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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六章 試炮

  何止是兩里?

  也就幾息,山梁后的塘騎便傳來訊息,這一炮,整整轟出了八百多步。

  兩步一丈,八百步就是四百丈。

  李承志未改良投石機以前,用石炮投送十斤重的石彈,最遠距離是一百五十步。

  而且至少需要三十人操持,并六到八匹戰馬或徤牛助力。

  而如今,至多用到三四個兵,且射程遠了五倍都不止…

  李彰都覺的腦子不夠用了。

  八百步?

  這是什么概念?

  正在愕然,又聽李承志一厲朗喝:“李彰!”

  “在!”

  “這次由你來,照著那里打!”

  李承志指了指約一里多以外的一處烽燧,“火藥用量、鐵彈重量、仰角、射程等等皆由你自行計算,因為郎君我也不知道…但是…”

  稍一頓,李承志又呲著牙,彷佛在獰笑一般:“若今日轟不掉那墩臺,你與麾下就餓著吧。何時如我所愿,爾等何時再回營…”

  李彰頓時呲出了牙,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莫說餓一頓,便是三頓五頓有何打緊?

  哪怕李承志下令今夜讓他抱鋼炮睡,李彰也絕無半絲含煳。

  他連聲應是,又呼喝著親信,起身翻過山坡,奔向火炮。

  看著散發著寒芒的鐵炮,李彰恨不得抱住親兩口。

  自火器營成立以來,李彰就是營將。所以他對這東西的認知比除過李承志之外的任何人都要深,都要全面。

  這與東西比,投石機根本不值一提…

  壓抑著心是的悸動,李彰忙令親信,清掃炮膛,墊挖角度,穩固炮管。

  將近六百斤重,僅炮身的重量就能讓炮管有足夠的穩定性。只因李承志拿不準火藥填裝的份量,裝的有些多怕萬一炸了膛,所以才讓眾人躲了那么遠。

  但因是臨時試炮,準備不足,所以只能架在松軟的土梁上。每放一炮,就需夯實地基,并加高仰角。

  待裝上城墻,用鐵砧、石鼓、木頭等固定,就不需這般麻煩了。

  看李彰調試著角度,李承志又喚來李聰:“你即刻回城傳令,命伯父并李松,并各衛帥、副帥,及各部正副主事等來此聽命…再去校場并鐵場,尋些草人、草馬,并鐵釘、鐵蒺藜,稍后一并運來…”

  李聰連聲應著,方要轉身上馬,又聽咚的一聲。

  李承志扭頭一看,一顆黑點越過烽燧,不知飛到了哪里。

  看著山梁后激起了一蓬塵煙,李彰笑的眼睛都瞇成了兩條縫:“郎君,這一炮更遠,至少五百丈…”

  看著站在直愣愣炮后的李彰,李承志張嘴就罵:“你站那么近,是找死不成?”

  李彰猶自嘴硬,指著炮管小聲辯道:“只是往下沉了沉,左右并未移位半分!”

  意思是炮身這么重,怎么可能炸的飛起來?

  “蠢貨,若是炸了膛,就等著你爺給你收尸吧?”

  李承志臉都黑了:“再說光打的遠有鳥毛用,要打的準才行。你當這是石炮,為何將炮頭架那么高?”

  李彰擺弄慣了投石機,不知不覺帶上了慣性思維,以為這東西需要很大的拋射角。被李承志披頭蓋臉的一頓罵,他才反應過來:短距離內,只需像開弓時直射一樣,瞄準靶心就行。

  這樣說來,豈不是比投石機還要簡單?

  李彰喜上眉梢,忙令親信挖低土梁,降低角度。

  就這般又試了幾炮,李彰竟就找摸到了竅門。然后接連三發,一發不漏,將一里外的半面烽墻轟塌。

  李亮看的目瞪口呆。

  便是蒙,李彰也不可能連接蒙準三次。

  記得當時制出投石車,足足練了月余,李彰才算摸到了些竅門。

  但今日只是初次試射火炮,他為何就能打的這般準?

  “熟能生巧、觸類旁通罷了!”

  李承志不以為意的解釋道,“此物與石炮有異曲同工之妙,故而李彰才能適應的這般怪。當然,也要賴他兢兢業業,孜孜不倦,將石炮擺弄的精熟,所以才能事半功倍。”

  震驚了許久,李亮才回過了神,嘶啞著嗓子問道:“但仆未想到,此物威力竟如此之大?”

  那烽燧用的是從南山(祁連山)運來的紅土夯造,雖不高,但墻卻壘的極厚,足有六尺余。且是李松親自盯著建造的,絕無半分偷工減料。

  李亮預計,便是用火藥包炸,上百斤都不一定能炸的開。

  而方才看李彰填裝火藥,三次有沒有用到十斤?

  其實這是兩碼事,并非一個概念,李承志給李亮私授火藥秘方,并一應火器的制法之時就講過。

  但李亮一時沒轉過彎:若用炸藥,至多也就是將藥包拋射至城墻之下。但若是在城墻上鉆一個洞,再將炸藥填進去密封好,或許只需三五斤,就能將整座烽燧炸塌。

  李承志準備趁機給他講一講這其中的道理,聽到身后隱有轟隆之聲傳來,又下意識的轉過了頭。

  只見數道煙塵有如黃龍,居先一旗摯著信幡,正是李始良的儀仗。

  李承志微一沉吟,肅聲說道:“你如今兼著工部,諸多火器皆要由你督造,是以還是要多用些心,好好鉆研一番。便如這火炮,你若有心,早就該看出是大了許多倍的煙花筒而已…”

  煙火筒?

  李亮勐的一愣,頓時恍然大悟。

  還真就是如此。

  同樣用的都是封死尾部的鐵管,而后在其中裝填火藥。不過火炮射的是鐵彈,煙花筒射的是飛出去能炸出火星的炮仗。

  他靈機一動,滿臉喜色:“若是這般,豈不是說用這火炮也能如煙花一般,將雷罐射出千步以外的炸敵?”

  李亮能聯想到爆炸彈并不意外,那為何他之前就未聯想到火炮?

  李承志心里很清楚,并非李亮不聰明,而是極有分寸…

  他微微一嘆:“當然能,但工藝要求更為精細,至少不能炮還未發,彈卻先在膛中炸了…”

  李良在一旁應著:“多試幾次就是了!”

  李承志微微點頭,低聲交待道:“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培養一全工匠不容易,能少死一個,就要少死一個…”

  二人心中一凌,頓時就想起了剛到鎮夷,他組織李氏工匠調試火藥時的過往…

  只這幾句話的功夫,李始良等人就奔到十丈開外。眾人紛紛下馬,逐一向李承志見禮。

  隴共十數人,皆為涇州之時,隨李承志起兵的心腹。如今已各有職責,除李松只負民務之外,其余人等皆是即有軍職,也有文職。

  沒辦法,只能怪西海崛起的再快,發展的過為迅速,人才儲備嚴重不足。

  眾人問過禮,又盯著四周的幾灘物事,眼中盡是好奇。

  一駕馬車上全是扎的四四方方的麻包,只聞氣味就能知道,定是火藥無疑。

  另有一車拉著鐵丸與石彈,皆是三尺大小。除此外,還有水桶、麻布,牛尾刷之類的事物,也不知做何用處。

  再往后看,便是李彰與幾位親信,正在擺弄著一根黑黝黝的鐵柱,似是在用水涮洗。

  “方才予關城之中,突響爆聲如雷,時響時停,我正欲遣人來察,李聰來秉,稱你在城西試炮!”

  李始良圍著火炮轉了一圈,“想來就是此物!”

  “伯父明見!”

  李承志笑吟吟的應著,又一指李彰,“發什么愣?先試射程…”

  李彰呲牙一笑,親自填裝了起來。

  已試了十余炮,李彰已大致掌握了藥量,不多不少,三斤剛好。

  若再多,炮身就會抖,自然無準頭可言。若再少,射程并威力就會降低。

  能被李承志喚來的,自然都見識過炸藥的威力。也根本不用多提醒,看李承志一往后退,眾人齊唰唰的跟上過去。

  離炮約五六丈,李承志停下腳步。此處并無山梁,李亮連聲急喝,數十親衛忙從馬上取下盾,足足護了三層。

  也就將將站定,勐聲一聲巨響。

  李彰耐不得久等,將引信剪去了多半,就只余出數尺,是以才這般快。

  感受著腳下的震感,一眾親信的脖子越伸越長,順著飛出去的彈丸往遠處望去。

  只至煙塵升起,眾人無一不驚:竟這般遠?

  李承志平靜的問著:“該有多少?”

  李彰瞇眼一瞅:“至少九百步!”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三尺大小的鐵丸,怎么也該有十斤往上吧,這得多大的力道才能射這么遠?

  李承志揮了揮手,意思是莫要聒噪,又往山梁上瞅了瞅。

  一個塘騎舉著三角旗,用力了揮舞了一下。

  李彰的經驗很豐富,眼睛也很毒,只比塘騎所報少了三十步。

  看來這樽炮的最大射程,也就是千步左右,不過完全夠用了。

  李承志又一揮手:“這次依舊射那烽燧,瞄準些!”

  李彰恭聲應是,連聲呼喝著幾個親信。約摸一刻,便響起了斷斷續續的炮聲。

  李承志特意交待過,所以李彰很是謹慎,填裝的過程并不快,大約一字(五分鐘)才能放一炮。

  一是要徹底降溫,以免炸膛。二是要清理殘渣,以免炮膛中留下暗傷。三是要調整角度。

  是以不等李彰發下一炮,山梁上的煙塵就散了個干凈,眾人看的極是清楚。

  放了八炮,三炮未中,而剩下的五炮,便將足有兩丈高的烽燧轟的還不足一丈。

  此時哪還顧的上倒吸涼氣?

  自李始良以下,無一不是瞪目結舌,呆如木雞。

  于一里外,將一座墻厚六尺,高有兩丈的墩城轟塌,這已然不是駭人聽聞了,而是想都不敢想。

  就算天上真的降下一道雷來,有沒有這般利害?

  直到聽李承志喚著李聰,將運來的草人、草馬擺到百步之外,才有人回過神。

  但便是心中再驚、再奇,也無人敢出聲發問,只是看著李承志發號施令。

  看土地太軟,放一次炮就要墊一次,不但麻煩,還影響準頭,李索性讓李彰拆了一駕馬車,墊在炮身下。又用麻包裝土,穩在炮身兩側。

  李聰也已擺好了草人草馬,不多不少,剛好四百具,還擺成了一座方圓約二十步的小形方陣。

  按李承志的交待,這些全是從校場搬來,還特地著了皮甲。

  之所以未披鋼甲,是因為舉天下間除西海之外,再無哪一國富裕到全軍披甲率近達三成。

  當然,也是因為西海兵少…

  這次費時有些長,近有半個時辰。

  因為李承志拿不準每次裝多少藥、多少碎鐵、鐵釘合適,所以先令李彰往空處放了幾炮,試了試藥量。

  待正式試炮,眾人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只聽一聲巨響,足足四百具人馬的方陣,當即就倒了一大半。

  而這只是其次。

  李承志率眾人上前查看,近半的草馬不但被射倒,就連皮甲都被射穿。而靠前那幾排,甚至已然對穿。

  一眾親信連呼氣的動作都不由自主的小了許多,看著李承志的眼神之中盡是恐懼。

  這已非人力可為,但李承志偏偏就做到了?

  隨即,反應稍快些的臉上就浮出了難以抑制的喜色。

  在此物面前,管你披多厚的甲,擺多厚的陣,也只需一炮而已。

  便是舉天下最為驍勇的虎騎來了又能如何?

  就算射不死,一炮也能將你射倒,然后再補上兩炮…

  李承志早已過了最初的興奮,是以風輕云澹,給李亮與李良細細交待著:“如這般的大炮,先鑄五十具出來,二十具裝于鎮夷關城,其余以備不時之需…

  除此外,你二人回去后需細細鉆研,再造些小炮出來,多則兩三百斤,少則百斤,先各鑄一樽一出…”

  李承志是想鑄虎蹲炮。這一種也就百余斤,只要有騾馬,就能拉著走,很是方便。

  李良有些不解:“敢問郎君,想來此物應是越大,力道就越大,射的也就越遠,是以為何要造小炮?”

  “你當我不知炮越大威力也就越大?”

  李承志笑著斥道,“但遠征千里,翻山越嶺之處何其多。若炮太重,又無馳道或行不得車駕,難不成我還能喚你李良來背過山去?”

  李朗愣了愣,李始良、李松等人的眼睛卻更見明亮。插pterer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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