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剛睡醒的時候,腦子是不太清醒的。
李諾熟睡之后,忘記了他今晚和安寧公主在一起,潛意識的以為他還在宋府,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站在他的床前,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自然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將她當成了刺客。
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若無其事的放下被子,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李安寧悠悠說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他是真兇。”
李諾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如果我說,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點心虛,公主信不信?”
李安寧以前不信。
現在信了。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她的面前,她不得不能承認,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
她做不到的事情,別人能做到。
李諾已經徹底清醒了,他看了眼法典,楚國那強者的畫像不在上面,但他并不著急。
這件案子,是他提供的關鍵信息,只要兇手被審判,該是他的功勞,一點兒都不會少。
而在此人被審判之前,他肯定睡不著了。
這還是他抓到的第一位高境武者,不知道能為他加多少壽命,能不能借這個機會成功入境。
他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對李安寧道:“我們去看看兇手。”
李安寧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要在這里保護他,她早就過去了。
既然答應了那老頭,她就一定會將他保護好。
兩人離開房間,很快來到議事大殿前。
此時雖然已經是后半夜,但殿外看熱鬧的人卻不少。
李諾和李安寧站在殿外,看到一名男子,手腳都被鐵鏈鎖住,跪在大殿中央。
楚國使團圍在他們的身邊,一位使臣指著他,因為太過氣憤,身體都在微微顫抖,怒罵道:“陳護衛,沒想到居然是你,居然是你啊!朝廷待伱不薄,沈大人更是你的好友,你為何做出這等事情!”
武者暗中多修一門功法沒什么,關鍵時刻,能夠出其不意的制敵。
但在楚國使臣遇害之后,刻意隱瞞此事,他的嫌疑就很大了。
而且,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解釋一句。
哪怕他狡辯幾句,他們也會嘗試相信。
可是他沒有。
“姓陳的,算我看錯你了!”
“你這是叛國,叛國你知道嗎?”
“殺害沈大人,對你沒什么好處,是不是有人收買了你,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干的!”
男子手腳都被鐵鏈束縛,面對著楚國眾使臣的斥責,面色依舊十分平靜。
一位楚國使臣走到一名儒雅男子面前,沉聲說道:“李大人,這是我們楚國的事情,可否讓我們自行處置?”
李玄靖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大夏眾人離開此殿。
片刻后,楚國使團也回到自己的使館。
殺害楚國使臣的兇手,被他們帶了回去。
四方館中,大夏的官員們,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無論如何,兇手抓到了,還是他們楚國的人,怎么都怪不到大夏頭上。
站在殿外的李諾,看著那人被帶走,心中卻有些沒底。
不知道他們會怎么處置此人,該不會輕易的放了他吧,他若是沒有得到制裁,他今天這趟就白來了。
懷著忐忑的心思,李諾回到剛才的房間。
雖然接下來已經沒有他什么事情了,但現在已經過了凌晨,深更半夜的,他也回不去,只能在四方館暫住一晚。
他回過頭,看著跟進來的李安寧,問道:“公主殿下,還有什么事情嗎?”
李安寧自顧自的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后對李諾道:“今天謝謝你了。”
如果不是李諾,這件案子,恐怕會成為懸案。
此案不僅僅是一樁人命案子,若是處理不善,極有可能影響到兩國的邦交。
李諾悠悠說道:“殿下若是真的想謝我,以后不要搶我的案子就行了…”
李安寧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你的天賦,在長安縣衙浪費了,要不要來刑部跟我混?”
法家修行,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案子的數量是有限的,長安縣衙只有他一個人修法,所有的功勞都是他的。
到了刑部,雖然案子更多了,但修法的人也多,他分到的反而更少。
而且,在長安縣衙,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到了刑部,只能給她當小弟,被她呼來喝去,當牛做馬。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所以李諾很干脆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楚國使館。
夜已深,楚國使團,卻沒有人入睡。
男子盤坐在地上,一位中年使臣緩緩走到他面前,說道:“陳護衛,本官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你犯下如此大罪,本來必死無疑,但若是你愿意如實交代,供出幕后主使,本官回去可以替你求情,免你一死…”
男子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任務失敗,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朝廷放了我,他們也不會留我。”
“失敗?”中年使臣似乎抓住了某些要素,問道:“你不是已經成功暗殺沈大人了嗎,難道他們的目的,不是沈大人,而是…”
男子沉默片刻,看著中年使臣,再次開口:“王大人,你很聰明,可有時候,聰明并不是一件好事,不錯,他們的目的并不是沈大人,他的死,不過是他們走的一步棋而已…”
中年使臣問道:“他們…是誰?”
男子最后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能再多說了,此刻站在這堂上的,便有他們的人,朋友一場,我不想害你們…”
說完這句話,他的腦袋就緩緩垂下。
一道人影快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轉頭說道:“王大人,陳護衛自斷心脈了。”
中年使臣緩緩坐回椅子。
死士。
第四境的死士。
能逼得第四境的武道強者自斷心脈,也不敢透露出分毫,他口中的“他們”,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堂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沒有人知道,使團之中,誰才是“他們”的人,這些平日里把酒言歡的同僚,可能也和陳護衛一樣,隨時向他們舉起屠刀。
一時間,眾人防備之心大起,看誰都不像好人。
與此同時,另一處院落的房間之內。
李安寧已經離開了,李諾剛剛躺下,又從床上彈了起來。
法典安靜的懸浮在他面前的虛空中。
兩百五十四。
李諾死死的盯著這個數字。
片刻之前,這個數字還是一百五十四,李諾走個神的功夫,就直接增加了一百天。
他原以為,第四境的武者,如果犯下死罪,可以為他增長五十天的壽命。
沒想到,這個數字,是他預料的兩倍。
是普通人的十倍。
這么說來,倘若一位第五境的宗師犯了死罪,被他查出來,哪怕不是他親手判的,恐怕也能為他增長兩百天甚至是三百天的壽命…
那第六境…不敢想不敢想。
李諾第一時間想要查看他破境了沒有。
但除了壽命的增長,他沒感覺到身體的任何變化。
不會吧,壽命增加了一百天,都沒能入法家之門?
“吱呀…”
李諾房間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身影從外面跳進來。
李諾猛然一驚,看到來人是李安寧,一顆心才放下。
娘子不在身邊,他是真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李安寧走過來,說道:“那人已經自盡了。”
李諾并不意外,就算是抓住了兇手,判刑簽押也得等到明天。
他的壽命這個時候增加,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犯人死了。
想到一事,他看向李安寧,說道:“我有個修行的問題,能不能請教殿下?”
李安寧坐在椅子上,說道:“問吧。”
李諾道:“半個月前,我就感覺自己遇到了瓶頸,為什么破掉這件重案,還是沒能入境?”
李安寧問道:“你修行多久了?”
李諾道:“一個月吧。”
李安寧瞪大眼睛:“多少?”
李諾道:“一個月啊,怎么了?”
“你修行半個月,就遇到了入境的瓶頸?”
“有問題嗎?”
和她修行五六年第四境相比,他半個月才到入境的瓶頸,實在是不夠看。
李安寧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沒問題。”
隨后,她又問道:“你平時都是怎么修行的?”
李諾道:“也沒怎么修行,就是審一審案,抓一抓人…”
李安寧道:“細說抓人…”
聽完李諾的講述,李安寧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說道:“難怪,法家修行最快的辦法,就是找那些權貴官員和他們家人的麻煩…”
雖然她身為公主,但不得不說,李諾做了她一直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她無官無職,在刑部修行,其實于法于理都不合。
但她是公主,所有的皇兄都寵著她,只要做的不太過分,朝廷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若是她像李諾那樣,時不時找權貴和官宦子弟的麻煩,權貴和百官彈劾她的折子,一定會像雪一樣飛到三省。
到時候,迫于壓力,她定然沒辦法再在刑部修行。
李諾這么做,至今無人反對,只是因為他有一個厲害的父親。
朝中官員,不愿意因為這些小事,得罪大理寺卿李玄靖。
遇到一個修法家的不容易,她看向李諾,安慰道:“修行的事情急不來,你修行的速度這么快,積累不足,瓶頸自然更難突破,但也不用太過擔心,你只要一直都去找那些權貴官員的麻煩,最多兩次,應該就能成功入境了,在你入境之前,如果刑部有什么合適的案子,我也會讓給你的…”
這章三千字,不夠,十二點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