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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又見三國志

  金墉丙城,又稱洛陽小城。其中大小宮殿二十余座,皆是魏明帝依皇城諸殿而仿建。

  若皇帝臨時挪到金墉城辦公,也會召部分內嬪暫居丙城。

  凌云殿中,高英單手支著下巴,就如一條美人魚一般側躺在塌上。身側各有一個宮娥執著宮扇,給她扇著風。

  高英身上就穿著一件輕紗,微風吹來,紗衣跟著微微飄動,時不時的就會貼上肌膚。萬般妙處一覽無余,簡直妙不可言…

  一女官恭身秉道:“臣至光極殿,問過宿直將軍,稱高羽林并汝陽王殿下已至太府,與劉府卿(劉騰,兼太府卿)交割賬目。

  殿中只有李候郎與陛下奏對…臣在殿外聽的分明,陛下正在朗聲大笑,想來心情很是歡暢…”

  高英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陛下除了登基繼位那日,在宮城上受百姓朝拜被山呼一次。之后再未有過如今日這般被萬民景仰之盛況,怎可能不高興。

  況且此次并非提前安排,而是百姓自發之舉,更顯民意之俯順,可見陛下心中有多受用?

  不出意外,陛下應是要給李承志加官了…

  正猜付著,又有宮娥進了殿來,恭身報道:“秉殿下,李候郎求見!”

  這般快?

  不是剛還與陛下相談甚歡么,以皇帝的性子,應該會與李承志暢聊至深夜才對?

  莫不是這李候郎又如上次一般,惹陛下不高興了吧?

  高英有些狐疑,稍一沉吟:“宣!”

  身邊的禮官頓時有些急:皇后身上就只有一層輕紗,再多余半縷都無。雖說殿中不算光亮,但見的是外臣,總歸不雅。

  女官硬著著皮提醒了一聲:“殿下,是否更衣?”

  “都不夠麻煩的,還這般熱?到時讓李承志離遠些就行了!”

  高英有些不耐,但想了想,還是坐直了身體,朝女官說道:“幫我加件薄衫!”

  女官應著,飛快的拿起一件宮衫,披到了高英身上。

  聽著殿外唱諾,李承志被領進了殿。

  數日前,李承志在午門外受杖,應高文君央求,高英遠遠的見過一次。這算是第二次見李承志。

  但再見時,高英依然有些恍神。

  面如冠玉,清新俊逸,果不愧為才貌雙全。

  更何況,李承志身上還有那么大一堆光環?

  特別是于千軍萬馬中取敵王首級,且寧死不折的事跡,莫說在古代,哪怕放到信息大爆炸的后世,對萬千少女與億萬少婦而言,也有著無可抵擋且致命的誘惑力。

  別說那些女官,就連高英也一樣,自見到那道英俊挺拔的身影,眼光就沒轉過彎。一直看著他入了殿門、走至殿中、恭身做揖、問禮,而后…那兩只眼珠子就跟賊一樣,竟然在四下亂瞅?

  高英心里暗呼:真是好賊膽?

  外官入宮謹見,不論見皇帝還是見皇后,都有一套完整且嚴格的禮儀程序,說籠統些就十六個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李承志倒好,一點都不客氣,就跟進了自個家一樣?

  這九成就是在尋三娘在不在這里…

  隨即,二人的目光無意間撞到一起,竟如通了電,竟同時一亮。

  上一次離的有些遠,看的不是很分明。高英此時再細瞅,李承志比上次在宮門外所見時,精神、靚麗了何止一倍?

  想想也對,上次是跪在烈日之下,便是李承志有十分光彩,怕是也被曬去了五六分…

  心里正夸著,高英察覺有異,抬眼一看:她是如何打量李承志的,李承志竟然就在如何打量她?

  目光倒是非常清明,無任何邪異之色,但眼中異彩隱現,仿佛很是驚艷。

  高英初時還有些得意,心想便是如李承志這般的才俊、英杰見了孤,不依舊驚艷震憾?

  嗯,不對!

  這是后宮,吾乃皇后,你竟敢這樣看?

  還有你眼中這絲審究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是在拿孤與三娘子做比較?

  高英的臉色頓時一冷,緊緊的咬住了銀牙:“李承志?”

  察覺到皇后的語氣中竟帶著一絲涼意,李承志心里一跳:糟了,一時恍惚,看的太投入了!

  真心不怪他:明明只是堂姐妹,為何面貌與身形竟有六七分相似?

  再加離的遠,殿中的燈火也不透亮,他差點以為那塌上坐的是高文君。心下詫異,就難免多辯了兩眼…

  還好是在南北朝,這要是宋以后的朝代,就算不被當廷杖死,怕也得挨幾十個嘴巴子。

  李承志連忙應道:“臣在!”

  他還真沒猜錯,這但凡換個人,高英就讓宮娥掌嘴了。以前的元悅就挨過這樣的打…

  但不知為何,看到李承志的臉色有些惶急,高英卻覺的不是一般的養眼,一時間竟生不起氣來。

  罷了…

  她微嘆一聲,朗聲道:“近前來回話!”

  李承志應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兩人之前也就一丈左右,但李承志卻不敢往上亂看。

  眼中見到的也就高英的一雙腳…嗯,竟是赤著的?

  膚如凝脂,甲若玉璣,怕是沒比男人的手掌長到那里去,十指如同剝開的藕尖,又白又嫩。

  自腳踝以上,就覆著一層輕紗。兩條玉腿微微合攏,斜斜垂下榻沿。又直又長,圓圓潤潤,多一絲則肥,少一絲則瘦,美妙天成。

  高英半靠在榻上,倒是坐的很端正。但身上除了一層紗,就罩著一件薄衫,堪堪蓋住了自胸口到小腹下,全身上下完美的弧度依舊一覽無余。

  而對男人而言,正是這種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的即視感才是最具誘惑力的,比一絲不掛還要致命。

  雖然不敢再往上看,但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就腦補了起來,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初見高文君的那一夜…

  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火燙,嗓子竟有些發干?

  不對,這可不是高文君,這他娘的是皇后…

  李承志悚然驚覺,用力一咬舌尖,心情激蕩之下力氣用的大了些,疼的他渾身一個激靈。

  高英眼中滿是疑竇:好好的,你抖什么?

  細看之下,李承志的頭又往下垂了好幾分,似是只盯著自個的靴尖,視線再不敢逾越半寸,高英更是狐疑。

  方才的膽子呢?

  這離的近了你倒不敢看了?

  心里譏諷著,高英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又仔細瞅了瞅。

  李承志的臉,竟然紅了?

  哈哈哈…

  高英覺的好不驚奇。

  她深知自身魅力之大,不然為何能獨寵于后宮?

  也不是沒見過外臣見了他,露出過形形色色的表情:恐懼者有之,驚艷者亦有之,甚至如元悅一般狗膽包天,敢目露邪異的,自然也會教他做人。

  但見了她害羞的,還真就是第一遭?

  稍一動念,高英恍然大悟:李承志好似連房姬妾都未娶過?

  如此說來,長這么大,李承志竟從未近過女兒身?

  難不成是見孤腿上只覆著一層輕紗,便以為孤身上只穿著這么一件,所以才羞紅了臉?

  這李承志想什么呢,孤母儀天下,怎會如世間的女子一般輕薄不端?

  暗中羞惱著,毫無來由的,高英心中意生出了一絲異樣。

  “抬起頭來!”

  “臣不敢!”

  見李承志頭搖的波浪鼓一般,高英更覺好笑,心中竟起了一絲逗弄的心思。

  “那就再近前些來!”

  李承志心里直打鼓:高英想干什么?

  想仔細端詳一下自己,看是否與高文君般配?

  問題是,你倒是多穿一點啊?

  就眼下這般,若是傳出風言風語,惹皇帝吃了醋,我有幾顆腦袋可砍?

  他不但沒朝前去,反而趁著做揖的動作,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正要說句告罪的話,突聽身側的女官一聲急喝:“放肆!”

  李承志再要往前,那就是逾制了…拼著挨杖,女官也必須得提醒他。

  高英是好相予的?

  因聒噪被她杖死的女官又不是一個兩個。

  她柳眉一堅,冷聲喝道:“閉嘴!”

  嘴里罵著,目光也自然而然的挪了過去,無意間看到女官竟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順著女官的視線回頭一瞅,李承志不但沒往前,還往后退回去了好大一截。

  這也就罷了,竟還歪著頭怒視著女官,仿佛在問:我放肆什么了?

  臉上好似還帶著點委屈。

  不知為何,高英覺的分外有趣,竟“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而后又狠狠的瞪了李承志一眼:孤又不是蛇蝎,竟讓你如此避違?

  可惜李承志低著頭,壓根沒看到…

  心里埋怨著,高英又奇道:“不是與陛下相談甚歡么,怎這般快就出來了?莫不是你又惱了陛下?”

  不然呢?

  李承志暗嘆一口氣:“殿下英明!”

  看他承認的如此的干脆利索,高英頓時有些無語。

  這要擱別的京官(無資格上朝)得皇帝召見,早已心花怒放,喜不自勝。奏對時更是小心翼翼,恨不得將皇帝捧到天上去。

  你倒好,來一次就氣他一次?

  怪不得功勞一堆,這官職卻不見往上漲?

  有心想勸他一句,又深知似李承志這般心堅似鐵之輩,自有為人處事的原則,九成九是聽不進去的,高英索性沒開口。

  稍一沉吟,她又道:“掌燈!”

  頓時便有兩個宮娥各摯一盞紗燈,湊到了高英身側。又各有兩個女官,一個替他理著宮衫,遮著春光,另一個幫她挽起了紗袖,將肩膀上的一塊膏藥撕下,露出了下面的傷口。

  李承志依舊目不斜視,自是不知皇后掌燈是何意。倒是女官主動邀著他:“還請候星郎移步,替殿下望診!”

  望診?

  李承志心下詫異,本能的抬眼一瞅。

  高英露著半邊肩膀,只見白花花的一片,如珠光玉潤。但詭異的是,如玉的般的肌膚上竟腫著約拳頭大的一塊,還泛著青紫之色。

  原來她之前讓自己走近些是這個用意?

  害自己以為高英失心瘋了在調戲自己…

  李承志一頭的汗。

  高英示意讓他放心大膽走近些看:“孤這傷應有七八日了,一直不見好…猛然記起大兄信中提過,稱你頗好歧黃之術,尤擅外傷,孤便想著召你看看…”

  聽到高英的話,李承志暗罵著高猛,心想高豹兒好不多事,聽來的傳言也信以為真?

  自己擅個蛋的外傷,活人當成死驢醫罷了!

  也是見了鬼了,放著那么多的御醫,高英為何獨獨要自己來看?

  李承志手往下一拱,斬釘截鐵的說道:“殿下明見,臣擅治外傷等皆是訛傳,恕臣無能為力…”

  看他拒絕的好不干脆,高英有些狐疑。

  真的不會么?

  好像聽皇帝當笑話一樣講過,說李承志救治胡保宗,確實用的是牧民救治牲畜的手段。

  但胡保宗又講,說李承志親口承認,用的是華佗秘術?

  難不成,是見孤已病入膏肓,李承志怕擔責,所以不敢說實話?

  一瞬間就想歪了十萬八千里,高英的臉都白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哄小孩一樣的問道:

  “無妨,你暢言便是…這是孤在初一那日于光風園賞游,不慎腳滑落入草中劃傷所致…御醫看過,稱是激起了火毒,發了膿瘡…”

  說到一半,高英一頓,緊緊的盯著李承志,聲音都好似顫了起來:“那依你之見,是否為此癥,又該如何治?”

  不怪她這么害怕。

  宮中的御醫全看過了,問哪一個都說是只要排膿就可痊愈,序法也是大用小異,無非便是破瘡、排膿。

  但針扎了三四回,消瘡的膏藥貼了十幾副,湯藥也是喝了十幾灌卻都不見好,反而更腫了?

  高英甚至懷疑過自己得的是不是如三國時的劉表、曹休一般的毒瘡,已無幾日好活了…

  王顯賭咒發誓,稱不至于此,勸她調心舒性,這病才好的快,高英才算是半信半疑。

  但此時直覺李承志言不盡實,高英又疑神疑鬼起來。

  離著近兩丈,又不好一直盯著看,李承志那知道高英已被自己嚇了個半死。

  何需依我之見?

  這分明就是很常見的傷口發炎、感染。但不知為何,高英竟拖了七八日都不見好,看來身體的自愈能力并不是很強。

  至于怎么治…看著這青腫的程度,再算算時間,想來下面膿應是化了七八成,無非就是破瘡、排膿,敷傷藥,宮中的御醫都應該會治才對?

  李承志頓時冒出一絲念頭:怕不是高英怕留下傷疤,不愿挨刀吧?

  真要是犯了公主病,那就等著拖成敗血癥吧…神仙來了都沒救。

  心中狐疑,正猶豫著要不要勸一勸,或是說兩句車轱轆話拖過去。無意間迎上高英的目光,竟似在肯求一般,李承志心下一動:留點傷而已,又不是留在臉上,至于么?

  罷了,九成九會是親戚,能勸還是勸一下的好。

  再者,也不一定會留很大的疤。便是有,也不一定祛不掉,記得蛇油膏就有這種功效。

  邙山上的菜花蛇不要太多,抓一條暴曬兩天就是這東西…

  李承志的語氣很是誠肯:“臣雖不擅醫術,領軍之時倒看過幾本醫書,此癥無非便是破瘡、放膿、祛腐…宮中御醫應是都會的…

  也請殿下莫要諱疾忌醫…便是稍有疤痕也無大礙,臣回去翻翻醫術,說不定就能找出一二祛疤之術…”

  破瘡,放膿她知道,御醫都是這般說法,但這祛腐是何意?

  高英猛的一喜:李承志果然會治?

  隨即她又有些懵:看他說的這般輕松,好似并不是大病。反而誤以為孤怕留下疤痕,所以才拖成了這般?

  什么跟什么呀?

  孤難道不知“養癰長疽,自生禍殃。”的道理?

  “除了破瘡與排膿,竟還要祛腐?”

  高英咬了咬牙,“不知你是從哪本醫書上看來的?”

  哪本醫書?

  好像都有吧!

  轉了個念頭,李承志又細細思索著。

  還真不是他吹牛。

  別的自然是糊弄人的話,但醫書卻真看過不少。當然是因為怕死,也為了活的長久些…

  但越是回憶,李承志的臉色就越不自然。

  張仲景的《金匱方》,好像沒有…

  葛洪的《肘后方》,好像也沒有…

  陶弘景的《名醫別錄》,更沒有…

  這些書中雖有毒瘡,也就是感染起膿的療法,但全都是用針破瘡、外敷撥毒,再加內服排膿之類的方法。

  自己這是犯了經驗主義,一想到化膿,就想了用刀割…

  思來想去,好像就只有《三國志·華佗傳》中提到過幾句:若病結積在內,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

  恍然間,李承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給胡保宗填腸子的時候,拿《三國志》糊弄他的場景。

  真是見了鬼了,難不成還要這般糊弄高英一次?

  看他竟似變了臉,高英也跟著變了臉,急聲逼問道:“哪本醫書?”

  李承志只覺嘴里直發苦,索性心一橫:“《三國志,華佗傳》!”

  女官一聲驚疑:“《青囊書》?”

  青囊書個毛線!

  李承志頹然一嘆,無奈道:“就是《三國志》…”

夢想島中文    大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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