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大官學,科舉改制,取消權貴爵位,免除世家特權,推行田畝變法,還田于民…
如果不是事先知曉,李諾還以為他們說的是父親。
右相變法的內容,和父親他們當年的主張,幾乎一模一樣。
不,右相的變法,比父親他們還早了二十年。
應該說,父親他們的變法,只是當年右相變法的繼承。
既然他們有著同樣的變法主張,右相當年為何要反對他們?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右相自己知道了。
李諾熟悉兩個世界的歷史,他們想要變法的這些內容,觸動了權貴和世家的根本利益,僅憑一些官員去喊口號,是不可能成功的。
大夏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幾大世家在這片土地上屹立千年,他們若是聯手,能讓大夏改朝換代,哪怕是皇家,也沒辦法觸及他們的根本。
槍桿子里出政權,想要改變這一現狀,只能通過暴力革命。
可惜,目前的大夏,沒有人能革世家的命。
六大世家,有七位第六境。
但凡有人想對世家發起挑戰,恐怕剛剛露出苗頭,就會被隨手按死。
不過,那些敢于挑戰他們的勇士,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有死而已。
這也是儒家官員受萬眾愛戴的原因。
李諾做不到儒家這樣無私,他秉持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如果他是第七境,他能按著世家和權貴的腦袋變法,讓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
但在此之前,白白犧牲家人,卻什么也改變不了,是他絕對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對于右相之前的作為,李諾除了佩服,沒什么好說的。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只想好好辦案,提升自己實力的同時,也能為百姓做些事情,對于右相的阻礙,他并不認可。
仔細思忖,變法似乎是一個轉折。
右相也好,父親也好,歷經變法失敗之后,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片刻后,李諾離開鴻臚寺,為去刑部上任做準備。
此刻,大理寺內,黑衣青年走進一座衙房,看到淳王和李玄靖在下棋,已經張開的嘴又閉上。
李玄靖落下一顆棋子,問道:“何事?”
黑衣青年看了看淳王。
淳王愣了一下,意識到他的意思之后,當即大怒道:“混小子,你什么意思,本王難道是外人嗎,有什么話不能當著本王說?”
李玄靖道:“沒關系的,說吧。”
黑衣青年這才道:“回大人,明鏡司在查東方博時,查到了一個新的線索。”
淳王問道:“東方博是誰?”
黑衣青年解釋道:“梁國使館一案中,殺死梁國二王子,想要挑撥大夏和梁國關系的幕后真兇。”
淳王捏起一顆棋子,一邊思忖下在哪里,一邊道:“哦,你接著說…”
黑衣青年繼續道:“我們查到,東方博家境貧寒,他之所以能進入書院,學習六藝,是因為有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資助他,資助他的人,名為張賢,他曾在朝為官,官至戶部郎中,后主動辭官退隱,資助過不少當地的貧民子弟,東方博奉他為恩師…”
淳王問道:“這個張賢有問題嗎,他貪朝廷的銀子了?”
黑衣青年先是看了李玄靖一眼,然后道:“張賢沒有問題,只不過,東方博的恩師是張賢,張賢的恩師,是當朝右相…”
淳王根本沒有聽出來什么,李玄靖下棋的動作,卻微微一頓。
接下來的話,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于是又看了淳王一眼。
淳王憤怒的站起身,指著他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再敢看本王,信不信本王揍你?”
見李玄靖沒有阻止,黑衣青年只好說道:“屬下懷疑,梁國使館一案,是右相在幕后操控,這種事情,一次是巧合,兩次就必然不是了…”
淳王愕然的看著黑衣青年,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說什么?”
這可是叛國。
右相是第五境的大儒,他會叛國?
說出去不僅沒有人會信,說這句話的人,也會被當成是傻子。
不客氣的說,就算是父皇背叛大夏,第五境的大儒都不會背叛大夏。
當他看向李玄靖時,卻不由的一怔,難以置信的問道:“他,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李玄靖道:“剛才這些話,殿下就當做沒有聽到。”
淳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緩緩點了點頭。
他聽到了又能怎么樣?
沒有人敢去查第五境的大儒,朝臣信任他,百姓愛戴他,就是父皇都得尊重他,誰敢攻擊他,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哪怕這個人是天子…
右相會叛國,就像是有人說玄靖會背叛他一樣可笑。
他看向黑衣青年,說道:“本王建議你們好好查查,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
禮部的動作很快,第三天,新的官服就送來了。
官服是早上送來的,李諾下午就到刑部上任了。
對于刑部,他可比禮部和鴻臚寺熟悉多了,就連他的衙房,也是當初安寧霸占的那一間。一切都是這么的熟悉,舒服的靠在包裹著軟墊的椅子上,有種回家一樣的感覺。
原刑部郎中,已經升到御史臺了。
御史臺同樣能修法家,而且受人尊敬,李諾也沒什么對不起他的。
刑部侍郎和刑部尚書,李諾以前都見過,但是不太熟,以后打交道的機會則會多一些。
各地送到刑部的卷宗,會先送到李諾這里,他審核一遍,然后遞交侍郎、尚書用印,徒刑到此就會生效,流刑和死刑,則要進一步遞交大理寺。
如今正值年底,各地的卷宗,都匯總到了刑部,案牘庫的卷宗堆積如山。
對刑部的其他官員而言,這是一件頭疼的事情,幾乎每天都不能按時下衙。
不過對李諾來說,他巴不得有審不完的卷宗,一天下來,用印用的手都酸了。
成為刑部郎中之后,他便擁有了真正且完整的執法權。
壽命增長的速度,明顯要比當時沒有身份的時候快得多。
僅今天一天,壽命就增加了超過三百天。
當油燈爆出燈花,桌上再無卷宗,李諾才放下印章,揉了揉酸澀的手腕。
只用了半天,刑部這些日子堆積如山的卷宗,全都被他處理完了。
不知道是修為提升的原因,還是官職匹配的原因,法典的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只要蓋上印章,就算壽命的提升不足一日,他也能直接感知到修為的變化。
到了第四境,這種徒刑的小案子,對修為的提升和降低太小了,哪怕是親自經手辦理的,也沒辦法感知到這種微弱的變化。
但法典似乎將微弱的變化,放大了無數倍。
但凡是判決有問題,會導致修為降低的,李諾都打下重審,修為提升的,說明判決無誤,放在另一邊,明天遞交侍郎和尚書終審。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全身的骨頭發出咔咔的響聲。
走出刑部時,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
兩道身影等在刑部外面。
蹲在馬車旁抽旱煙的,是門房老黃。
靠在刑部門口看月亮的,是伊人。
這么晚了,老黃來接他很正常,伊人居然也過來了,李諾有些意外。
宋伊人主動解釋道:“她們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
李諾也沒有多說什么,上了馬車,說道:“回家吧。”
坐在馬車上,李諾時不時看一眼對面的伊人。
這兩天的伊人,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除了練功之外,總是在李諾眼前晃,不過晃就晃吧,天天在他眼前晃,總比想見見不到好。
伊人的修為,在她的努力之下,最近這段時間,可謂一日千里。
娘子因為懷孕,至少一年不能修行。
這一年時間,伊人的修為,恐怕會趕上她。
宋伊人靠在車廂上,目光時不時掃一眼李諾。
那個算命的說她要主動出手,她怎么主動出手呢?
白天在家的時候,宋佳人和李安寧都在。
此刻倒是只有兩個人,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宋佳人和李安寧都懷孕了,她這個時候趁虛而入,總覺得有些不道德。
雖然他本來就應該是自己的丈夫,但她已經接受了他現在是別人相公的現實。
哎,如果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好了…
第二天,去刑部之前,李諾先交代了吳管家一些事情。
早上的時候,又有一些卷宗送來,李諾很快就處理好了,剩下的時間,則有些無所事事。
中午回家吃完午飯,李諾在書房看書,吳管家走進來,李諾迫不及待的問道:“查到了嗎?”
比起普通的案子,還是涉及到權貴和官員的案子收獲更大。
而到了刑部之后,他終于有了處置七品以下犯官的資格。
吳管家搖了搖頭,說道:“京畿七品以下,犯下重罪的官員,都被老爺殺了。”
李諾想了想,問道:“七品以上呢?”
七品以上的官員,也不是沒有辦法,刑部可以先彈劾,等到他降職之后再查。
吳管家繼續搖頭,說道:“也被老爺殺了。”
李諾不死心,問道:“權貴呢?”
權貴雖然有特權,但用特權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降爵一次,就能少傳一代,就當是為以后的百姓積德了。
吳管家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長安該殺的權貴,在上次東宮案時,就被老爺殺光了,剩下的,都沒什么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