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變故
數個火爐一字排開。
爐中烈焰熊熊，發出噼里啪啦的輕響，映照得整個院子都是一片火紅。
距離妖庭退軍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
石彬彬去了虎牢關，人一直沒有回來，但消息在源源不斷地傳回來。
陳北玄一去不回，妖庭妖尊也一直沒有消息。
大玄和妖庭陷入了一個奇異的平衡當中。
雙方都暫時休兵，只等妖尊和陳北玄現身。
據石彬彬傳回來的消息，玄帝也還在虎牢關，沒有返回京城。
這一次危機，玄帝表現出來以前從未有過的強硬。
他甚至在虎牢關前親自出手，迎戰妖庭國師梁景略，一戰而勝，舉世震驚。
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玄帝竟然也有合體境的實力。
他第一次當眾展露實力，就直接擊敗了妖庭國師。
這一戰，直接讓玄帝的形象來了個逆轉，從平庸無能，一下子成了大玄的中興希望。
連蘇牧都有些意外。
不過蘇牧倒也沒什么擔心。
雖然他殺了神武軍大將軍高鳴，但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死在武陵城外的是一個冒牌貨。
真正的神武軍大將軍高鳴是在虎牢關與妖庭大軍鏖戰許久，捐軀報國。
玄帝沒有任何把柄可以對付他。
甚至，蘇牧這次帶領虎踞關大獲全勝，又幫助陳北玄突破到了合體境之上，這都是天大的功勞。
玄帝就算再恨蘇牧，也拿蘇牧沒有辦法。
就算玄帝真的想動蘇牧，他也得考慮考慮陳北玄的反應。
陳北玄能突破到合體境之上，蘇牧功不可沒。
有這么一塊免死金牌在，蘇牧根本沒有多想玄帝的事情。
他在虎踞關內，開爐鑄兵。
虎踞關外被斬殺的妖物，現在都已經拆解成一堆堆的材料。
妖物的骨骼、毛皮，都是鑄造兵器的上佳材料。
蘇牧想將它們鑄造成兵器，用來彌補連番大戰以來大家損失的兵器。
他上一次如此全力鑄兵，還是在架海紫金梁內部的時候。
那一次他鑄造的是凡兵，這一次，他鑄造的是玄兵。
天工煉器法大成之后，蘇牧再來鑄造玄兵，那就是降維打擊。
一堆堆鑄兵材料丟進鑄造爐內，然后伴隨著蘇牧一陣眼花繚亂的操作，便有一件件玄兵成型。
東方流云、莫雪松、張望岳等人負責把蘇牧鑄造出來的玄兵分發給虎踞關的眾人。
一開始他們還沒覺得什么，但是到了后來，他們愣是有種分發不及的感覺。
玄兵不是凡兵，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這么分發下去。
要想讓玄兵物得其主，那起碼得是真元境以上的修為才行。
虎踞關強者雖多，但修為達到真元境以上的其實并沒有那么多。
真元境武者人手一件玄兵之后，東方流云等人便開始挑選脫胎境武者。
漸漸地，連脫胎境武者都是人手一件玄兵了。
于是他們就開始犯難了。
總不能連淬體境都送玄兵吧？
他們倒是送得起，只是這對淬體境武者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淬體境武者手持玄兵，在現在的虎踞關可能還沒什么事，但一旦離開虎踞關，那就會成為無數人眼中的香餑餑。
不知道多少人會想方設法謀奪他們手上的玄兵。
想當初，堂堂大玄的一國之君，為了一件神兵都能不要臉地對蘇牧下手。
蘇牧可是太平司的指揮使，是當世天驕。
連蘇牧都震懾不住玄帝，這些淬體境強者，更不可能保得住手上的玄兵了。
最后眾人商議之下，決定暫時將玄兵留下，以后有人突破到了真元境以后再賜與他們玄兵。
蘇牧這種敗家的舉動，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讓他在虎踞關的聲望達到了一個巔峰。
毫不夸張地說道，如今虎踞關上下，只知道指揮使蘇牧，而不知道玄帝。
蘇牧讓他們去死，他們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對于蘇牧來說，他只是想著把這些妖物的尸體廢物利用一下，倒是沒想那么多。
反正鑄造玄兵的時候他已經收獲了點數，這么多玄兵他自己留著也沒用，不如分給這些武者。
下一次妖庭大軍再來的時候，他們也能多殺幾頭妖物。
至于因為這些玄兵，眾人對他徹底歸心的事情，那只能說是意外收獲。
“如果是別人，用玄兵來收買人心，只會更加讓皇帝忌憚。”
諸葛金剛看著面前剩下的十余件玄兵，臉上神色復雜。
為了一件神兵，高鳴大將軍身死，玄帝顏面掃地。
只怕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視若珍寶的東西，對蘇牧來說，根本就沒有那么重要。
如果他們不用那種手段，好好地與蘇牧相處，區區一件神兵，蘇牧會舍不得？
就比如現在，這么多玄兵，蘇牧就隨意贈人了。
還有那件架海紫金梁，蘇牧也是送給了陳北玄。
可惜，玄帝和高鳴把神兵看得太重，他們以己度人，結果自取其辱。
“忌憚又如何？”
東方流云笑道，“他就算看不慣我們，也干不掉我們。
鏡州，再加上虎踞關，也就是蘇牧沒有那個想法，如果他想，這兩處地方，隨時會追隨他揭竿而起。
諸葛金剛，你覺得，以大玄現在的力量，能擋得住？”
“鏡州和虎踞關的人少了些，不過——”
諸葛金剛苦笑道。
鏡州，哪怕加上虎踞關，也只是大玄很小的兩處地方而已。
不過人手一件玄兵，這種裝備，哪怕是號稱裝備最精良的大玄神龍軍，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有蘇牧這個鑄兵師在，以一州之地席卷天下，未必就沒有那個可能。
更何況，如今大玄的最強者，合體境之上的陳北玄，還欠了蘇牧一個天大的人情。
諸葛金剛現在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當中，蘇牧竟然已經走到了這種高度。
論實力，蘇牧在武者當中不是最頂尖的，但是他是最會鑄兵的。
而且他絕對是最得人心的一個。
別人哪怕有他這樣的鑄兵術，也絕對不舍得把這么多玄兵隨意送人。
那些玄兵不是諸葛金剛的，諸葛金剛都覺得無比心疼。
他都想不通，蘇牧為什么會如此大方。
照理說，他是流民出身，有好東西，不更應該看得比誰都緊才對嗎？
就在東方流云和諸葛金剛等人說話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亂之聲。
幾人對視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剛剛來到大門外，就看到兩個武者扭送著一個人走來。
那兩個武者他們認識，都是前來支援虎踞關的江湖強者，真元境修為，數日前每人分到了一件玄兵。
從那之后，他們就主動開始在虎踞關中巡邏，自封為太平司指揮使蘇牧的門下走狗。
“張三，趙四，你們兩個這是做什么？他是什么人？”
東方流云開口道。
“東方大人，此人是個探子。”
張三大聲說道，“我們兩個巡邏的時候發現他鬼鬼祟祟的，他又拿不出虎踞關的戶籍，問他是從哪里來的他又說不清楚，所以我們將他拿下，交由指揮使大人處置。”
“探子？”
東方流云的目光落到那被張三、趙四扭著手臂的人身上。
“大人，冤枉啊，我不是什么探子。”
那人大叫道，“我是恭王李川的家仆。”
“恭王李川的家仆？”
東方流云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恭王李川的家仆，你來這里做什么？
恭王李川不是在相州嗎？”
恭王李川東方流云很熟，當初他們還一起平叛過呢。
當初他跟肅王李恕的軍隊拼死拼活的時候，李川那家伙倒是在溫柔鄉里逍遙快活。
那家伙實力不怎么樣，但流連花間的水平讓人自嘆不如。
“我不能說。”
那人神色有些慌張，四下看了一眼，說道，“我要見到蘇牧蘇大人才能說。”
“蘇牧？”
東方流云眉頭一皺，“你怎么證明你是恭王李川的家仆？”
“我有王爺的腰牌。”
那人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掙開張三趙四的手。
“放開他。”
東方流云揮揮手道。
有他和諸葛金剛在場，此人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張三趙四罵罵咧咧地松開了手。
“你給我老實點，否則別怪我一刀砍下你的狗頭！”
張三罵道。
那人也不理會張三和趙四，從懷里摸出一塊鎏金的腰牌。
東方流云接過腰牌，隨手丟給了諸葛金剛。
諸葛金剛仔細驗看了一番。
“腰牌是真的。”
諸葛金剛看說道。
他是正統的軍中出身，對各種腰牌的真假了若指掌。
當年還跟著高鳴的時候他就見過不少貴人的腰牌。
“腰牌是真的，但不能證明你的身份就是真的。”
東方流云看著那人，說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我會轉告蘇指揮使。”
不明身份的人，他怎么可能隨便往蘇牧面前帶？
“這件事，我只能告訴蘇指揮使。”
那人一臉焦急道，“我真的是王爺的家仆，你們讓我見到蘇大人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東方流云正要說話，忽然又是一個人急匆匆跑來。
“虎牢關的消息！”
那人一邊跑一邊大聲道，“陳北玄陳宗主有消息了！”
東方流云和諸葛金剛對視一眼，臉上同時露出驚喜之色。
“張三，趙四，你們兩個把他先押下去，看好了。”
東方流云吩咐道，帶著那傳令兵就往衙門內走去。
張三、趙四大聲應是。
“這位大人，我要見蘇大人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稟報，你們不能這樣，讓我見蘇大人啊！”
那個自稱肅王李川家仆的人大聲叫嚷著。
張三、趙四根本不管他這一套，直接把他的手臂扭成麻花，把他壓到了一邊。
“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來打蘇大人的主意了，瞎了你的狗眼！
想傷害蘇大人，先得過了我們兄弟這一關！”
張三、趙四罵罵咧咧地道。
虎踞關太平司衙門內。
蘇牧放下手上鑄造了一半的玄兵，轉頭看向那個傳令兵。
“啟稟指揮使大人，石鎮撫傳來消息，兩日前，陳北玄陳宗主帶傷返回虎牢關，他重創了妖庭的妖尊！”
那傳令兵說著，把消息遞上。
蘇牧接過消息，反復看了兩遍，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一直擔心陳北玄的突破有什么問題，更擔心陳北玄會死在妖庭妖尊手里，那對大玄的打擊絕對無法彌補。
現在，終于可以放心了。
陳北玄真的突破到了合體境之上，而且還跟妖庭妖尊斗了個兩敗俱傷。
這絕對是這段日子以來最大的好消息。
也不枉他把架海紫金梁給陳北玄用。
“陳宗主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蘇牧問道。
陳北玄現在是大玄唯一一個合體境之上的強者，要對抗妖庭妖尊，還得全指望他。
他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大玄可又要回到之前那種危險的境地了。
“不知道。”
那傳令兵搖搖頭，說道，“陳宗主回到虎牢關之后，就直接去面圣了，之后就開始閉關療傷。
石鎮撫也沒能見到陳宗主。”
“晉侯和明夷侯不是也在虎牢關嗎？連他們也沒見到陳宗主？”
蘇牧問道。
“兩位侯爺之前受傷頗重，自從妖庭大軍退去之后，他們也一直都在閉關療傷。”
那傳令兵道，“我們跟石鎮撫到了虎牢關之后也沒見到過兩位侯爺。
聽虎牢關太平司的兄弟們說，就是因為兩位侯爺無力出戰，所以陛下才親自出手迎戰妖庭國師的。”
“兩位侯爺傷得這么重？”
蘇牧眉頭微微一皺，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以太平侯爺的作風，輕傷不下火線，得是什么樣的傷勢，才會讓他們在虎牢關隨時可能失守的情況下都能忍住不出手的？
妖庭妖尊真的有那么強？以一敵四，在殺死兩個侯爺的同時，還能讓另外兩個侯爺傷到無法出手的程度？
蘇牧沒有見過晉侯，但是他見過明夷侯。
以他對明夷侯的了解，除非死，否則他是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妖庭大軍攻城而不出手的。
想到死，蘇牧心中猛地一凜。
“你現在立刻去一趟虎牢關，告訴石彬彬，我不管他用什么辦法，必須讓他見兩位侯爺一面！”
蘇牧沉聲道，“快去快回！”
那傳令兵應聲，急匆匆去了。
“有什么不對嗎？”
東方流云看著蘇牧，有些疑惑地道，他不知道蘇牧想到了什么。
“不好說，我只是有些不安。”
蘇牧搖搖頭，皺眉道。
“不安？”
東方流云不解，如今明明是形勢大好，有什么好不安的，不過他也沒有追問，看蘇牧的樣子也不想多說。
“對了，剛剛外面有個人自稱是恭王李川的家仆要見你，我不知道他是真是假，讓人暫時把他關起來了。”
東方流云道，“你要不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