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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洲。

  天竺寺。

  伽藍神僧的目光,已經徹底震撼了。

  他望著許清宵。

  眼神之中,盡是震撼,無與倫比的震撼。

  三法印。

  這是佛門至高真諦,也是佛門一直苦苦追求的真諦。

  有古之佛陀曾說過,是否真佛,需要達到三個標準,如若達到這三個程度隨意一個,便是真佛。。

  而這三個標準,他說不上來,是無常,無法,寂靜,但具體是什么,佛門不知道。

  只稱此法為三法真諦,也可稱之為三法印。

  古今往來,佛門內部辯論,三法印的辯論從未停止過。

  而今日,許清宵卻將三法印真諦道出。

  這如何不讓他驚愕?

  三法印。

  是鑒別真佛的唯一標準,只要達到三法印的要求,你就是真佛。

  即便是真佛不承認你,你也是真佛。

  如若你沒有達到,即便是真佛親口說你是佛,也沒有任何作用。

  三法印。

  諸行無常,任何事情,都是無常的,下一個剎那和這一剎那,都會發生無數變化,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會有變化。

  生老病死也好,愛恨別離也罷,你只需要知道,這一切都會有變化,那么保持一個平靜的心,你將不會有任何痛苦。

  你之所以害怕死亡,是因為你恐懼死亡,但從你出生之后,你就知道人是會死的,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多想?

  一切的一切,都將注定,倒不如在注定的變化之中,尋得自身寧靜,這便是諸行無常,一切皆苦的意義。

  諸法無我,世間一切,都以‘我’為中心,他們無法映照本相,只能看他人之相,所以要進入無我狀態,不要以自己為中心,而是以世間萬物為中心。

  以他人之相,映照我之相,以萬物之相,觀我本相。

  涅槃寂靜,當超脫一切之時,你不在是你,我不在是我,滅除一切生老病死,無有安樂,一切回歸原始,寂靜一切,不生不滅,從而達到真正的無上境。

  那么一切與我之因果,皆然化作云煙。

  一切種種過往,也皆然化作云煙。

  用最簡單的理論來說,就是你來過這個世上,但你消失了,一切病痛悲苦與你無關,而與你相關的存在,也已經不相關了。

  自我涅槃,或許看起來就是自我毀滅一般,可實際山有更加不同的深度。

  具體如何,三言兩語也無法形容,這也是佛門最高境界。

  因為涅槃,不是重生,不是說重新來過,換一個人,而是徹底了無,徹底無缺,不生既不滅。

  許清宵自然沒有達到這個境界,倘若許清宵達到了這個境界,他也不會在這里。

  前面兩個境界是可以達到的,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最后一個境界幾乎不可能,真佛也不見得能做到。

  這種佛,是佛門無上佛陀才能做到的,哪怕是佛祖見到這般,也要尊敬。

  許清宵說出三法印真諦,也就是佛門真諦,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一語道破佛門真諦。

  許清宵得佛法加持,腦后凝聚出九重佛輪,映照世間一切,充滿無上智慧相。

  這就是許清宵的恐怖,他腳下的金蓮,更是綻放出無窮金色佛光,將他烘托如真佛似的。

  三法印凝聚,化作一口寶瓶,出現在他頭頂之上,這又是一種佛法圓滿的象征。

  大道寶瓶,盛滿智慧。

  這意味許清宵已入正覺。

  佛門有兩大正覺。

  一為境界正覺。

  二為智慧正覺。

  境界正覺,就是通過眾生念力,修煉成佛。

  智慧正覺,則是真正的開竅正覺,得無上大智慧。

  兩者,自然是后者最重要,靠境界正覺,只能說這個境界叫做正覺,而不是說你當真正覺了。

  真正的正覺,將可觀相佛祖,懂得世間一切智慧。

  許清宵有正覺之資,腳下九品金蓮,誦念佛祖真經,如今更是道出佛門真諦。

  如何不讓他震撼,又如何不讓他感到驚愕。

  這一刻。

  莫名之間,伽藍神僧感覺辯法要失敗了。

  剎那間的感覺,讓他立刻搖了搖頭,清醒了過來。

  辯法不可能失敗。

  也不能失敗。

  而大魏京都中。

  天穹灑落一片片花瓣,這是天花亂墜之景象,每一片花瓣,都刻印佛經。

  地面之上,一朵朵金蓮涌現,顯得美輪美奐,更是有神獸出現,獻上祥瑞。

  這般的異象,的的確確勝過儒道和仙道異象。

  佛門本身就是以異象聞名,尤其是極樂世界,在書文當中更是被塑造成什么樣子。

  眼下如此非凡的異象出現,實實在在是讓這幫僧人沉默了。

  他們沒有想到,最看不起的許清宵,竟然成為了他們辯法當中最大的敵人。

  許清宵道出佛法真諦。

  也算是贏下了第四題。

  彼岸之爭。

  極樂之爭。

  大魏京都,酒樓當中,慧心神僧更是朝著許清宵深深一拜,方才說的三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也實實在在明白,這三句話代表著什么。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寂靜涅槃。

  這是佛的三重真諦。

  為佛門定下無上根基,許清宵此番,已經勝過天下佛門弟子了。

  他為神僧,可如今,卻望著許清宵,深深一拜,虔誠無比,如同信徒朝拜圣人一般。

  天地文宮,大魏皇宮,七大仙門,民間百姓,西洲佛門,東洲帝族,南洲北洲,天下各大勢力都望著這一幕沉默不語。

  今日的佛法之爭,令人意想不到。

  沒有人能夠想到,許清宵竟然連出妙語,更是佛歇不絕。

  誦念出佛祖真經,如今更是道出佛門三大真諦,凝聚出大道寶瓶,代表智慧圓滿,腦后更是有九重佛光,也代表著佛法浩瀚,再加上三法印的出現。

  讓許清宵有無上正覺之資,只要給予許清宵一定的時間,那么許清宵將有可能成為真正的正覺者。

  如若是這般的話,一時之間,很多勢力莫名開始思索了,他們在思索,自己與許清宵的關系,是否要改進,亦或者是繼續拉進。

  但無論如何,許清宵借助今日佛門之爭,又是狠狠地在天下人面前,顯露了一番實力。

  人們驚嘆,眼神當中充滿著好奇。

  尤其是七大仙門掌教,他們更是神識聚集,互相交流著。

  “許圣還有什么底牌沒有拿出來啊?一年前,以儒道成名,一日入品,半月九品,一月八品,不足兩個月七品,往后每隔兩個月提升一品境界,直至三品。”

  “常人一年抵達三品,已經是天驕中的天驕,可許圣還偷偷修煉武道。”

  “前些日子,銘寫無上道經,突破三品,仙門玉清境。”

  “如今又是誦念出佛祖真經,老夫很好奇,還有什么是許圣不會的。”

  林陣前輩開口,他是眾人當中對許清宵最看重的一品。

  他極其欣賞許清宵,是極其欣賞,不然的話,前些日子也不會主動提出,讓大家入駐大魏。

  此話一說,除了七星道宗的宗主之外,其余六位仙門強者,都參與了這個話題。

  他們震撼許清宵的才華。

  如若只是儒道才華,不管許清宵取得怎樣的成就,他們也不會如此。

  許清宵的能力,已經不僅僅只是儒道了。

  “說實話,老夫莫名有一種直覺,一種難以言說的直覺,老夫覺得,許清宵若是踏入劍道,很有可能會為我劍道,補缺斷路,重鑄我劍道之威。”

  劍無極開口,他也是如此想法。

  之前,他就想過拉攏許清宵。

  只是無塵道人阻止了自己,但他依舊讓門下弟子前去尋找許清宵,將宗門劍道傳承交于許清宵。

  就是希望許清宵能夠延續劍道無上傳承。

  此話一說,眾一品有些沉默。

  倒不是認為不可能,而是劍道之輝煌,他們心里清楚的很。

  仙道最強的其實并非是單純修煉,為何天下有符法,陣法?就是因為仙道真正強勢的劍道一脈已經沒落了。

  在遙遠的時代,劍道曾經無比輝煌,每一個修士都會修煉劍道。

  只可惜,不知發生了什么原因,劍道一脈被斷絕,也正是因為如此,劍道瞬間沒落,從而陣道和符道強勢崛起。

  算是彌補修士沒有攻擊手段。

  雖然現在依舊有不少修士學習劍道,可終究還是不行,一品劍道真正的威力,不弱于一品武者,甚至更強一些。

  但從前些日子就能看到,劍無極轟擊天地文宮,強雖然強,可比不過吳銘,也是事實。

  所以,劍無極認同林陣真人所言,他對許清宵更加熾烈了。

  “也不一定吧。”

  “許圣已經踏入仙道三品,修煉真我,劍道一脈,或許不行,否則的話,許圣早就修煉劍道了。”

  無塵道人開口,他不是瞧不起許清宵,也不是打擊許清宵,而是闡述一個事實與觀點。

  “你們想想看,許圣走的是儒道,本身就擁有智慧,他師父是一品武者,所以許圣武道能入圣,并不是一件難事。”

  “至于道門經文,可能與儒道有關,許圣智慧超群,天下絕有,其實通過方才許圣誦念佛經也可以看出來,經文這方面,許圣當真是天下第一。”

  “只要跟文字知識有關,許圣基本上都能震撼世人,而劍道不同,這完全是一個全新領域,倒不是老夫不認可許圣,只是劍兄莫要抱太大希望。”

  無塵道人很中肯地述說,希望劍無極不要抱太大希望。

  一時之間,劍無極有些沉默了,只因無塵道人說的到沒有錯。

  可就在此時,太上仙宮中。

  正在觀望許清宵路子英,忽然聽到一道傳音之聲。

  “子英。”

  “去藏經閣,不要讓人發現,去取我宗劍訣,等許圣辯經結束后,將經文贈予他。”

  這是無塵道人的聲音,他神識傳音,讓正在觀望辯法的路子英不由一愣。

  “怎么又取劍訣啊?”

  路子英有些無奈,可無塵道人是他師父,要是原來,以他的性子,或許不會搭理自己師父。

  但現在不一樣了,自己已經是仙道第二天驕了,他莫名覺得自己師父已經對自己愛答不理了,沒有了以往那種溺愛,甚至有時候路子英感覺自己師父會莫名對自己露出失望之色。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仙道出了個許清宵。

  這讓他很難受。

  極其難受。

  難受到想哭。

  但不管如何難受,還是得照辦,老老實實去取劍訣。

  而與此同時。

  大魏京都中。

  隨著許清宵道出佛門三法印后。

  第四辯。

  天竺寺就算是再一次敗了。

  只不過,天竺寺敗的不冤,許清宵都說出佛門三法印出來,這真的不冤。

  就好像文人之間互相作詩。

  你作了一首押韻極好的詩詞,大家都認可,然而許清宵把七律第一作出來了,你還怎么玩?

  慧覺神僧臉色有些黑。

  他不知道許清宵哪里懂得這么多智慧法。

  又哪里懂得如此之多的佛經。

  可他知道的是,自己不能認輸,一旦認輸的話,那麻煩就大了。

  第四辯雖然輸。

  可接下來還沒完。

  “呼。”

  “請許施主繼續出題。”

  慧覺神僧雙手合十,望著許清宵,他眼神當中依舊是堅定。

  到了這一步,他更加不會放棄。

  請許清宵出題。

  看到對方篤定的眼神,許清宵心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其實,三法印說出,金剛經說出,這已經可以結束了。

  兩者的佛法相差十萬八千里。

  卻沒想到,慧覺神僧還要與自己辯法。

  當真是找虐嗎?

  要知道,隨著金剛經和三法印帶來的異象,讓許清宵明白,自己的佛法經文,將勝過一切。

  超越西洲目前的佛法。

  都不要說大乘佛法了,真要拿出大乘佛法,那就不是打臉,而是碾壓,徹徹底底的碾壓。

  大乘佛法一出,西洲一切佛,皆為小佛,顛覆西洲一切認知。

  可大乘佛法,許清宵不愿拿出,當真拿出,對自己來說是好事,但對當下的佛門來說,更是天大的好事。

  等同于說,他們辯法失敗,氣運得到反噬,可自己拿出大乘佛法,只怕佛門會因此徹底大興,兩者之間,辯法失敗了,可得到了大乘佛法。

  想想看,佛門是虧還是賺?

  大乘佛法,自己早晚會拿出來,但拿出來的時候,必然是掌控了佛門,不然的話,現在拿出來,不是一件好事。

  就憑慧覺神僧,倒不是許清宵自信。

  金光明最勝王經了解一下,無量天神朝拜,這個異象行不行?

  法華經了解一下,如來真身前來相見,南無阿彌陀佛,自在無量。

  再不服?那就拿出華嚴經了,法身佛比盧遮那佛解說世界海,無窮世界,萬般宇宙,今天好好給你西洲佛門上一堂。

  先來點真實的。

  眼下就看慧覺神僧到底有多不服了。

  許清宵其實是先藏一手的,但真逼急了自己,除了大乘佛法之外,其他的許清宵都給他們來一遍。

  只不過許清宵不喜歡太高調,讓自己出題,許清宵想了想,隨后開口。

  “慧覺神僧。”

  “本王成圣之前,游歷大魏山河,去過漠西,見識過一些佛門文化。”

  “本王很好奇,為何佛門寺廟,會有無數香客去拜,反觀大魏,雖無佛門,但亦有道門儒教,除逢年過節之外,香火一般。”

  “請問這是為何?”

  許清宵開口,他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辯題,而是拋出一個問題。

  詢問著對方。

  這是辯法當中最簡單的套路,先丟出一個問題,讓你來回答。

  往往這個問題都很普通,你挑不出任何毛病,可當你回答的那一刻開始,對方便會從你的言語當中,挑出毛病,開始進攻。

  慧覺神僧是辯經的老手,他沒有急著回答。

  尤其是連連吃虧這么多次,讓他更加謹慎起來了。

  這一次,他不選擇主動開口,而是保持沉默,大約一刻鐘后,身后的八百辯經僧率先開口了。

  “回許施主,這是佛法無邊,佛能引世人往生極樂,故此世人懂得智慧,心凈如明臺,在我等佛門弟子的指引之下,領悟佛法。”

  “如此佛門香火不絕,生生不息。”

  這是一位辯經僧開口,慧覺神僧很識趣的沒有回答問題了,而是讓辯經僧來回答,倘若說錯了什么,他便可以及時救場。

  對方所言,回答的倒也合理。

  可許清宵卻淡然開口道。

  “心凈如明臺?指引之下?領悟佛法?”

  “那為何這些香客,不當場剃度出家?這樣不是可以青燈伴古佛,長久悟佛道?”

  許清宵繼續問道。

  此話一說,馬上有辯經僧給予回答。

  “阿彌陀佛。”

  “許施主,世人于紅塵之中,他們被紅塵蒙蔽雙眼,在苦海中掙扎,來我佛門,求得一絲心安,也求得剎那超脫。”

  “倘若明悟智慧,便會入我佛門,倘若不能明悟智慧,就需要我等佛門弟子度化入佛。”

  “這也是佛門為何要東渡之因。”

  “入駐中洲,是為天下蒼生,為他們求得心安,求的剎那超脫,享受脫離之樂。”

  有辯經僧開口,說話極其老道,言語之時,面容上更是充滿著悲憫世人。

  張口慈悲,閉口慈悲。

  “求得心安?剎那超脫?”

  “求什么心安?”

  許清宵開口,平聲問道。

  “求本我之心安,明臺之心安。”

  后者出聲,如此說道。

  只是此話一說。

  許清宵不禁冷笑起來了。

  世上有智者,佛門也有菩薩心,只是西洲的佛門,可不是這般美好。

  “好一個求本我之心安。”

  “可在本王眼中,佛門大肆修建寺廟,供世人膜拜。”

  “不就是借佛陀之名,行自我之事,恐嚇世人,輪回之說,地獄之苦,爾等弘揚佛法,卻將不敬佛陀列為罪名。”

  “寺廟求佛,求心安理得,那倘若做了壞事,去佛陀面前,叩首言拜,可饒其罪嗎?”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否壞事做絕,只要放下屠刀,便可成為佛陀?”

  “那這般,那些屠刀之下的亡魂,豈不是成了怨死之人?”

  許清宵開口,他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許清宵第三個問題,就是這個問題。

  佛門有一個說法,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許清宵就以此為題,讓對方作答。

  此話一說,辯經僧頓時一愣,他沒想到許清宵竟然將話題引到這里來。

  也不曾想到,許清宵又是在挖坑,以燒香拜佛,引導至心安理得,再由心安理得,引導至放下屠刀這個話題。

  的確。

  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話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勸人向善之意,可問題是,屠刀染血,這些死去的人如何平息其怒?

  只是,辯經僧中,有人開口,給予了回答。

  “阿彌陀佛。”

  “許施主著相了,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意是希望不要一錯再錯。”

  “在關鍵的時刻,選擇放下屠刀,是對自我的救贖,倘若執迷不悟,傷害的人會更多,制造的業力,也會更多。”

  “若是能在關鍵時刻,選擇放下屠刀,便可拯救更多蒼生。”

  “死去的已經死去,活著的依舊活著,不能因死去的人,而影響活著的人。”

  他出聲,望著許清宵,如此說道。

  這是一種解答,用經濟學來說,其實就是及時止損。

  “錯。”

  許清宵搖了搖頭,望著對方道。

  “眾生死去,有怨念不甘,化作無上陰力,也正是因為如此,天地才會滋生妖魔,才會有因果之說。”

  “逝去的人,并沒有逝去,無非是讓活著的人承擔業力因果。”

  “本王認為,屠刀放下,不可成佛。”

  許清宵如此回答。

  這時,慧覺神僧抓住破綻,直接開口問道。

  “如若屠刀放下,不可成佛,那如何讓屠刀者放下屠刀?若不給他們懺悔改過的機會,放下與不放下都一般,誰還愿放下?”

  “請問許施主,您有何法,能讓手握屠刀者,放下屠刀?”

  慧覺神僧開口,他望著許清宵,如此問道。

  他的意思很簡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給那些窮兇惡極之人最后一點希望。

  可如若連這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的話,他們又為什么會愿意放下屠刀?

  慧覺神僧望著許清宵。

  然而,許清宵卻緩緩開口道。

  “殺之。”

  許清宵緩緩開口,這是他的禪意。

  屠刀放下,哪里有什么成佛不成佛,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懊悔有什么作用?死去的亡魂,從來不需要解釋,唯獨以暴制暴,以惡治惡,才是王道。

  只是這番話一說,八百辯經僧皆然皺眉,剎那間一道道聲音響起。

  “許施主,你著相了。”

  “許施主,你殺心太重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佛門之根本,天地萬物,皆有善心,也皆有佛性,我等佛門,是要將其度化成佛,若按照許施主所言,那還需要什么度化?”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對善勉之,對惡誨之,許施主,你殺心太重,有入魔前兆。”

  一道道聲音響起,八百辯經僧中,有人怒目金剛,有人感慨不已,有人充滿著悲憫,他們不認可許清宵這番話。

  認為許清宵殺心太重。

  可許清宵這番話,在百姓眼中,卻是大實話。

  做錯了事情,就必須要有所承擔。

  你做錯了事,不給予懲罰,只是教誨一二,有什么作用?

  就如同頑童一般,若是小錯便是小懲,若是大錯,便是大懲。

  倘若不懲,對孩童來說,就沒有任何警覺,若無畏,則滋生罪惡,有多少孩童長大成人之后,變得游手好閑,潑皮斗毆?

  棍棒之下出孝子,看起來十分惡俗,可實際上這不是一件錯事。

  但打非虐,罵非泄。

  打只是一種警告,不可虐待,罵不是宣泄自己的情緒,而是告知事理對錯。

  可是,這種言論,在佛門眼中,殺機極深。

  慧覺神僧更是皺了皺眉,望著許清宵道。

  “阿彌陀佛,許施主,你這番言論,請恕老衲不敢茍同。”

  “殺念無盡,殺一人永不可能平息,只會增加越來越多的孽。”

  慧覺神僧搖了搖頭,他直接否認了許清宵這個答案。

  許清宵明白,這種理念,佛門是不可能接受的。

  但他并非佛門弟子,而是望著慧覺神僧道。

  “故此。”

  “佛門不可入駐大魏。”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西洲佛門之法,乃是偽善。”

  “唯有王朝,才可制止殺孽。”

  “大魏王朝,有刑部監督,以法治國,才是永恒。”

  “窮兇極惡之人,從不會落淚,他們落淚,是死亡恐懼,而并非是真心悔改。”

  許清宵淡淡開口,這就是佛法不可融入王朝的根本原因。

  國家,必須要有法律來制衡這一切。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犯罪了就是犯罪了,哪里有那么多廢話?

  還要度化?

  度化什么?讓其懊悔?這樣無非是給犯罪者一個心里安慰,和一個內心寄托。

  倘若以佛法度化世人,世人便會明白,不管自己做錯了什么,自己永遠會有一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

  可如若有法在,讓他們不敢亂來,不能說這樣完全制止犯罪,但最起碼可以讓人在犯罪之時,仔細想想后果有多嚴重。

  許清宵說這么多,其意很簡單,就是道清楚大魏王朝與佛門的根本原因。

  為何王朝不讓佛門入駐?

  當真是怕佛門影響到大魏王朝嗎?

  不,而是理念問題。

  國以法治。

  佛以教化。

  兩者有根本上的沖突和矛盾,若是讓佛門入駐,除非佛門能夠接受完全的控制,不然的話,讓他們進來,就是破壞國家穩定。

  “阿彌陀佛。”

  “許施主,你著相了。”

  慧覺神僧開口,他雙手合十,望著許清宵。

  此話一說。

  許清宵嘆了口氣,望著慧覺神僧道。

  “本王有沒有著相,不清楚。”

  “但本王知道的是,你已經手握屠刀了。”

  許清宵開口,望著慧覺神僧如此說道。

  此話一說,慧覺神僧一笑,看著許清宵道。

  “阿彌陀佛,老衲一生未造殺孽,從來都是悲憫世人,何來屠刀?屠刀又在何處?”

  他有些想笑,不明白許清宵為何說自己手握屠刀,但還是給予解釋。

  “屠刀在你心中。”

  許清宵淡淡開口,望著對方如此說道。

  此話一說,慧覺神僧搖了搖頭,他佛光彌漫,顯得無比神圣。

  “如何證明?”

  慧覺神僧問道。

  “挖出心臟,便可證明。”

  許清宵出聲,淡然開口。

  只是這話一說,八百辯經僧神色陡然大變。

  “不可。”

  “許施主,你是想害我佛門神僧?”

  “荒謬,心怎可藏刀?”

  “一派胡言。”

  “亂語。”

  “神僧,莫要聽他胡言亂語。”

  八百辯經僧紛紛開口,他們有些激動,顯得極其不悅。

  許清宵這番話,簡直是一派胡言,讓慧覺神僧挖出心臟。

  這不就是要逼死慧覺神僧嗎?

  可慧覺神僧沒有惱怒,而是望著許清宵道。

  “許施主,老衲斗膽問一句,倘若老衲當真挖出心臟,心中無刀,許施主是否愿皈依我佛?”

  慧覺神僧出聲,他不惱不怒,而是如此問道。

  此話一說,八百辯經僧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紛紛開口,讓慧覺神僧不要上當,甚至整個大魏京都,不知道多少勢力強者,也皆然好奇了。

  他們十分好奇,慧覺神僧會不會真的挖開心臟。

  也很好奇,許清宵敢不敢答應。

  要知道,許清宵乃是儒道半圣,又是大魏王爺,眾目睽睽之下,如若許清宵真的答應了。

  那就必須要做到,因為他是儒道半圣,若是言而無信,天地便會懲罰許清宵。

  即便是慧覺神僧挖出心臟,當場而亡,他許清宵若是不遵守諾言的話,其下場也會很慘。

  拿自己的前途,換慧覺神僧一條命,其實是不值得的。

  而所有人都知道,慧覺神僧,一定愿意用自己的命,來度化許清宵。

  在他眼中,甚至會覺得,自己是為了天下蒼生,自己死,不算什么。

  能讓許清宵皈依佛門,勝過一百個慧覺神僧。

  這一刻,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許清宵,皆然認為許清宵有些托大了,把自己逼到了死路。

  但眾人也知道,許清宵不會答應,這一次,許清宵辯法失敗了。

  佛門贏定了。

  可就在此時。

  許清宵的聲音響起了。

  “好。”

  “倘若你挖出心臟,如若沒有藏刀,許某愿意皈依佛門。”

  許清宵開口,此話一說。

  引來一陣喧嘩。

  “這是做什么?”

  “許圣這是要做什么?”

  “許圣,不可啊。”

  “輸一題沒有關系,許圣莫要沖動。”

  “這沒有必要。”

  “皈依佛門,就全輸了,許圣,不可。”

  一道道聲音響起,百姓們嘩然一片,不敢相信許清宵當真答應下來了。

  大魏皇宮內,女帝瞬間起身,她也出聲,制止許清宵。

  如若許清宵皈依佛門,豈不是中計?而且他將一生青燈伴古佛啊。

  “不好,守仁中計了。”

  “守仁還是年輕,被激怒了。”

  “這慧覺神僧當真了不得,用命來激怒守仁。”

  “守仁怎會如此糊涂啊。”

  六部尚書,以及諸位國公紛紛開口,他們攥緊拳頭,為許清宵擔憂。

  七大仙門中。

  無塵等人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他們自然不希望許清宵加入佛門,如若那般的話,只怕佛門注定要昌盛萬年。

  更主要的是,許清宵前面都贏了這么多,就因為一時意氣之爭,輸給了佛門。

  這吃了大虧啊。

  天地文宮中。

  王朝陽看到這一幕,不由露出笑容。

  許清宵被逼到絕路,沒想到竟當真意氣用事,這還真是愚蠢至極。

  對比自己,許清宵到底還是沒有底蘊,被這般一激,就顯了原型,當真是一點城府都沒有。

  而天穹上。

  金蓮之上。

  當聽到許清宵所說之言后,慧覺神僧頓時望著許清宵道。

  “許施主,所言當真?”

  他如此問道,并沒有任何一點驚愕或者害怕,眼神當中甚至有些欣喜。

  “當真。”

  許清宵斬釘截鐵道。

  此話一說,慧覺神僧不由深吸一口氣,他沒有任何想法了,望著身后八百辯經僧道。

  “昔年,有佛陀割肉喂鷹,今日,我慧覺挖心度人,許施主,老衲雖死,但還望許施主能遵守諾言。”

  “今日,老衲圓寂,為我佛門,生生不息。”

  說到這里,慧覺神僧伸出手來,而后朝著自己心臟部位,想要直接挖去,不給自己任何一點機會和時間。

  他心中有沒有刀,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

  心怎可能藏刀?

  兩人的禪語,原本是思維之上的辯論,但慧覺神僧硬生生扯到了現實上。

  由辯論變成爭吵。

  落了下乘。

  可許清宵答應下來,就是落了最大的下乘。

  慧覺神僧并不在乎,因為他死不死無所謂,一條命換來一個許清宵。

  從根本上來說,極其值。

  這一刻,慧覺神僧已經想到自己死后,許清宵滿臉不甘,老老實實加入佛門的場景了。

  倘若許清宵不加入佛門,那也無所謂,他是儒道半圣,自毀前程,而且佛門也會因為自己的死,從而給予莫大壓力給大魏王朝。

  大魏王朝若是不理,天下各大勢力都不會放過大魏王朝的。

  這是敗筆。

  極大的敗筆。

  所以,許清宵已經走上了一條死路,他沒有退路可言,最好的結果,就是加入佛門。

  而佛門入駐中洲的事情,也將徹底塵埃落地了。

  可就在此時。

  突兀之間。

  當慧覺神僧閉上眼睛時,一道聲音緩緩在他耳邊響起。

  “慧覺神僧。”

  “你看看你手中是什么東西。”

  這是許清宵的聲音。

  當這道聲音響起,慧覺神僧忽然一愣。

  他愣住了。

  手指即將觸碰到自己的身體,但就在這一刻停下來了。

  此時此刻。

  慧覺神僧睜開了眸子。

  他望著許清宵,眼神當中充滿著震驚之色。

  他的目光,充滿著不可置信。

  而所有人望著慧覺神僧,也看著許清宵,他們不解發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慧覺突然停下來了?

  他害怕死亡了嗎?

  還有,慧覺神僧手中有什么?

  不少人看去。

  卻發現慧覺神僧手中,什么都沒有啊。

  這是怎么回事啊。

  人們好奇,不過有一部分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當下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酒樓當中。

  慧心第一個看明白了這一切,他也是露出驚容。

  站在酒樓中,忍不住驚呼道。

  “妙。”

  “妙。”

  “妙哉。”

  “許圣竟然將慧覺和尚的屠刀顯化出來了。”

  “哈哈哈哈,當真是妙啊。”

  “這把刀,當真鋒利無比。”

  “殺人之刀,誅心之刀啊。”

  “許圣,當真禪意至高,當真禪意至高啊。”

  慧心神僧激動地攥緊拳頭,

  他瞬間明白,許清宵在做什么了。

  這不是意氣之爭,而是許清宵在逼慧覺神僧顯形。

  “小師父,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點都看不懂啊?”

  “是啊,是啊,這說什么東西啊,怎么慧覺神僧不挖心了?”

  “許圣這句話什么意思啊?我看了半天,愣是沒有看到慧覺神僧手中有什么東西啊。”

  一道道聲音響起,百姓們當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而酒樓內,慧心神僧也是深吸一口氣,他好好沉思一番,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清楚。

  可天穹上。

  慧覺神僧死死地愣在那里。

  他望著許清宵平靜的目光,一時之間,知道自己敗了。

  今日,他敗的徹頭徹尾。

  “呼。”

  足足過了好一刻鐘。

  慧覺神僧滿臉苦澀,他朝著許清宵深深一拜,而后緩緩開口道。

  “今日辯法,老衲雖敗,敗在輕視許施主。”

  “明日辯法,還望許施主繼續賜教。”

  “不過,既然許施主如此懂得佛法,明日辯法,可否辯誦經法。”

  慧覺神僧開口,他詢問如此說道。

  今天,他認輸了。

  可不是完全認輸,而是等待明日,辯經法。

  他要將佛門世界經法取出,讓許清宵好好看一看,何為佛陀世界。

  聽到這話,許清宵只是平靜開口。

  “好。”

  一個字。

  他答應下來了。

  不過,許清宵沒有離開,而是坐在金蓮之上。

  感悟佛法浩瀚。

  而就在此時,慧覺神僧等人,卻緩緩落下,與八百辯經僧閉目修神。

  但實際上,有人知曉,他們是以元神開始自我交流。

  今日他們輸了。

  輸的很慘。

  但他們,不服輸。

  極其不服。

  可八百辯經僧中,還是有不少人好奇。

  方才哪里輸了。

夢想島中文    大魏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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