍拋開雜念,深吸了一口氣,走進茶館。
進去環視一圈,茶館的面積不算大,但勝在干凈雅致,茶具和臺子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每張臺子旁邊都配有盆栽,綠意盎然。
客人并不多,就幾桌而已,都是讀書人,手上拿著一卷書,邊看邊喝茶,偶爾念出聲來,還搖頭晃腦的。
“公子,他們看起來都好有才華哦。”菱菱輕聲稱贊。
“什么才華,裝模作樣而已。”杜雍正在觀察茶館的門窗,就隨口吐槽了一句。
話音剛落,那幾個讀書人同時看過來,面帶不忿之色。
杜雍自知理虧,趕緊朝那幾個讀書人拱拱手,歉然地笑了笑,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那幾個人也不是小氣之輩,微笑著回了個禮。
在伙計的帶領下,兩人來到靠窗的位置,菱菱點了一壺茶,還有三個茶點。
等伙計下去之后,菱菱輕笑道:“公子,你好怪呀,什么都不怕的,但道歉也很誠懇,也不計較會丟面子。”
杜雍聳聳肩:“不小心說錯了話,當然得道歉。”
菱菱打量著周圍:“公子,咱們不是要開點心鋪子嗎,按這家的裝修怎么樣?”
杜雍想了想:“當然可以參考,但我覺得吧,無需這么雅致,有煙火氣更好,咱們的顧客主要是少女和小孩子。”
菱菱很好奇:“為什么是少女和小孩子?”
杜雍笑了笑:“都是吃貨嘛,待我想幾個套餐,再加些套路,保證都是回頭客。”
菱菱來了興致,眨著眼睛:“什么套路?”
杜雍神秘地笑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茶水和點心同時上來,伙計擺好兩個茶杯,都倒了半杯,做個請的手勢,然后退下去。
菱菱端起茶杯一口就喝完,再執起茶壺倒滿,又是一口干掉。
“有這么渴嗎?”
杜雍端起杯子,默默運轉真氣,暗暗防備著,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按楊進說的,出門在外,任何時候都得保警惕心。
菱菱拿起點心,沖杜雍憨憨一笑:“早上沒喝水,又走了那么久,肯定渴呀。”
杜雍又替她倒了一杯,咕噥道:“這杯子有點小,你直接拿著茶壺喝吧。”
菱菱有些無語:“哪能拿著茶壺喝,公子還要喝呢。”
杜雍笑道:“我不渴,或者再叫一壺也行。”
就在此時,茶館又來了客人,一男一女。
竟是何大娘與阮鵬的表侄子。
他們看到杜雍和菱菱之后,明顯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杜雍先打招呼:“何大娘,你也來喝茶呀。”
何大娘回過神來,趕緊走過來,非常自然地回答:“公子,這邊也有個菜市,老身想著先喝口茶再去買菜,哪知道在門口碰到了阮管家的侄子。”
阮鵬的表侄子尷尬地笑了笑:“見過雍少爺,見過菱菱姑娘。”
杜雍的表情很自然:“坐坐坐,都坐,難得這么巧呢。”
巧個屁!
菱菱肯定是故意的,她知道何大娘是二房的人,也知道何大娘與二房聯絡的方式,所以才特意帶杜雍過來。
這應該是杜宗隆的指示,目的無非是想讓杜雍懷疑二房,做好提防。由此也可以看出,杜宗隆暫時是想幫杜雍的。
然而杜雍早就知道何大娘有鬼,只是裝糊涂而已。
何大娘和阮鵬表侄子都坐下,菱菱給他們都倒茶:“請喝茶。”
杜雍依然裝糊涂:“何大娘,這邊也有菜市呀?我都不知道呢。”
何大娘回答:“也不算菜市,都是地攤來著,不過菜都很新鮮。”
阮鵬的表侄子適時開口:“雍少爺,菱菱姑娘,小的以茶代酒,向您二位道歉,希望你們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的。”
杜雍擺擺手:“我不是懲罰過你了嗎。”
菱菱也點點頭,揭過這茬。
阮鵬的小侄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茶喝掉。
何大娘嘆了一口氣:“公子,老身剛才見他失魂落魄的,就知道他在為阮管家擔憂,所以就請他進來喝口茶,讓他別擔心。”
杜雍微微點頭:“阮管家還在大理寺呢…現在他是個什么情況?”
何大娘苦笑:“公子,您是大理寺的督衛,尚且都不知道,老身哪知道呢。”
杜雍攤了攤手:“我這不是休假嘛。”
阮鵬的表侄子嘆道:“小的倒是聽瓊少爺說過,我表叔這次是撞了霉運,就算最后能放出來也要脫層皮。”
杜雍心中大爽。若是阮鵬能脫層皮,任務肯定能完成,現在正缺積分呢。
爽歸爽,杜雍還是故作疑惑狀:“阮管家和那幾個人不是酒肉朋友嗎?怎么就說不清呢?是不是有人故意為難他?”
阮鵬的表侄子苦笑:“大理寺的胡隊長查到表叔給那三個人買了房子。”
杜雍嘖嘖稱奇:“買房子?那還真難說清呀,畢竟城里的房子那么貴。”
阮鵬的表侄子解釋:“其實表叔只是出個面,因為可以便宜一點,但落在外人眼中,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杜雍裝作很認真地思忖了半晌:“把賣房子的人拉過去作證不就好了嗎?”
阮鵬的表侄子搖頭:“是個商戶,賣房子去了外地,當時他也沒說要去哪里,大兗這么大,怎么找的著。”
杜雍嘆道:“那就難辦了呀。若放平時還好說,現在失蹤案這么敏感,任何一絲線索,大理寺都不可能放過的。”
阮鵬的表侄子無奈地點點頭,旋即又道:“現在就等瓊少爺復職,或許能說上話。”
杜雍笑道:“有二殿下說項,那應該是遲早的事情。”
心中嗤之以鼻,就算杜瓊重新上差,也不能接觸阮鵬的事情,因為要避嫌。
此時伙計路過,菱菱叫住,讓他再上一壺茶。
何大娘趁機岔開話題:“菱姑娘,你這些首飾都是公子買的嗎?”
菱菱點頭:“當然是公子買的,我哪有那么多銀子。”
何大娘笑了笑:“公子對你可真好。”
杜雍呵呵笑道:“我敢對她不好嗎?她可是四叔送過來的,若是過的不好,四叔準會以為我對他有什么不滿。”
菱菱低頭碎碎念:“原來是害怕四老爺說哩,菱菱還以為公子是真心的呢。”
杜雍哂道:“真不真心不好說,但銀子是真的吧?”
菱菱抬頭,咧嘴一笑:“銀子當然是真的。但菱菱還是要說一句,自來到公子府上起,菱菱就已經和沙家以及四老爺沒有了關系,公子無需顧忌他們。”
何大娘笑道:“老身倒覺得該顧忌還得顧忌,不能失了風度嘛,公子您說呢?”
菱菱臉色微變。
杜雍隨口道:“何大娘說的有道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