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丞!相!”
不用問,這一定是龜丞相搞的鬼!
人家不是說了嘛,必要的時候,它也可以是系統。
而往人家的頭頂上做備注,弄得就跟行走的Npc一樣,也就只有系統才能做到。
“什么意思?是想提醒我,不要再一次的搞崩劇情?”
龍歲歲頗有幾分怨念。
覺得自己被小瞧了。
拜托,上次世界完結后,龜丞相就不住的絮叨。
說她不該干預女主的感情線,不該給女主換官配,不該把劇情搞得作者親媽都不認識,不該…
龍歲歲就無語了:這都要怪我?
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
趙聽瀾的所有選擇,都是她自己做的,好不好?
女主本人遵循自己的意愿,換了個官配,那就只能證明,那個官配不合適啊!
就算這些跟龍歲歲有關系,她龍歲歲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龜丞相卻還是不停的碎碎念。
這次更絕了,直接給她“配字幕”!
龍歲歲只覺得那個女孩子頭頂的兩個字,仿佛兩個超大瓦數的燈泡,幾乎要閃瞎她的龍眼。
“同志你好,你也是下鄉的知青嗎?”
溫暖暖察覺到有道視線,稍顯熱切,卻又不會冒犯。
她敏銳的轉過頭,正好對上了龍歲歲那張文靜、漂亮的臉。
不得不說,原主這張臉,還有原主被pUA后的乖巧氣質,總能給人極好的路人緣。
讓她精致的容貌,看起來都沒有那么的攻擊性了。
但凡龍歲歲露出自己的脾氣,這張臉以及一身簇新干凈的衣服,只會讓人覺得這就是個降尊紆貴的大小姐。
這,不只是“可遠觀不可親近”的問題,而是在這個時代,大小姐三個字就是禁忌。
龍歲歲一比一復刻原主的氣質,讓她完美的規避了這一些。
車廂里擁擠的人群,車座里同座的旅客,看到龍歲歲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小姑娘好乖。
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親近。
親近之后,才會發現,這小姑娘的穿戴很好,長得也漂亮。
溫暖暖就是如此。
她其實是個比較謹慎的人,不會輕易的情緒外露。
尤其是出門在外,綠皮火車這么多的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他們的目的地五花八門…
哪怕都是知青,也不能確定,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哪怕本就認識,如今一起下鄉,溫暖暖也不會輕易的掏心掏肺。
但,當她的目光碰觸到龍歲歲時候,她就禁不住的放下了心防——
好乖的妹紙啊!
好干凈,好漂亮啊!
咳咳,好吧,溫暖暖承認,自己是有那么一丟丟的顏控。
但,眼睛也是臉的一部分。
而她通過觀察,發現面前這個小姑娘的眼睛,是好看的杏眼,大大的黑瞳,長長的睫毛。
哦不,不是,是雙眼干凈、澄澈,不躲不閃,坦坦蕩蕩。
這,根本就不是壞人。
所以,一時沖動之下,溫暖暖竟主動打起了招呼。
“嗯,我是下鄉知青。姐姐你也是?”
龍歲歲還是保持著聽話軟妹紙的人設,輕輕的點頭,乖巧的回答。
“對!我叫溫暖暖,京城人!”
“…我叫云從容,A市人!”
“云從容?名字很好聽啊…對了,我要去海島,你呢?”
“謝謝!你的名字也好聽,聽著就很溫暖。我、我去南島!”
“咦?南島?那不是在最南端?”已經算是邊疆了吧。
溫暖暖有些心疼,就這么一個年紀不大,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居然要去最南端下鄉?
這、是被陷害了?
溫暖暖胸中陡然升起一團名為“正義”的火焰。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同座的知青們,或是激情澎湃,或是興致昂揚,都在跟大家侃侃而談。
這個“同座”,不只是座位上的人,還有過道里站著的。
烏央烏央的擠了十多個人,不管是坐著的,還是站著的,都是那么的熱絡。
嘈雜的環境中,也就沒有人關注溫暖暖和云從容兩個小姑娘。
溫暖暖壓低聲音,關切的問道:“云、云從容同志,你是自愿前往南島的?”
是不是有什么內幕?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幫不上忙。
可溫暖暖就是忍不住。
明明她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啊。
特別是她重生一回,不能說滿含怨恨吧,卻也不再天真、愚蠢。
那些名義上的親人,她都戒備著、提防著,如今不過是在火車上,萍水相逢的遇到了一個陌生人,她居然會“忍不住”?
“嗯!我自愿的!”
龍歲歲乖乖巧巧,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溫暖暖那人如其名的“溫暖”,她想了想,也壓低聲音,向前探探身子,湊到溫暖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跟著叔叔嬸嬸住,嬸嬸的親生女兒偷偷給我報了名。”
“下鄉不可避免,我、我索性就讓大家都去邊疆!”
說完實話,龍歲歲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安,仿佛唯恐對面這位剛認識的小姐妹認為她是個心思惡毒的人。
“干得漂亮!”
溫暖暖眼中一亮。
看向龍歲歲的目光滿都是欣賞。
以為是個好欺負的軟妹子,軟是真軟,卻并不好欺負!
“唉,上輩子,我要是有人家云從容的‘殺伐決斷’,我也不會過得那么憋屈。”
一憋屈就是幾十年。
生生把自己弄出了乳腺癌,最后一個人待在老家的破房子里等死!
“真的?溫暖暖同志,你覺得我做得對?他們到底是我的哥哥、妹妹呢,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卻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呢。我卻——”
龍歲歲開始泡茶,以退為進的茶味兒,悄然飄散。
“做得對,非常對!你那個妹妹給你報名的時候,怎么不想你們生活了十幾年?”
加害者做壞事的時候,從不考慮這些,卻讓受害者在受害的同時,還要遭受道德的裹挾?
憑什么?
受害者有罪論?
還是說,只能當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溫暖暖估計也是太興奮了,忘了忌諱,說了一句圣人經典。
龍歲歲那雙好看的杏眼瞬間充滿星光,但很快,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趕忙小聲提醒:“這話不能再說了!”
溫暖暖:…哎呀,這妹子,不但乖,還、還非常警惕,非常善良啊。
溫暖暖愈發喜歡了。
“我今年十七歲,從容,你呢?”
“我十八歲!”
“我比你小一歲,從容,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暖暖。”而她就叫她從容。
“暖暖!”
龍歲歲非常利索的開口。
這可是女主哎,有女主光環的。
雖然龍歲歲不稀罕,也用不到,但跟女主做朋友,總好過做敵人吧。
再者,龍歲歲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溫暖暖由內而外的善意!
“喜歡我的女主,我沒道理拒絕啊!”
“龜丞相只是不讓我崩劇情,我只是跟女主做姐妹,不干涉她的生活,劇情應該就不會崩了吧!”
就算崩了,也跟她木有關系!
龍歲歲絕不承認,她是在賭氣。
嗯,不是逆反心理在作祟,更跟溫暖暖頭頂上那透明的碩大的“女主”二字木有關系!!
龍歲歲的一聲“暖暖”,讓溫暖暖笑的愈發燦爛了。
“哎!”
她脆生生的應了一聲,然后壓低聲音,跟龍歲歲分享自己的“故事”——
“其實,我的遭遇和你一樣,我也是被別人偷偷報名。”
是被陷害的。
上輩子就是這樣,只是上輩子她太傻,輕易相信了那些所謂親人的狡辯,選擇了息事寧人。
她退了,卻沒有得到該有的“海闊天空”,而是讓那些人“蹬鼻子上臉”。
這一次,她不會再心存幻想,更不會傻傻的只知道退讓。
“我爸和我媽是半路夫妻,他們前頭都有孩子。”
溫暖暖與龍歲歲真是“一見如故”,兩人快速的跟周圍的旅客換了座位。
原本是對坐著,現在并肩而坐。
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孩兒頭挨著頭,小聲的談著心。
“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沒了親爸,實在可憐,就加倍的彌補。”
“我呢,倒是親媽親爸都在,卻沒人心疼,反而在爸媽吵架或是生氣的時候,成為他們的出氣筒。”
說到這里,溫暖暖眼底閃過一抹嘲諷:“前頭帶的孩子,舍不得打;對方的孩子,不敢打!我這個他們親生的,可不就成了最好的工具?”
龍歲歲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
溫暖暖心下一緊,這個剛認識的姐妹,那么的投緣,應該不會也跟親戚、鄰居們一個論調。
讓她體恤父母的不容易,讓她懂事的謙讓吧?!
“暖暖,我貿然評價你家的長輩,似乎有些失禮!”
“可我真的是有些忍不住…他們不會是還在留戀自己的前任,對現任并不滿意吧!”
溫暖暖:…
什么意思?
這話,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怎么就、就——
“我只知道一句話,‘愛屋及烏’。做父母的愛孩子,有人是出于天性,可也有人是因為孩子是自己心愛之人的‘生命延續’!”
溫暖暖的親爸親媽,偏心跟前妻前夫所生的孩子,不惜苛待與現任所生的孩子,不就是他們更愛前任,而不是現任嘛!
溫暖暖:…咦?還能這么解釋?
這都兩輩子了,溫暖暖始終沒能走出這樣的原生家庭。
上輩子,她深受其害,落得凄慘的下場。
這輩子,她依然無法徹底釋然,索性就來了個“我惹不起,我躲得起”的逃避策略。
她唯一的反擊,就是把同父異母的姐姐,同母異父的哥哥,一起拉著下鄉!
她報了仇,出了氣,通暢了乳腺,可也跟家里徹底撕破臉。
父母一邊罵她,一邊把家里的錢、票等分給了兩個孩子。
溫暖暖自己,則幾乎什么都沒有。
要不是她還領了三個人的安置費,她現在就是身無分文。
溫暖暖早就知道父母“偏心”,可再次經歷,還是讓她的心,鈍鈍的疼。
溫暖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沒有父母親緣了。
可她還是不甘心,憑什么啊,都是爸媽的孩子,怎么就分了三六九等。
過去,她對親情還有幻想,也就愿意隱忍退讓、委曲求全。
現在嘛,徹底沒了奢望,溫暖暖釋然的同時,又生出了些許“報復”的壞心思。
他們夫妻憑什么在傷害了她之后,還能夫妻和睦,一家和美?
說起來,溫暖暖才是這個重組家庭唯一的粘合劑,是這個家庭“和睦”的最大功臣。
然而,沒有人想到這些,或者想到了,卻就是不愿意好好對待。
“我不好過,那大家也就別粉飾太平!”
溫暖暖不知不覺間,竟開始了“黑化”。
龜丞相幸虧又在打瞌睡,否則,它若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爆粗口——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說好的不崩劇情呢?
龍歲歲這位小祖宗倒好,剛見到女主不超過半天,就把好好一個重生女主弄成了黑蓮花女主!
哐當、哐當!
綠皮火車的車輪碾壓在車軌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從A市到南海,需要先坐火車,再坐輪渡。
而只火車這段路程,就需要六七天。
硬座車廂,車廂里擠滿了人。
不只是空氣混濁,充滿了汗臭、腳臭、屁味兒等等惡臭,也是空間太急。
哪怕有座兒,也只能直挺挺的坐著。
都不用六七天,一天下來,許多旅客就沒了剛上車時的興奮與喧鬧。
溫暖暖還好些,到底年輕,且重生一回,她重獲健康。
回來后的一兩個月,她都在努力鍛煉身體。
吃飯,能夠舍出面皮去跟哥哥、姐姐們搶。
麥乳精,不給喝,就喊出來、鬧出來。
主打一個“公平”。
同父異母的姐姐,會那么迫切的動手,就是因為溫暖暖的“作妖”,讓她忍受不住。
不過,所謂的“迫切”,也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那兩個跟自己有著一半血緣關系的哥、姐,打從心底里就沒把她當親妹妹。
反目是早晚的。
重生一回,溫暖暖徹底明白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然后,她就開始了各種“鬧”。
其結果就是,她能吃到肉,也能吃到白面饅頭,還能喝上麥乳精。
一兩個月的時間,并不長,卻也讓她瘦弱的身體,稍稍長出了一些肉。
也就能抵抗得住這漫長又磨人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