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都知道我等皆是王孫貴胄,還說攆就攆,說不要就不要?
你算哪根蔥?
一時間,場面竟僵住了。一群宗室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一個面相非常嫩,至多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
一群王八,就知道支喚爺爺…
少年暗罵一聲,往前一步,朝李承志抱了抱拳:“請問旅帥,可是有陛下諭令?”
李承志瞅了瞅他,硬綁綁的吐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
那你憑什么?
又有人不斷示意著少年,少年好不惱火:有本事自己張嘴問呀,盡哄爺爺做出頭鳥?
昨夜四兄還專門入府交待過,叮囑他入了營之后,千萬莫要人云亦云,皆唯李承志馬首是瞻就對了…
問題是,他也能唯得了才行?
少年只能硬著頭皮:“還請旅帥解惑!”
解惑,我給你解個錘子?
皇帝塞這么多宗室子弟進來,總不可能是讓我當保姆的吧?
那自他這個旅帥以下,副旅帥、隊主、隊副等,豈不是都得姓元?
不是鐵板一塊也差不多了,那李承志還帶個屁的兵?
也不是非要全部攆走,但李承志至少要清楚,這些人他該如何安置?
官是別想了,用也至多兩三個,剩下的該怎樣就怎樣。所以要把丑話說在前面…
他背著手,循著軍陣來回踱了兩步。猛一站定,又冷冷的掃視了一圈:“明說了吧:甫一上任,諸位就對本官來了個下馬威,故而對爾等,某是半點好感都欠奉…
本是等三日后爾等違令不歸,盡皆逐出某麾下,但陛下強令下官編軍?身為臣子,某只能遵從。但須有言在先:
某不論你是哪位親王、郡王之后,也不論之前職位高低。入我營中,皆是一視同仁。某眼中也只有軍法,而不會管你姓不姓元…
故而若是自認吃不了苦、受不得罪、經不得委屈的,就趁早回府。該逗鷹逗鷹,該走馬走馬,該溜狗溜狗。若真等本官著手操訓后再叫苦,也莫說你爺你娘了,就是陛下來了也不好使…”
一群紈绔聽的心里一涼。
坊間相傳:李承志跋扈無忌,恣意無禮,連皇帝都敢無視。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屢次提到陛下,卻無半絲敬意?
如此狷狂囂張,且已生了成見,自己日后怕是沒好日子過?
但來都來了,若被李承志的幾句話給嚇跑,估計得被人笑話死…五百余兵將有如雕塑,既不說話也不動。
這是要扛上了?
李承志嘴角一勾:“好,果然皆是人中豪杰…那就編冊…”
說著又一指李亮,“姓甚名誰,為誰之后,府邸何處等等皆錄仔細了,省的到時不知該將尸首送到哪一家…”
尸首?
只是操訓而已…
窺見李承志臉上竟露著獰笑,竟真有人被嚇的打起了退堂鼓。
但一群宗室子弟應是得了家中長輩授意,雖面露怒氣,卻肅立不動,也不應聲。后面的自然也不敢動。
“某先來!”
一聲高喝,從隊列中走出一個軍將,來到了李承志面前。
比之前那少年稍老相一些,看著有二十歲出頭。模樣很是周正,就是帶著些戾氣。也不知是被李承志氣的,還是本性就有些暴虐。
“某姓元,名讞,原趙郡王之四子,太和十二年(489年)生人,府居壽丘里(在金墉城外,西市以西,供皇室宗室所居,世稱王子坊。去歲秋,初除羽林監(起家官,非實職,職正八品),遷轉之前,于戟楯衛(戟楯虎賁)中任隊主…”
趙郡王,元干的四子?
怪不得滿臉戾相?
元干是先帝孝文的三弟,性貪淫暴戾,多有不法。便是以元宏溫和,且待兄弟及宗室極為寬仁的性格,都屢次將他貶官。
元宏死后更是橫行無忌,動不動就以叔父的身份,在朝堂上指手劃腳。
記得是元恪綜位之后的次年死的,對外稱是暴斃,反正死的不明不白…
見李承志很是好奇的盯著他,元讞一抱拳,面色不虞的說道:“下官另有樁小事要秉與旅帥…”
李承志點點頭:“講!”
“下官自戟楯衛遷至募員衛時,還欠有兩月俸米,敢問旅帥,何時予下官補上?”
哈哈…
李承志差點笑出聲。
他正想怎么找個由頭扯到這上面,沒想這元讞竟主動提了出來。
“你去問問,本官自任官以來,可曾見過半粒俸米?又何曾要求補過…”
元讞一下就不愿意了,“騰”的直起了腰,面色不善的問道:“忠君之事,食君之祿,當差領俸,皆乃天經地義之事,為何補不得?”
“莫慌!”
李承志擺了擺手,笑吟吟的說道,“某只說本官補不了你,卻未說替你討不來?
某身為主將,自當愛兵如子,想屬下之所想,急屬下之所急。故而你這欠餉若是真有之,某必能為你討之…”
戟楯衛將是南平王元伯和,元繼的侄子,元乂、元暐的堂兄,你怎么討?
挨頓打還差不多!
元讞隱隱冷笑:“我等自各衛遷來,均有一到三月的欠餉不等,沒有一個例外。自是無假,旅帥一問便知,…”
一看他這副表情,就知是狐貍尾巴露了出來。李承志只做不知,將手一伸:“你說了不算,本官說了也不算,拿憑據來!”
李讞眼睛一突:“這能有什么憑據?”
欠餉而已,難不成還要上官寫個欠據不成?
“欠錢還債天經地義,為何不能立據?只憑你兩嘴一張,就說朝廷欠了你兩月的餉就欠你兩月?
若如此,若下一個告訴本官,原勞旅欠了他足兩年的俸祿,本官是不是也該深信不疑?”
斥了元讞一句,李承志又喝令著李亮:“將他籍注涂了,等要來憑證與欠據再行編冊,省得有人冒充…”
冒充?
簡直放屁!
皆是有名有姓的宗室、貴胄子弟,哪個不要命了敢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