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都頭的疑問,是極有道理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濟北,楊彪卻無奈的看著一份旨意,不禁苦笑。
要開戰了。
可若要開戰,這里的勇士營肯定不能調動,所以…必須得讓新軍去打。
不只如此,這封旨意最大的意圖,就是籌錢。
國債!
錢莊放出國債,向商賈們借錢,需籌銀五千萬兩,這可是一筆天文數目,不過好在,利率還算不錯。
可問題在于,商賈們愿意借錢嗎?
雖然開戰的消息已傳來,濟北上下,一頓沸騰,到處都是炮竹燃放,好生熱鬧。
莫說是在這里的大陳商賈,便是暫居于此的燕人、越人、楚人,亦是一個個興高采烈。
對他們而言,雖還有陳燕之分,可大家都是漢人,胡人當年屢屢南侵,燒殺劫掠,燕人受害最大,可萬萬想不到,這一次,竟是大陳愿意不惜一切對胡人開戰,這不免使許多燕人,對于燕國不出意料的平靜,顯得很是不滿起來。
與此同時,許多燕人開始對大陳皇帝陛下贊不絕口起來。其他各國,雖無燕人這般慘痛的記憶,卻也忍不住為之歡欣鼓舞。
濟北的所有報刊,現在都在述說此事,無一例外,都是在叫好。
而楊彪卻無法分享這份喜悅,他得去籌錢。
于是乎,少不得要親自出面,動用自己這一張厚臉皮,出馬了。
不過,也未必完全沒有效果,楊彪還是極有底氣的,一方面,商賈們本就和陛下榮辱與共,誰都明白,在這處處歧視商賈的時代,只有陛下對他們平等對待,一旦陛下征戰出了任何意外,他們即便積攢了萬千的財富,怕也是有命賺,沒命來享。
除此之外,楊彪還握著一張王牌,此次開戰,所需軍需之多,堪稱是多如牛毛,大量的物資和軍需都要采購,可決定采購的權利,卻還握在了朝廷手里,朝廷的巨量訂單,甚至未來的訂單,花落誰家,少不得,可以借此施壓了。
而根本的問題就在于錢莊。
濟北錢莊這些年來,積攢了足夠的信譽,幾乎所有人都在使用濟北的錢票,現在早已推廣了開來,許多商賈,甚至開始不認銀子,因為銀子畢竟有真假之分,攜帶也不方便,交易起來更是繁瑣,至于成色,也有區別。
還是錢鈔實在,反正自己拿到市面上,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么,拿銀子和拿錢票又有什么分別呢?
濟北錢莊,現如今的信譽來做保證,還是足以讓商賈們愿意相信的,畢竟自己手里,就有大量的錢票,若是錢莊都不信,這不就意味著自己手里拿著的錢票俱都成了廢紙嗎?
“真是令人頭痛啊。”楊彪笑了笑,他看向了趙王陳贄敬。
陳贄敬一直留在濟北,負責帶一批又一批的勛貴和宗室子弟來濟北觀摩,慢慢的,他也漸漸喜歡上了濟北的嘈雜,這濟北的運行原理,他也已一窺究竟,此時,這位趙王殿下,竟是搖身一變,竟成了新政的擁護者,不只如此,趙王府還在濟北投了不少銀子呢,其中有十幾家鋪子,還有三座工坊,甚至有一個書局。
他經常會來楊彪這里請教,今日來,是為了準備新一批抽調來的勛貴和宗室、官宦子弟們前來濟北的事。
他看向楊彪,顯得不解,楊彪便將旨意交給他手里,陳贄敬垂頭看著楊彪,隨即喜上眉梢:“陛下的心思,真是難測,其實朝廷并非是沒有銀子開戰,畢竟,從前都是免費征丁,現在卻是使錢,從前的官兵,薪俸哪里有這樣的高,可陛下此舉,卻使大陳上下,徹底的同仇敵愾了。”
陳贄敬當初,畢竟也是攝政王,他和楊彪一樣,多少是有一些眼光的,他越是在濟北,越是對陳凱之佩服不已,接著道:“想想看,楊公,花錢征丁,這是開了先河,百姓們無后顧之憂,愿意去掙銀子的,自管去掙銀子,不愿意的,也不必擔心官府上門鎖人,如此一來,他們能不支持伐胡嗎?新軍待遇如此優渥,只怕,多的是青壯去應募,進了新軍,前途就不可限量啊,雖然得拿命去拼,可這世上,又有多少東西,對于小民而言,是即便拼命也拼不來的?這對許多人而言,是何其大的機遇。”
“如此一來,朝廷國庫就不足了,想要打,就得借銀子,發行這所謂的國債,而國債一發行,就意味著朝廷將欠無數商賈的銀子,這些商賈,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不是綁在了此戰的勝負上,又有人有多盼望著,陛下能夠大捷呢?商賈們一旦求勝若渴,勢必會鼎力支持,還有那報刊,那書局,背后哪個不是商賈,他們又有哪一個,不是盡心竭力為此戰宣揚?”
“而對讀書人而言,對士紳們而言,陛下此戰,事關國運,更是關系到了名教,這是伐狄夷人,說穿了,這便是他們常說的攘夷啊,誰敢對此多嘴,這春秋大義,且還要不要了?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何況,真要胡人殺了來,陛下敗了,他們能有幾個好?”
“這天下萬民,無不團結一心,與陛下一起,舉我大陳一國之力,與胡決一死戰,單憑這個,陛下其實就已立于不敗之地了。”
陳贄敬瞇著眼,想當初,他可是滿肚子算計的人,現在分析起著厲害關系起來,真是頭頭是道:“而真正的一步妙棋,就在于大陳伐胡,徹底的使各國陷入了尷尬的局面,他們若是出兵,無法承擔失敗的風險,若是不出兵,勢必使其國人失望,大漢的大義,便在陛下身上,到時,可真是天下歸心,只要此戰能勝,天下的局面只怕將大不相同,自此各國再無力和大陳抗衡,甚至…”陳贄敬目光閃爍:“甚至天下一統,進入極盛之世,也大可期待。”
人在外面,章節有點短,很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