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雙和張世平是幸運的,因為他們遇到了一個貪財的校尉,當他們抱著最后的希望再一次發動金錢攻勢的時候,沒想到竟然大獲成功,百十名伙計不但平安無事,連那幾十車貨物也原封不動的帶了出來,這讓他們兩個欣喜若狂,那個姓馬的校尉真是他們的‘貴人’啊,同時心中也再次確定了一條真理,‘金錢萬能,無人不貪!’
同樣,馬六現在也是激動萬分,倒不是因為桌上這袋子沉甸甸的金子,而是因為自己接受到的任務,代替蕭逸坐鎮軍營,暫行玄甲軍統領的一切職權;從這道命令里他能感受到蕭逸對他深深的信任,而他也下定決心絕不辜負這份信任,再說那個男兒心里沒有將軍的夢想,令旗一揮,千軍俯首,只要想一想那樣的場面,就激動的他渾身顫抖。
至于蕭逸則帶著幾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溜出了軍營,而且還是輕裝出行的,除了懷里的‘貪狼’刀,其他的鎧甲、寶劍、弓箭之類的全被他留在了軍營里,現在他需要換一個新的身份,用一張新的面孔,去完成自己的計劃!
蘇雙和張世平并沒有急于出發,而是在雁門關外一處比較隱蔽的河岸邊駐扎下來,這是一個只有圈內的走私商人才知道的聯絡地點,塞外不但是苦寒之地,而且危機重重,來去如風,搶掠血腥之財的馬賊,隨時可能翻臉殺人的匈奴部落,還有潛伏在黑夜中四處偷襲商隊的野狼群…,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一支百十人的商隊那就是一葉小舟,隨時都有被危險吞噬的可能,所以這些商人們出于安全的考慮,會自發的組織到一起,形成一個較大的團體,共同應付可能遇到的危險;人多力量大!無論到了那里這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一支,兩支,三支,短短兩天時間里,在這個河畔的秘密聯絡點附近就集結了十余支走私商隊,這些商隊大的人數過百,小的也有數十人,而且成員個個彪悍異常,都隨身攜帶著馬匹、兵刃,敢去塞外闖商路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至于人員的組成就更加復雜了,既有燕趙一代的大豪商,也有西涼來的刀客,甚至還有一些是門閥大戶們自己組織的商隊,論起走私貨物,那些貴族官員們同樣不落人后,如此肥美的一大塊肉,誰不想咬上一口啊!
商人們走南闖北,消息是最為靈通的,這些來自各地的豪商們立刻聚攏在一起,熟人之間互相打個招呼,交換些情報,臉生一點的也會問候一下,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也好做到心里有數,能當走私商人的就沒有一個是善良之輩,那些還心存善念的尸骨早就喂了塞外的野狼,走私商人,平日里自然是以物易物,做些正經生意,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偶爾客串一下馬賊,做些黑吃黑的買賣,可以說,每年這些出塞的商隊,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死在同伙的手里,就算你不想殺人,人家也會來殺你,走私固然是暴利,搶劫那可是無本萬利。
“蘇老大,張老大,多日不見,二位一向可好!”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高壯漢子,領著一只數十人的隊伍走了過來,這些人個個身披牛皮鎧甲,背著弓箭,腰間插著西域一帶慣用的彎刀,個個兇神惡煞一般,尤其是他們看向別的商隊的目光,貪婪而冷酷,就像是看著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原來是虎爺,托您的福,日子還過得去!”蘇、張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心中都暗暗升起了警惕的心思,蘇雙為人老成沉穩,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由他出面應付的,“虎爺一向都是在西涼附近過生活,今天怎么突然來到雁門,莫非還要和我們這些窮趕馬的飯碗里搶口吃的嗎?”
“蘇老大說的哪里話,你們要是窮人,那小弟這些人就是要飯的乞丐了!…西邊的日子現在不好混呀,前段時間西涼刺史董大人突然調動大軍,小弟生怕是要圍剿各處山頭的弟兄,這才跑到雁門一帶來避避風頭,跟各位老大一起蹭口飯吃,還望蘇老大看在故人的份上幫襯一把,小弟感激不盡啊!”虎爺是大家對他的尊稱,他原本是西涼軍中一名戍邊的屯長,因為受不了戍卒那種苦寒的日子,干脆帶著手下的一幫士卒落草為寇,干上了沒有本錢的買賣,每日里搶劫商旅,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因為他平時總是表面笑臉迎人,暗地里卻四處捅刀子,做些黑吃黑的買賣,再加上他心狠手辣,辦事從不留活口,因此大家都管他叫‘黑心笑面虎’,虎爺只是一個客氣的稱呼,至于他原本叫什么名字,就沒人得知了。
去年蘇雙、張世平去長安附近販賣無愁酒,路上遇到了‘虎爺’一伙,對方見財起意,動了黑吃黑的念頭,結果雙方一場血拼,各自折了些人手,誰也沒占到便宜,自此結下了梁子。
‘虎爺’一伙即使在走私商人的圈子里也是臭名昭著,經常干些坑害同伙的勾當,因此沒人喜歡和他們搭伙;不過這些人全是當兵的出身,不但心狠手辣,手下的功夫也很是硬朗,因此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盡量回避著他們,沒想到這次他們卻主動的找了上來。
“好說,好說!塞外苦寒之地,危機四伏,大家理應同舟共濟才是,要是萬一船翻了,那誰也討不到好!”蘇雙話里有話的回了一句,就是在警告對方,出塞以后少搞那些見不得人小動作,否則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嗯,蘇老大說的極是,大家既然走的是一趟買賣,理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雙手抱拳,虎爺連連點頭稱是,可眼中的殺意卻怎么也遮蓋不住,只要有機會,誰也阻止不了他殺人越貨,財帛動人心啊!
“老大,那邊又來了一只肥羊!領頭的是個小奶娃,俊得很!”一名手下突然來到虎爺身邊,附耳低低的說了幾句。
隨著手下的指引,虎爺果然看到了一只新出現的商隊,約莫有百余人的樣子,趕著三十多輛車子,上面堆滿了各種貨物,壓車的人個個青衣小帽打扮,裝束整齊劃一,看樣子應該是某個大商號派出來的,為首的是一輛二馬駕轅的花車,打扮的很是奢侈豪華,此時馬車上正站著一名白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生的是唇紅齒白,俊美異常,正在哪指揮手下圍攏車輛,準備宿營,在白衣少年的身旁,還坐著一名年齡相仿的可愛青衣小童,懷里抱著個小包裹,看樣子是伺候他的仆人。
“果然生的很是俊俏,出門還帶著貼身仆人,應該是那個大家族出來歷練的少爺,沒見過世面的二世祖,確實是只肥羊啊!”常年的刀頭舔血,秦校尉的這雙眼睛早就練得毒辣異常,一看望去,就把對方的來歷猜的不離十了,“別急,等路上有機會再說,這個白衣小子殺了真是可惜,要是賣到達官顯貴那里去做孌童,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呵呵!老大說的極是,可惜咱們弟兄里沒有好男風的,否則留下來自己享用幾天也是不錯的!…有這么漂亮的小子,老子不介意換換口味的,哈哈!…”虎爺的一眾手下頓時低聲嘲笑起來,顯然已經把那支商隊看成了盤中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也許是感覺到了虎爺一伙色迷迷的目光,馬車上的白衣少年一手握住懷里的短劍,然后狠狠的回瞪了過去,可惜他這幅清純的樣子實在沒什么殺傷力,反而在眼角眉梢似乎包含了無限風情,猶如少女懷春一般,電的一眾人等渾身酥麻不已!
正在人們各懷心思的時候,又一支奇葩的商隊來到了聚集地,說他們奇葩,那真是一點也沒錯,來這里聚集的商隊,多的人數上百,少的也有幾十人,可這只奇葩的商隊攏共才只有五個人,貨車也只有兩輛,用兩頭老黃牛拉著,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這么小的商隊也敢去闖塞外,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大都是抱著看笑話的樣子看他們。
“各位老大幸苦,辛苦啊!小的姓曹,人稱曹胖子,漁陽臥虎亭人氏,這次也是去塞外混口飯吃,小弟一伙人少本薄,一路之上還望各位老大多多關照,謝謝了!”這只奇葩商隊為首的是個高四尺,寬也有四尺的胖子,長著一副喜慶的模樣,無論看著誰都是笑臉迎人,點頭哈腰的客氣極了。
車上還有一個同樣的胖子,身材卻很魁梧,身后背著一口大黑鍋,看樣子應該是商隊的廚子,另外還有兩名青年護衛,一個手執巨型狼牙棒,看那沉重的棒身,以及反射著陽光的倒鉤狼牙,應該是純鋼打造的硬家伙;另外一個是名冷峻的青年,身穿豹皮獵褂,腰插長柄馬刀,身上背著弓箭,看那手指上厚重的老繭,還有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顯然這是一名神箭手。
除此之外,在牛車上還坐著一個穿著青衫的少年,長的小臉微黑,相貌極其陽光,一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深深的大酒窩,少年身上沒有帶兵器,而是背了一個木頭箱子,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黑臉少年正坐在車上啃著一塊鍋盔,如此粗糙的食物他卻吃得很是香甜,看樣子也是個窮苦出身,在他旁邊還有一匹毛色烏黑雜亂的劣馬,身上滿是塵土,看起來很是丑陋,正在和少年搶他手里的鍋盔吃,不過這匹馬似乎很挑剔,剛吃了幾口鍋盔,就全吐了出來,還發脾氣似的在哪亂跳,吃貨騎劣馬,這一人一馬倒是絕配!
發現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里的鍋盔,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才滿臉羞紅的說道:“大家好,我叫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