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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禽獸不如

  衍生公府的規矩可不是開玩笑的,想到這些,糜益感覺自己要瘋了。

  無論方才如何,可是現在,他的前途要緊。

  他決不可跟著這姓李的人去陪葬,他一把扯住李程在,長劍在手里顫抖,而李程在痛罵:“老狗,你敢…”

  “怪不得我,怪不得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糜益臉色蒼白,嘴唇嚅囁,渾身顫抖,可長劍依舊架在李程在的脖子上:“李兄何時取這小賊的性命,這是李兄的事,可是今日…不成。過了今日,你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這是你們的事,和老夫無關。”

  李程在氣得七竅生煙,沒想到身為學候的糜益,竟是這種墻頭草,他惱怒到了極點,便獰笑道:“是嗎,那就殺了我吧,來人…殺了這陳凱之…”

  李程在現在只有滿腔的萬念俱灰,衍生公府的這份學旨,等于判了李家子嗣前途的死刑,在他心里,李家數十代人所經營的家業,也等同隨之崩塌,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的理智。

  想著這可悲的一切,他再也找不到一點理解的理由,他現在只想殺人,殺死這個害死自己兒子,這個毀了孟津李家的人。

  至于其他的,李程在都不想在管了,反正李家已經沒了。

  他一聲號令,外頭憤怒的李家子弟們雖有猶豫,卻還是蜂擁著要殺進來。

  卻在此時,只聽一人道:“來啊,將這些李家子弟,統統拿下!”

  這個聲音,聲振屋瓦,仿佛帶著魔力。

  一聲令下,外頭候命的軍士亦是蜂擁而上,將正欲沖進來的李家子弟盡數撲倒。

  下令的人乃是北海郡王,北海郡王此時伸了個懶腰,帶著幾許慵懶地道:“好了,將李家人統統都暫時拘押起來,報請京兆府吧。”

  “殿下…”

  李程在看著北海郡王,頓時老淚縱橫,目光里帶著哀求,希望北海郡王能放他們一馬,可是于事無補,北海郡王神色淡淡,像是沒聽見李程在的叫喚。

  而糜益仿佛松了口氣,哐當一聲,長劍落地。

  至少…事情沒有到最壞的局面。

  北海郡王卻沒心思去管糜益和李程在,倒是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著陳凱之。

  他豁然而起,背著手,徐徐走到了陳凱之的身邊,道:“你看,本王可幫了你大忙,你要如何感謝本王?”

  方才無論怎么鬧,北海郡王都在作壁上觀,他就如隱藏在糜益和李程在身后的猛虎,雖未開口,可事實上,卻一直都是這茶房中的主角。

  而現在,他快刀斬亂麻,一下子控制住了局面。

  只是今日的結果,似乎有些令他失望。

  可北海郡王固然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卻依舊是笑吟吟的,玩世不恭的模樣,仿佛對此并不遺憾。

  謝你個祖宗十八代。

  陳凱之在心里罵道,可是面上卻是冷漠之色,他實在笑不起來:“學生多謝衍圣公。”

  北海郡王似乎并不生氣:“是啊,你是該謝一謝衍圣公,不然你這一介寒門出生的小子,今日早已死了。這…也是你的造化而已,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前幾日有人給本王獻上了一只斗犬,此犬有牛犢般大,毛色發亮,力大無窮,乃是犬中翹楚,據說附近的斗犬都不是它的對手,宛如犬中之王,可你猜最后結果如何?”

  北海郡王凝視著陳凱之,似笑非笑。

  他倒是沒有等陳凱之的回答,隨即便自問自答地道:“結果本王將它喂了本王所蓄養的猛虎了,這斗犬和猛虎關在同一籠里,猛虎咆哮一聲,它便精神萎靡,任那猛虎撕咬,最終成了猛虎的盤中餐。你看,這個世上,再優良的犬,它終究也只是犬而已,無論它叫得多大聲,無論它如何兇猛,可犬就是犬。于本王來說,其實今日的事不算什么,即便要殺死一個擁有學爵之人,固然可能會惹來一些麻煩,可也只是一點麻煩而已,衍圣公府還不至于為了一個你與本王反目。”

  “可是你知道,本王為何要留著你嗎?”

  北海郡王此時笑了,道:“因為本王一開始以為捏死你,如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的容易,可后來才知道,原來并沒有這樣容易,竟是需要因此而傷到本王的毫毛…本王之所以選擇今日饒你一命,不是因為本王發了善心,而是因為本王愛惜自己的毫毛,為了一個小小的陳凱之,而傷及到了這毫毛,在本王看來,不值。”

  他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之又道:“因為,你不配和本王的毫毛同歸于盡,明白了嗎?”

  臥槽…

  陳凱之不得不感到萬分佩服這北海郡王身上彌漫的所謂優越感,這等高高在上的之態,這等從容的裝口吻。陳凱之甚至覺得,這人若是放在上一世,估計天上的牛,都要飛得到處都是。

  自然,陳凱之也能感受得到這濃濃的威脅之意,而他卻也只是一笑而已。他素來都知道跟人硬碰硬沒好處,可面對這樣的人,陳凱之不知為何,卻總是骨頭會比平時硬一些,他咧嘴一笑:“殿下說的好,不過…殿下,虎骨酒,你嘗過嗎?”

  北海郡王呆了一下,旋即微瞇著眼眸凝視著陳凱之:“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凱之抿了抿嘴,笑了起來,眼中帶著幾分調侃,道:“下一次,殿下可以嘗一嘗,虎骨酒可補肝經,養水臟,調暢氣血,通行榮衛,補虛排邪,大益真氣…”

  “你…”北海郡王冷笑。

  陳凱之卻是正色看他,口里接著道:“什么虎和犬,都不過是獸而已,殿下喜歡以獸自比,莫非是要效禽獸嗎?吾乃學子,有為衍圣公府推行教化的職責,推行教化的本質,就是祛除天下人心里的獸,殿下方才所言,學生不敢茍同。孟子曰: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殿下,人與禽獸的區別,在于心中存著仁義,而殿下以禽獸自許,自以為高貴,可心中卻無仁義,有的只是戾氣。即便是飛禽走獸,尚且還存有仁義之心,學生聽說,虎狼吃人,不過是果腹而已,若非為了果腹,虎狼尚且都不傷人;倒是殿下,錦衣玉食,卻還想著殺人、傷人,如此,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殿下啊…你要多多學習啊。”

  禽獸不如…

  這絕對屬于罵人的范疇了,這屬于人身攻擊啊。

  而你要多多學習,這依舊還是罵人,是鄙視你不學無術。

  之乎者也一通,罵得北海郡王他媽都不認得他了。

  “你…你敢罵本王?”北海郡王暴怒。

  陳凱之卻是隨性地朝他一笑道:“以事而論而已,君子知道而行,指摘出殿下的錯誤,乃是為了殿下好,何以殿下卻以為這是罵人?”

  北海郡王什么時候被人這么無禮地對待過,甚至只是一個寒士出身的陳凱之,他第一次有種被人鄙視的感覺,這種感覺,直令他怒不可赦。

  他獰然地看著陳凱之,只怕這個時候,恨不得想要將陳凱之碎尸萬段。

  可陳凱之不在乎,方才這家伙牛吹得哐當響,可陳凱之卻是知道,此人不敢殺自己的,至少現在不敢。

  而至于以后,難道自己唯唯諾諾,他就不會想要取自己性命嗎?

  不會的,從開始他便沒放過自己,今日不過是找不到殺自己的理由罷了。

  而他陳凱之也不會任人欺凌,去大爺你的北海郡王!

  陳凱之朝他一笑,便雙手拱起道:“殿下,學生告辭了。”

  “你,回來!”北海郡王怒喝。

  陳凱之駐足,回眸看他一眼。

  北海郡王面上的怒色卻是在一瞬間出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深沉,嘴角隱隱抽動著,從牙齒縫里擠出話來:“陳凱之,走著瞧吧。”

  陳凱之只是神色淡然地朝他頷首,隨即快步出了茶房。

  而此時,楊業已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迎面而來,楊業一見到陳凱之,眼睛一亮,不待他開口,身后頓時傳來了無數恭喜的聲音。

  陳凱之汗顏,忙上前見禮。

  那北海郡王已和糜益二人徐徐走出來,想不到學宮里的掌學居然親自帶著人來尋陳凱之,都頗為詫異。

  糜益小心翼翼地看了北海郡王一眼,低聲道:“殿下,這陳凱之倒是頗懂得籠絡人心。”

  北海郡王面色鐵青,眼眸輕輕瞇起,冷笑起來:“你們讀書人,最愛的不過是相互捧臭腳罷了。”

  這時卻聽有人道:“陳凱之,天人閣放榜了,你兩篇文章,并入地榜,這是恒古未有之事啊。”

  一聽這個,糜益先是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并入,兩篇文章,地榜…

  這…這如何可能?

  他雖是學候,也沒有將文章投遞過天人閣,可即便如此,卻對于自己的文章能夠進入地榜也沒有太大的自信,說實在的,即便是人榜,他也覺得有些懸,可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

  糜益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震驚地看著陳凱之。

似乎我每次感冒,都要比別人久一點,頭暈眼花,哎…最后順道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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