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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學爵加身

  太后一聲令下,鄭宏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長身而起,只有在這一刻,他才代表了衍圣公府的權威。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錦盒,這錦盒用蠟封了,又蓋了衍圣公府的印章,除此之外,外部用封條封的嚴嚴實實。

  他輕輕撕下了封條,打開了錦盒,將里面的一卷學旨取出!

  鄭宏四顧,莊嚴地道:“陳凱之何在?”

  翰林們都默然無聲,雖然并非是衍圣公府的臣屬,可此時,卻都表現出了對公府的足夠敬意,大家雖是跪坐,卻是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事實上,陳凱之對于這衍圣公府,沒有太深刻的概念,所以本心上并沒有多少的敬意。不過他入鄉隨俗,知道這衍圣公府的權威,好在書中所言,衍圣公府并沒有跪拜之禮,作揖就可以了。

  他整了整衣冠,正待要行禮,卻見跪坐一旁的李文彬卻是喜上眉梢的樣子,滿是得意地看著。

  陳凱之觸碰到他那得意目光,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呼吸不禁緩慢起來,怎么…

  這衍圣公府里,莫非是糟糕的消息?

  若是如此,自己該怎么辦?

  衍圣公府雖無兵無糧,可在這天下諸國之中,卻是地位超然的存在,至少在讀書人心目中,它就是至高的權威,一旦這學旨針對了陳凱之,對于陳凱之來說,就是天大的麻煩。

  很多時候,你有多少學問,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權威認可你的學問,就如上一世一般,學術的深淺,沒人關心,因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再好的文章,都可能被人找出漏洞,那么一個權威機構的評鑒,就變得格外的重要了。

  它若是說你好,自然皆大歡喜,一旦說你壞,這就意味著,自己可能如畢加索、哥白尼這些人一般,因為過于超前,最終成為犧牲品。

  他并不是出身于大富大貴之家,吃過苦日子也受過挫折,所以也就早就了陳凱之歷來會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尤其是此事見那對他心懷恨意的李文彬洋洋自得的樣子,似乎早就準備著看一場笑話,就更令陳凱之為之警惕起來。

  可現在卻沒有他選擇的余地,他只能躬身行了個禮道:“學生聽旨。”

  鄭宏打開了學旨,面上本是波瀾不驚,可真正看了這學旨中的內容,卻還是呆住了,雙眸里啥時間彌漫起了震驚之色。

  這…怎么可能?

  他的面色異常古怪,滿是不思議,雖然有無數的困惑和不甘,卻依舊不得不朗聲道。

  “奉天弘道衍圣公,令曰:陳凱之者,金陵人也,為弘名教,撰《三字經》、《正氣歌》諸文,弘揚儒法,勞苦而功高如此,衍圣公府豈不聞之?吾蒙祖宗蔭庇,恪守禮教,豈有不賞罰黜陟之理,乃賜汝子爵之位,特此昭示。又令,凡忠義候祭祀之禮,當以《正氣歌》祭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是平民百姓,還有可能不甚了解,可這里是文樓,在這里的幾乎是翰林,又怎么不知道,學爵的獲得之難,可謂難上青天!

  就說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得一個學爵而不可得,那李文彬之所以獲得子爵,其一是因為其出身在洛陽的經學世家,他的高祖、曾祖乃至于祖父,都曾在曲阜學習。

  他們家族在曲阜,本身就有極深的人脈,更何況他本身就飽讀詩書,否則如何能金榜題名,成為大陳的翰林?這最后,便是運氣了,每年能頒賜的學爵只有這樣多,即便是有實力,有背景,有一定知名度,按資排輩,那也未必輪得到你。

  正因為如此,學爵,是另一種貴族的爵位,尋常的勛爵,靠的是戰功,可學爵,意味著你出身于經學世家,同時是極杰出之人,所以某種意義來說,學爵雖只是榮譽,可是這份榮譽的分量很重很重。

  現在,學爵加身,代表著陳凱之已不再是尋常的才子了,在杏林之中,已經有了一席之地。

  有了這一層光環,將來的前途,一片光明。

  隨之而來的特權,更是不止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陳凱之雖是舉人,如今卻已隱然的進入了大夫的行列,若非謀逆大罪,在各國,只要衍圣公府沒有革除這個爵位之前,就不會輕易遇上什么官司的。

  對于學爵的隱形福利,實在太多太多,此時眾人在震驚之后,都是羨慕地看這陳凱之,心里不禁感慨。

  那李文彬,本是想要看笑話,可現在,卻是下巴都要落下來了,嘴角微微哆嗦著,看著陳凱之的目光里滿是震驚之色。

  學爵…

  想當初他得了這個學爵,可是經歷了幾代人的經營,懸梁刺股苦讀了半輩子,而這陳凱之,也就只是依靠著兩篇文章,就直接進入了學爵之列。

  真正可怕的,卻遠不止于此,這殺傷力最大的,竟是衍圣公府將這陳凱知道祭文,竟當做了范文。

  什么是范文?就是從現在開始,任何關于忠義候的祭祀,都必須出現陳凱之這篇天地有正氣啊。

  這…是何其可怕之事…代表著是衍圣公府,在這一場巨大的爭議之中,站在了陳凱之的背后,為陳凱之背書啊。

  李文彬有一種被啪啪打臉的感覺,方才還面紅耳赤的爭論著這篇文章逾禮,可如今,衍圣公府卻是昭告天下人,這篇祭文,非但沒有逾禮,反而是值得鼓勵的事。

  許多人都驚訝地看著陳凱之,年紀輕輕就成了學爵,前途無量啊!

  珠簾之后的太后,什么大場面還沒見過,更別說,她那早就練就出來的沉穩心性,可現在,卻是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甚至連身子都不自覺地發顫。

  學爵!

  陳凱之小小年紀,就獲得了學爵?

  只是短短時日,這個孩子,就已給了她太多太多的驚喜!

  她禁不住眼里淚水打著轉,心里除了震撼,還有作為一個母親的欣慰和驕傲。

  那宣讀學旨的鄭宏,也是震撼不已,可此時卻已收了學旨,雖然心里萬分的詫異,更有些不爽的情緒漫延著,可此刻他不得不換上了笑容,上前道:“恭喜陳子先生。”

  橙子…

  姓李的叫李子,我特么的叫橙子…

  陳凱之汗顏,至今還未回過勁來,若說沒有驚喜,這是騙人的,只是這橙子,怎么聽,都是怪怪的啊。

  呃,好吧,橙子應當會李子高檔一些,畢竟橙子的口感比李子好,而且還價格還比李子貴些,他很愛吃,他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令自己能盡快接受這個橙子的稱呼了。

  而且這個時候倒不是計較稱呼的時候,陳凱之忙回禮道:“學生蒙衍圣公青睞,愧不敢當。”

  鄭宏羨慕嫉妒恨地看了陳凱之一眼,也不知這家伙是不是虛情假意,不過小小年紀,一副汗顏的樣子,演得跟真的似的,這個人…真是不可小看啊,這么小就是人精,以后還得了?

  只是須臾間,他便收起紛亂的雜念,朝陳凱之含笑道:“衍圣公既已下了明旨,可見這是實至名歸的,陳子先生切莫自謙,五姓鄭,單名一個宏字,將來還望賜教。”

  陳凱之頷首:“不敢。”

  鄭宏便又向珠簾之后的太后行禮:“娘娘,學生幸不辱命,叨擾了。”

  此時,簾幕已是卷開,太后竟是徐徐步出來,她嘴角帶笑,表面雖是看著鄭宏,眼角卻是瞥向陳凱之,她徐徐道:“大陳朝廷,與衍圣公府一體,哪里說這樣見外的話?何況,陳凱之乃我大陳國人,他獲子爵,大陳上下,亦是與有榮焉,倒是辛苦了鄭卿家遠道而來。”

  她眼眸的余光,見陳凱之不驕不躁的樣子,心里更是歡喜,榮辱不驚,方才顯得尊貴啊。

  這陳凱之,雖未受過宮中的教育,可是瞧他內斂的派頭,舉手投足,卻都有千金之子的風范,太后心里甚是寬慰,她心里只希望,陳凱之多留在這里一些時間,哪怕便是一個時辰,一炷香,一盞茶也好,因而眉眼一挑,轉而道:“不過,哀家方才可是在聽陳卿家的石頭記,這才聽著起了頭呢,所以這眼下無論有什么事,都得放下了才好,先聽書。”

  這邊獲封子爵,那邊…居然還讓陳凱之繼續‘說書’?

  兩側的翰林都有些腦子轉不過彎來,難道接下來的節奏,不該是慶祝嗎?

  現在太后居然拉著陳凱之‘說書’,他們不免有些難以理解,卻又不敢直問,只是沉默地站著,雙目紛紛投向了陳凱之。

  鄭宏也是心里納悶,卻也不敢做聲。

  陳凱之見無數雙眼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在他心里,只以為這紅樓夢果然是吸引到了太后,太后既然有興趣,說一說倒也無妨。

  陳凱之想也不想,便道:“方才講到了哪里?”

  太后卻是一呆,一時也沒想起來。

  倒是一個翰林道:“講到了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蘆僧亂判葫蘆案。因著薛蟠的官司,賈璉引著他拜見了賈赦,賈珍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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