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北邙山中,全身戎裝的蕭逸正帶領數十名騎兵在縱馬疾馳,身邊的傳令兵不時地吹響手中的牛角號,與遠處的號角聲遙相呼應,互相傳達著各種信息,從此起彼伏的號角聲中可以得知,在北邙山附近,至少有十幾支這樣的騎兵隊伍正在縱橫馳騁!
雖然身在城外,但蕭逸時刻觀注著城內的情況,當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誘殺的消息傳來時,他絲毫沒有驚訝,因為在蕭逸眼里蠢笨如豬的何家兄弟早已是一對死人了,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對何苗如此的蔑視。
對于何家兄弟的生死,蕭逸毫不在意,甚至對于小皇帝的安危,蕭逸也不是太放在心上,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頭腦里可沒有什么‘忠君’之類的思想,不過,有一個人他不能不放在心上,那就是‘海燕公主’,蕭逸心中早就內定好的老婆,“宮中一片混亂,刀劍無眼,萬一傷到老婆大人怎么辦?自己必須得去英雄救美啊!”
正當蕭逸準備進一步做出行動時,躲在中軍大帳里的太守張楊卻發出了一條:“堅守營寨,大隊人馬不得擅自出營的軍令!”
望著中軍大帳,蕭逸冷笑了一聲,看來這位太守大人和朝中大多數官員一樣,都想來個隔岸觀火啊!
其實張揚有這種想法并不奇怪,而且這還是當下洛陽城中文武百官的主流想法,否則皇城里的兵變都發生半天了,為何這些朝臣們卻遲遲不做出任何反應呢?
東西兩漢,400年的江山,皇族、外戚、宦官之間這種兵戎相見的事情可以說層出不窮,遠的有外戚霍光、粱冀全族被滅,近的有漢桓帝時宦官對大將軍竇憲的狠辣手段,可以說這種從肉體上徹底消滅政敵的事情,在大漢朝歷史上幾乎每隔幾十年就會上演一次,所以朝臣們對‘十常侍’設計誅殺何進一事并不感到特別驚奇,所以表現的如此平靜也就沒什么奇怪的了,至于希望外戚與宦官來個兩敗俱傷,最后自己好漁人得利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雖然聽起來有些丑惡,但這就是規則,而且是一直延續了幾千年的政治規則,只要這場爭奪權利的游戲還在繼續,那么這條游戲規則就會永存!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最為一名光榮的穿越一族,蕭逸又豈會被一條堅守營寨的軍令束縛住手腳,老婆大人那是必須去拯救的,當然了太守大人的命令還是不能直接違背的,不管怎么說兩者之間依然是上下級關系,這點面子還是必須要給的。
辦法就在那條簡短的命令上,只要是文字,那怕是內容最豐富,表達最清晰的漢字,只要你認真的揣摩,依舊能找到其中的漏洞,這也是文字游戲的一種魅力所在橫豎之間,隨意曲解,變化無窮!
命令中雖然不許大隊人馬出營,但并沒有說不許派游騎兵外出探聽情況吧?至于游騎兵數量的多少,做為玄甲軍實際掌控著的蕭逸自然有做主的權力,多多益善嘛!至于領隊的頭領,蕭逸派遣的是玄甲軍‘點軍司馬’蕭逸!
自己派遣自己,誰也無話可說!
天下萬事都有其底線,就是政變也一樣!
你可以殺人,但不能隨便的在宮里放火;你可以奪權,但決不能把象征權力的玉璽給摔了!否則大家還怎么玩啊!
黃昏時分,皇城里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濃煙滾滾,直上九天,看到這樣的情景,正當大家目瞪口呆時,緊接著‘十常侍’中的張讓幾人劫持小皇帝、陳留王,以及公主殿下,出北門,逃往北邙山區的消息傳來;這下所有的人都慌了神了,你殺何進可以,你想把持朝政也可以,但是放火焚燒皇宮,劫持小皇帝出逃那是萬萬不能的,皇帝都跑了,那還要我們這些大臣干什么用?
頓時所有人心中都意識到:“這下出事了!這下出大事了!”
頓時間洛陽城里的大小官員幾乎是傾巢出動,各自帶領家臣、門客大呼小叫的奔出了家門,一部分跑去了皇宮里救火,收拾局面,另一部分則直奔北邙山勤王護駕,無論如何也要把小皇帝找回來呀!
因為夏季雨水很多,所以北邙山一帶的原野里泥濘不堪,不但騎兵奔馳起來有些費力,那些笨重的車輛更是行走艱難,而且還會留下非常清晰的痕跡!
“報統領大人,前方發現大隊車馬行過的痕跡,從壓斷的草葉和翻出的土壤來看,大概過去了半個時辰左右!”一名游騎兵跑過來稟報,對于這些常年生活在馬背上的燕趙健兒來說,通過觀看車轍、馬印來判斷敵人行蹤,是一件很平常的本領,一些真正的高手,甚至能通過人行走在土地上淺薄的腳印來追蹤獵物,百發百中!
“哦!半個時辰!”蕭逸看了看此時依舊紅光沖天的皇城方向,掐算了一下時間,心中若有所思,“車轍奔向何方?形狀如何?”
“車轍指向正西,印記混亂不堪,顯然正在急于奔逃!”
“好!傳令各隊,一路向西搜索,齊頭并進!”游騎兵的話正中蕭逸的下懷,回想一下演義小說中的記載,再參考現在的情形,如果猜想不錯的話,自己已經離目標不遠了。
“諾!…”游騎兵迅速從懷里掏出一根牛角號,‘嘟!嘟!’的吹了起來,蒼涼的號角聲在夜空中傳出很遠,接到命令,那些在原野上四處馳騁的騎兵隊立刻匯聚成一條直線,前頭并進的向西開始搜索。
夏季本就是草木生長的季節,再加上北邙山屬于御苑的范圍,平時人跡罕至,所以植被基本上沒受到任何破壞,半人高的荒草比比皆是,在這些地方想要隱藏些人,簡直再容易不過了;不過前提是你得膽大心細,還能忍受住草叢里蚊蟲的叮咬。
按照蕭逸的命令,數百名騎兵呈一字長蛇陣排開,清一色的長槍在手,就像圍獵時驅趕野獸一樣,向西逐一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頓時那些隱藏在草叢里的動物倒霉了,不時地有野兔、山貓、野雞之類的小野獸被驅趕出來!
很快,一輛車輪陷入泥沼里的漂亮宮車進入到騎兵們的視線里,二馬駕轅,金鞍玉轡,車篷上還繡有龍鳳、日月等圖案,再加上躲在車底下的一名瑟瑟發抖的小宦官,都非常清楚的說明了這輛車的出處皇宮內廷!
“說!你是什么人?”看著這這個滿臉污穢的小宦官,又看了看此時空無一人的宮車,蕭逸對自己心中的猜測有了九成的把握。
“奴婢‘花心’,字滿樓,參見蕭統領大人!”出乎意料,這名小宦官雖然被嚇得瑟瑟發抖,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顯然也是一個聰明伶俐之人!
“哦!花心?你認識我?”一個小宦官竟然叫做‘花心’,而且還有字,這確實很讓人莞爾,不過更加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小宦官竟然認識自己。
其實宦官也不全是出身低下,大字不識的人;大漢律法,16歲以下是不受死刑的,所以一些因為整個家族獲罪的幼小男丁,在被免除死罪后,往往被施以宮刑,然后罰沒入宮為奴。這些人出身并不差,而且還接受過一定的教育,有一定的政治眼界和能力,成為了宦官中的骨干力量,否則憑一群目不識丁的文盲怎么可能左右大漢王朝皇權200年之久呢?
“回蕭統領的話,當日在陽德殿上,大人您仗劍上殿時,奴婢正好負責端茶送水,有幸目睹了您的虎威!”也許是感覺到這個帶著恐怖面具的統領并沒有斬殺自己的意思,小太監‘花心’的話語變得利索起來;“小人是個端茶送水的奴才,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因為車輪陷入泥濘,無法前行,所以才被拋棄在半路上,還望大人饒小的一條賤命,奴才必日日為大人焚香禱告,來生結草銜環也要報答大恩啊!”
當日在陽德殿上,為了兩個皇子中由誰繼承大統一事,何后與董太后吵的不可開交,‘十常侍’中的張讓就是利用上茶的機會,把自己的計策寫在小紙條上暗藏在茶杯里送上去的,而這個小太監‘花心’就是當日里負責獻茶的一員。
“原來如此!”回想了一下當日陽德殿上的情景,蕭逸記得似乎是有那么幾個端茶送水的小太監跪在一旁伺候,不過當時蕭逸連太后、皇后、滿朝文武大員都沒拿正眼觀看,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了。
“好,那你去吧!路上自己小心,莫要被他人抓獲,白白丟了性命!”對于這樣一個只會像鴕鳥一樣,爬到車底下逃命的蠢笨小太監,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蕭逸還是愿意網開一面的,雖然他不怕殺人,但也絕不會濫殺無辜!
“謝蕭統領大人不殺之恩,小的告退!”趴在地上又連磕了幾個響頭,小太監‘花心’這才爬起身,彎著腰,非常有禮貌的倒退著離開,只是誰也沒有發現,小太監的嘴角微微的彎了一下,眼中也閃過一絲光芒!
“呵呵!還個蠢笨的小太監還挺細心的!”心中剛暗暗夸贊了一句,蕭逸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對!真是常年打雁差點被雁啄瞎眼,蕭逸啊!蕭逸!往你平日里自負才智無雙,沒想到差點被一個小太監給糊弄了!”
試問,皇宮里侍從無數,張讓會讓一個蠢笨的小太監去端茶送信嗎?
答案是:不會。
試問,一個蠢笨的小太監,在刀劍加身的情況下,能如此對答如流的接受自己的盤問嗎?
答案是:不會!
那么最后一問,既然這不是一個蠢笨的小太監,相反的,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那么他會像只鴕鳥一樣笨的躲在車下逃命嗎?
答案是:絕對不會!
要知道,周圍四處都是可以隱蔽身形的荒草叢啊!
可這個‘花心’又確實這么做了,既然不是他蠢笨,那么就肯定是他有意的躲在車底下,然后讓自己手下的騎兵們抓住他,而目的也只可能是一個,他在用暴露自己的辦法來掩護著什么…,
誰也不會想到,在一個剛剛抓住人地地方,附近還藏著別的人,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啊!
“嘶嘶!綜上所述,這附近絕對隱藏著一條大魚啊!…”摸了摸臉上的‘蚩尤鬼面’,蕭逸做出了最后的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