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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大獲全勝

  一場辯論,高下已分,是人都看得出來,李文彬壓根不是陳凱之的對手。

  可萬萬想不到,就在陳凱之即將全面勝利的時候,這陳凱之居然…致歉了。

  眾人始料未及,都是愕然。

  同時心里卻不得不佩服起陳凱之這個少年了,換做是自己,只怕也未必做得到這樣的氣度吧。

  就算是這里的有些翰林并不認同陳凱之,可是心里,多半也對陳凱之的印象好了一些。

  而陳凱之朝李文彬一禮之后,心里就明白,辯論結束了。

  最后的致歉,自然是有意而為之,他比誰都明白一個道理,其實辯論本身就不是駁倒對手,對手是永遠反駁不倒的。

  因為不管怎樣,對方的心里已經對你有了成見,有了立場,你便是巧舌如簧,對方也是不會認同的。

  辯論的本質,則是在于說服其他的觀眾,而對于觀眾來說,你說的再有道理,可若是咄咄逼人,洋洋得意,心里就不免會生出嫌隙。

  在這件事上,陳凱之在適當的時候選擇致歉,解釋自己為什么寫出這個祭文的原因,并且為惹起這么多爭議,給人添了這么多麻煩誠懇的表達自己的歉意,才能真正使人心服口服。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陳凱之致歉之后,意味著陳凱之已經單方面宣布了勝利,因為這個辯論已經畫上了句號,若是這時候,李文彬還是不依不饒的,那么在所有人的心里,這個李文彬的人品就不怎么樣了,甚至可算得上是心胸狹隘,咄咄逼人,不知收斂。

  這樣的人,沒有人會喜歡。

  此時,李文彬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好不容易有了這么一次機會,好不容易想到了辯駁的理由,結果硬生生的被陳凱之一句致歉,如鯁在喉一般,竟是無法繼續爭論下去。

  他氣得想吐血,偏偏一看眾人紛紛都朝陳凱之點頭的樣子,心里可謂是憋出了內傷,卻又不能繼續爭論下去。

  他只好拼命的咳嗽,面色血紅而難受。

  良久,他雖是心里不服氣,卻還是道:“此事,自有公論。”

  說罷,他悄悄地看了那鄭宏一眼,鄭宏則是板著臉,不置可否。

  說實在的,鄭宏看得太清楚了,沒想到啊,在這樣的場合,這個學弟,竟被人辯得不可辯。

  實在是丟人,丟大人了啊,本來占據了這么大的道理,結果倒是被人單方面的吊打…

  鄭宏卻只是面露微笑,并不愿摻和這里的事。

  可李文彬這樣的人,又怎么會真的一下子甘心了?

  此時,他忍不住道:“陳舉人牙尖嘴利,實在教人佩服,不過今日太后和天子在此,可不是聽你我爭論是非的,陳舉人,口才了得,何不在御前,講一講學呢?陳舉人是高才,所講的,必定精彩。”

  既然所有的攻擊都被這廝化險為夷了,那現在就來一個趕鴨子上架。

  陳凱之掃視了眾人一眼,只見許多翰林都瞧向他,一副愿意洗耳恭聽的模樣。

  畢竟,是文章入了地榜的人啊,大家都想聽聽,陳凱之講什么。

  便連太后,坐在簾后,起初還為陳凱之擔心,一開始擔心陳凱之因為祭文的爭議,而被人指摘,后來陳凱之鋒芒大露,幾乎是將李文彬按在地上摩擦,先是會心一笑,隨即又操心陳凱之這樣咄咄逼人,會引人不快,可到了后來,陳凱之一個漂亮的收尾,可謂精彩至極。

  此時她竟也人忍不住的開始盼望,陳凱之講一些什么了。

  陳凱之心里苦笑,這可是文樓啊,自己還能有什么好說的?

  要讓他說四書五經…不過是圣人牙慧而已,說了有什么意思?

  至于后世的許多高論…

  說實在話,那些東西,許多過于驚世駭俗了,若是拿出來,可能又不知會起來多少的爭議了。

  思來想去,一時也不知該講什么是好。

  陳凱之突然想,這殿中的翰林,我和他們講有什么意思?這筳講,本就是給太后和皇帝講的,皇帝這毛孩子,若是大一點,講一下葫蘆娃、黑貓警長什么的,或許還有用,可這樣的年紀,對牛彈琴啊。至于太后…

  這時候,陳凱之的眼眸微微一閃,含笑著問道:“可以講故事嗎?”

  講…故…事…

  眾人都是一副臥槽的表情。

  其實筳講是沒有規矩的,正因為沒有規矩,所以大家才可以暢所欲言,這是太祖高皇帝的祖制,隨你說什么,愛說什么說什么,你怎么說,皇帝聽了也就聽了,覺得好,就記住,覺得不好,當你是在放屁。

  可是…講故事…

  你特么的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啊。

  太后也是微微詫異起來,隨即莞爾,這個家伙,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太后這時開口,卻故意用不經意的慵懶語調:“說來聽聽。”

  看來,果然是可以講故事蒙混過關了!

  陳凱之倒是暗暗松了口氣,講故事是最無傷大雅的,當然,只要不講《嬌QI如云》、《明朝好丈夫》、《公子風流》、《庶子風流》這樣污穢故事,便沒有什么大妨礙的。

  他思量片刻,便徐徐道:“卻說那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十二丈、見方二十四丈大的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那媧皇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單剩下一塊未用,棄在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后,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才不得入選,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一日正當嗟悼之際,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

  還…真講起故事了啊。

  其實大家一開始,還以為是鄒忌說琴諫齊王這樣的所謂‘故事’,借著故事來說出自己的理念,誰曉得,看陳凱之這姿態,分明是把自己當說書的了。

  陳凱之所講的,是紅樓夢!

  事實上,也只有紅樓夢,才勉強能在這個場合里講,三國演義和水滸傳自然是不能講的,歷史背景太深了,至于西游記,人家也未必理解,那就你了,寶玉兄和林妹妹。

  陳凱之在上一世,抱著紅樓夢,讀過了不知多少次,在非洲嘛,抬頭見黑叔叔,低頭還是黑叔叔,這時候,那熱愛文學的心,想不引燃起來都不成,再加上他記憶力本就極好,堪稱過目不忘,早已將這紅樓夢記了個滾瓜爛熟。

  所以此時,他講的也輕松。

  可是那另一頭,翰林們已是一個個拉下了臉了,不像話啊,雖然文樓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可這個規定,不是這么用的,是讓翰林們不必有什么忌諱,可以暢所欲言,你陳凱之竟在這種場合拿著這個來說書,你將我等當什么了?我等是茶樓里那些閑的無事,飛鷹逗狗的閑漢嗎?

  若要說在這里,最為用心聽的人,那就是太后不疑了。

  起初,太后以為陳凱之是在借這所謂故事,講述自己的身世,或者是想隱喻什么,所以格外的用心,陳凱之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不敢錯過似的,可漸漸的,她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單純的故事,可在這個時候,她竟發現,因為方才聽得用心,竟是開始帶入了進去。

  不知不覺的,陳凱之已講到了賈府:“子興道:“便是賈府中現在三個也不錯。政老爺的長女名元春,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二小姐乃是赦老爺姨娘所出,名迎春。三小姐政老爺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寧府珍爺的胞妹,名惜春。因史老夫人極愛孫女,都跟在祖母這邊,一處讀書,聽得個個不錯。”雨村道:“更妙在甄家風俗,女兒之名亦皆從男子之名,不似別人家里另外用這些‘春’‘紅’‘香’‘玉’等艷字。何得賈府亦落此俗套?”

  這種半文半白的話,其實是最有魅力的,因為這時代,即便是故事,多是一些窮極無聊的讀書人的即興之作,有的過于粗鄙,有的卻是文縐縐的過了頭,而且故事也是老套,來來回回就是那么個套路。

  而陳凱之說的故事,卻是娓娓動聽。

  這真正被帶入進故事的人,怕也只有太后了,她起先一個字沒落下,后來覺得,這個故事竟似乎沒一處不是新鮮的。

  她是太后,在宮中,也偶爾聽聽戲,不過宮中的戲,大多只是小故事,聽多了,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可陳凱之自石頭講起,接著是賈雨村,最后引到了賈府,故事宏大,對于太后這等婦人來說,卻有致命的吸引力。

  直到這故事講到了外頭鐘聲響起,太后還恍然未覺,依舊凝神聽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鄭宏突的拜倒道:“娘娘,吉時已到!”

  呼,太后這才回過神來,可是心里卻好像空落落的,她還沉浸在那故事之中呢。

  等她稍稍回過了神,終究又頗為擔心,學旨要頒布了,那陳凱之…

  太后定了定神,按下了心里的情緒,盡力用平靜的語氣道:“卿家宣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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