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多冊的銷量,絕對不小,畢竟這個時代,識字的人不多。
若是加上有人相互之間傳閱,讀此書的人,便可達到兩三萬人,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當這兩三萬人讀了這些故事,就極有可能將此當做趣聞流傳出去,最終,可以達到廣泛的傳播。
甚至一些說書人,說不準,也會大量的從《洗冤錄》來截取故事,而陳凱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個時代,尚且還沒有人知道宣傳的重要,洗冤錄的宣傳方式,在上一世,看上去屬于粗制濫造級別,可在這個時代,絕對屬于最領先的宣傳品。
這些日子,陳凱之都呆在山下辦公,山上倒是有人來,說是師叔已經尋了自己許多次,第一次第二次的時候,據說是氣勢洶洶,陳凱之聽了,不禁覺得后襟發涼,他依稀記得,似乎有御史彈劾過自己,說自己和吾才師叔的女兒私通。
這種彈劾,難辨真假,完全屬于捕風捉影,不能盡信,可現在卻是傳的風言風語,現在無論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師妹的名譽被破壞了。
這個時代女子是很注重名譽的,有些人看得比命還重。
因此陳凱之很能體諒師叔的心情,師叔現在定是想要殺人的心都有,即便是捕風捉影的事,他也無法跟師叔解釋清楚。
其實呢。
就算自己能解釋的清楚,這師叔也會收拾自己一番。
真是有苦難言。
好吧,他惹不起,還是捏著鼻子,躲遠一些。
今日一早,陳凱之照例在這北鎮撫司里轉了一圈,隨即回到自己公房,現在這錦衣衛,他還不能做甩手掌柜,因為是初創,所以許多事,還需自己做主,他低著頭,開始拿出一篇篇公文來看,其實錦衣衛的問題,他早已意識到了。
錦衣衛的職責是緝拿和打擊不法之徒,看上去,這個職責似乎很明確,可問題在于,這里是京師,這就意味著,許多不法之徒,都和官員以及權貴有關,那么,陳凱之該不該管呢?不管,那么還打擊什么不法之徒?若是管了,大理寺和明鏡司,就要和你說道說道了。
明鏡司的職責,是監視甚至是緝捕滿朝文武,所以權力極大,它可以直接拿著拍票拿人,而錦衣衛,事實上,卻是不具備這個權力的,就比如那位駙馬爺,錦衣衛這邊一拿人,人家就登門索要了。
終究,只是治安機構啊。
所以眼下,所謂的捉拿欽犯,錦衣衛敢于去某些官員的府邸直接搜捕,可并不代表,他們有權力去捉拿官員本身,這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問題,許多案子,錦衣衛竟是無能為力。
陳凱之批閱了幾份公文,這時,吳都頭便急匆匆的進來,不,如今吳都頭已成了吳僉事,而今,他已成了正式的錦衣衛指揮僉事,如今他也開始注重起形象了,不再是垢面的樣子,裝束一新,尤其是穿著僉事才能穿的淡黃色飛魚峰,腰間威風凜凜的插著一柄飛魚峰出品的繡春刀,顯得格外的精神。
他朝陳凱之抱拳行禮,便淡淡問道:“護國公,最新的消息。”
“哦?”陳凱之擱筆,抬眸,慢條斯理的道:“什么事。”
“廣安駙馬已經被釋放了,剛從大理寺里出來。”吳僉事道。
這個結果,其實并不意外。
他早就料想到了,那江小白肯定會放出來的,畢竟他的背后可是公主,指不定趙王等人也在從中作梗呢。
雖然不意外,但是陳凱之不由皺起了眉頭,有些困惑的問道:“六司會審,這么快,就有了結果?”
“是啊,審了幾日,最后的結果是,俱都是栽贓陷害,還有那個張懷初,也交割給了他們,他們的判決是,這是張懷初被屈打成招,甚至是那些官妓,也已被他們控制住,俱都反口,咬死了她們并非是教坊司里出來的,不只如此,她們都有自己的黃冊戶籍為證,所有人的出身,各有不同,可就沒一個,和教坊司有關。至于其他的罪責,也都是查無實據,所以清早的時候,廣安駙馬便被釋放了,回了公主府,現在,長公主殿下,似乎是有意想要狀告護國公還有錦衣衛屈打成招、栽贓陷害,是誣告。”
陳凱之似乎早就料想到這個結果,不過他便不著急,而是勾唇笑了笑,旋即便漫不經心的道:“是長公主出面嗎?”
錦衣衛的耳目,還算是靈通,吳僉事搖頭:“自然不是公主殿下親自出面,不過,有御史做了準備。”
一個案子,交割給了宗令府,隨即便是六司會審,轉眼之間,所有的口供和一切的人證物證全部洗了個干凈,廣安駙馬平安落地,而現在,錦衣衛反而成為了故意找茬,或者是別有居心了。
陳凱之不由嘆道:“真是令人感慨啊,六司會審,竟是這個結果,六個如此至關重要的衙門,得出的結果竟是一致,更可怕的是,竟是無一人提出任何的質疑,其實,我倒是不怕有人要彈劾我,讓他們彈劾吧,真正憂慮的,卻是朝中竟到了這個地步,每一個人將藏污納垢,當做理所當然,他們可以不約而同的,對這等事視而不見。我蒙太后的垂青,從陳姓宗族,抬入了宗室,僥幸,也得了一個國公。雖不是位極人臣,卻也還算是一身富貴了,大陳如此,遲早有一日,要有社稷傾覆的一天,到了那時,倒是很想看看,這些受了國恩的人,會是什么下場。”
陳凱之吁了口氣,顯得很是不悅:“一個廣安駙馬如此,可這大陳朝,卻有一百一千個廣安駙馬,其他人,又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呢?現在他們以為天下太平,便自覺地沒什么要緊,就算出了事,也會有人給他們捂蓋子,會有人幫他們洗清,就如今日這般,最終,六司會審,結果這會審,不過是脫罪的程序,而并非是要追求公正嚴明,罷…我上奏吧。”
陳凱之一番感慨,是真正的有了憂患,這個憂患,反而不是對自己個人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陳凱之認同這個理念,如今身居高位,享受恩俸,若是也和那些人一般同流合污,那么…自己又成了什么樣的人?
這時候,必須表達自己堅定的立場,上奏,不服!
明明是有人在背后操縱一切,對于這廣安駙馬的事卻沒人在質疑,真讓人寒心,可見這大陳朝的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公主的同黨,做著奸佞之事,卻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陳凱之不由覺得好笑,看來自己得反駁了,因此他快速的開始提筆書寫,寫下一份奏疏,隨即命人送出去。
這奏疏只送去了半個時辰,此時,通政司卻有人來:“護國公,內閣諸公有請。”
想來,奏疏已經到達了內閣,而內閣諸公們看過了奏疏之后,選擇了請陳凱之去內閣說話。
對于這份奏疏,內閣是極重視的。
陳凱之頷首點頭:“請。”
陳凱之一身蟒袍,系著玉帶,轉眼之間,便入宮,至內閣。
當初進內閣的時候,自己還曾是一個小翰林,而如今,卻已是國公,再不必用充滿敬意的目光來看待這里了,可即便如此,陳凱之深知,內閣和那些所謂的王侯是不同的,王侯是靠血脈來流傳,無論你是何人,即便是個傻子,可該你的爵位,依舊還是你的,正因為如此,許多的宗室,乃至于公侯,陳凱之心里大多不以為然。
而這內閣,卻匯聚了天下精英中的最精華部分,每一個人,都不可小看。
有書吏領著陳凱之至內閣的茶房,陳凱之進去,便見四個內閣大學士,已在此高坐了。
姚文治漫不經心的喝著茶,見了陳凱之來,便笑容可掬道:“凱之啊,老夫可候你多時了,許久不見,你氣色倒是不錯,不必行禮,不必行禮,老夫雖是年長,敢厚顏無恥的自稱是你的尊長,可這俗禮,也就免了吧。坐下,看茶。”
可陳凱之還是行了個禮,隨即坐在下首,看著內閣諸公俱都笑容可掬的看向自己,只是他們的眼中,卻都各有千秋,意味深長。
陳凱之接過了遞來的茶盞,便不急著喝,而是朝諸公微微一笑,欠身道:“不知諸公請小子來,所為何事。”
姚文治和其他幾個學士對視,隨即含笑道:“這份奏疏,可是你上的吧。”他拿起了奏疏,給陳凱之看了看。
陳凱之當然認得,頷首點頭:“正是。”
姚文治又笑了:“你奏疏中,自稱廣安駙馬的罪行,是板上釘釘,絕不會有錯,而且人證物證,俱都翔實,沒錯吧?”
陳凱之又點頭:“不錯,我敢以人頭作保。”
姚文治不禁笑了:“好了,好了,休要說什么人頭作保的話,老夫,還有列公,就是為了你這份奏疏請你來的。”
月底了,轉眼又是一個月,這個月,因為俗務纏身,所以老虎算了一下,只更新了三十多萬字,說實話,對于老虎而言,是少了,明天就是下月的開始,老虎在這里寫一個保證書,保證下月更新超過四十萬字,每天最少四更五更,做不到,就切小。
以此作保。
同學們,最后一個小時,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