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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天機

  明月一出天山高,瑞光千丈生白毫。

  圓月高懸,似一只玉盤,散出萬道光華。又如銀芒瀉地,輝映千里。連綿起伏的祁連山仿佛一把把倒懸于地的利劍,直插向天。

  涼風習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青草的鮮味和不知名的花香。樹影搖曳婆娑,葉綠草低。鳥啼與蟲鳴相互交織,如管弦齊奏,清脆悅耳,優美動聽。

  夜色很美,卻無人欣賞…

  李始賢與達奚立在帳外,望著映在幔布上的那兩道人影,滿臉憂色。

  沉默許久,達奚微一搖頭:“并非良配!”

  李始賢心知他說的是高文君。

  他又何嘗不知?

  先人常言:氣數有定,應該便是如高文君這般…

  不提高肇與隴西李氏、與關中士族的過節,便是這女子“孤鸞之命”、“連克三夫”的過往,李始賢也不敢讓李承志與她有任何糾纏。

  但問題是,兒子能不能聽的進去?

  就算暫時聽進去了,以后能不能記在心里?

  知子莫若父,世人都道承志如何狡詐,如何鐵石心腸,但李始賢哪還看不出來,這逆子的性情完全隨了夫人,看似冷厲威嚴,實則心慈手軟,連自己十分之一的心狠都及不上。

  比如這次,若換成自己,管他有無過錯,又是何種原因,便是為了防微杜漸,李睿和李亮也早被自己給斬了。

  承志倒好,非但不殺不罰,反倒寬慰起了這兩個?

  簡直婦人之仁,糊涂至極…

  也是沒想到,那女子竟能為承志殉情?以承志的心性,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日他就要聽召入京,這遠在千里之外,身邊無人提點于他,真要發生點什么,你讓爺爺到時哭都來不及…

  當然,十之八九,應該是自己和達奚想多了。

  高肇如日中天,怎可能看的上祖居李氏這樣的小門小戶?

  李始賢猛吐一口氣,悵然嘆道:“稍后我會與他分說的…”

  李承志撮著牙花子,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

  額頭上不停的往外滲著冷汗,帛巾拭過不久,又會冒出一層。

  不是一般的疼!

  傷口多也就罷了,關鍵的是用來清洗傷口的藥水全是拿烈酒與精鹽勾兌的,包扎傷口的藥紗也是用烈酒和大蒜浸泡過的…

  傷口上撒鹽,不知道疼的只可能是死人!

  高文君不停的給他擦著冷汗,心疼一陣勝過一陣,柔聲勸道:“不若再喝一些吧…”

  她說的是烈酒。

  李承志用力的搖了搖頭。

  縫合傷口時已經喝了好多,雖然已睡了兩個時辰,但酒氣根本未散。這要再喝,怕是又得醉死過去。

  稍后達奚與父親定會來與自己議事,還是保持清醒些的好。

  李承志吸著涼氣:“說說話吧,也好分分心…”

  說著,他又看了看魏瑜,呲著牙調笑道:“不哭了?”

  “哼!”魏瑜白了他一眼,揚起傲嬌的小腦袋,理都不想理他。

  竟說自己的腦袋里裝的全是水,就算天天流眼淚,流一輩子都流不干…

  還說自己臉已經很大了,這一哭腫之后,更像個肉饅頭…

  太可惡了!

  我有那么丑么?

  看兩人一般無二的少年心性,高文君莞爾一笑,心中又暗暗一嘆。

  郎君對兒女之事太遲頓了,你將小瑜兒當小孩兒,但她卻不想你將她當小孩啊?

  她稍一沉吟,摸了摸魏瑜的后腦勺,柔聲說道:“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啊?”

  魏瑜小臉上露出濃濃的失望。

  她還想多留一會呢…

  猜到姐姐可能與他有事要談,魏瑜乖乖的點了點頭。

  李承志喊了一聲,讓李睿將魏瑜先送回了帳。

  帳內只余他二人,高文君不閃不避,一雙妙目盯著李承志,眼波如水,似是藏著千般愁緒,卻無法啟齒。

  李承志心中一動,又悠悠一嘆:“不用做什么保證,也不用發什么毒誓…要是連你都不敢信,我又能信誰?”

  李承志是真覺的沒必要。

  若是沒遇到達奚,他肯定不敢放走高文君和魏瑜。但現在,難道還能把達奚也給滅了口?

  想來,張敬之對自己的河西之行定然做了妥當的安排,不然父親早都慌神了,哪會這般鎮定。

  至于其他秘密,好像也就剩一個“指天引雷”了…

  但當時看到的又何止高文君與魏瑜?

那么多的胡兵被俘,怕是父親與達奚,甚至部分兵卒都已經知道了,多她們兩個不多,少她們兩個不少  而且他也相信,高文君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一個女人,能心甘情愿的為一個男人去死,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這對李承志的震憾何其之大…他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

  連這樣的人都要防備,他日后還敢信誰?

  高文君心頭一暖,滾燙如炙。

  可是,我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郎君?

  高文君心痛的像是在針扎一樣:“妾身是孤鸞之命,注定會孤苦一生…曾被今上指婚三次,但三次均未納吉,三人便死于非命…”

  她話都沒說完,就被李承志一聲冷笑給堵了回去:“簡直扯淡!”

  若是不知這三位是誰,李承志說不定就會懷疑那么幾分。

  但當達奚以“你要大禍臨頭”一般的口吻講給他聽時,李承志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高文君哪是什么天煞孤星,好像誰敢娶她她就克誰。其實全都是人禍。

  這三個,前兩個是當今皇帝初登帝位時的輔命親王之子,也就是皇帝元恪的堂弟。

  最后一個是皇帝的親弟弟。

  無一例外,都是被皇帝猜忌,最后不得不反。而結局大致都一樣:前兩個是連死因都沒有的暴斃而亡,最后一個被迫自殺…

  別人能不能猜到不知道,但李承志有九成九的把握肯定,高文君是受了無妄之災。

  想深一點,應該是被皇帝或是高肇當成了堵住悠悠之眾的借口之一…

  “郎君為何就不信呢?”

  高文君心急如焚:“妾身孤鸞之命,是國教天師請旨欽批…”

  李承志一聲冷笑:“國教祖師爺寇謙之還給他的兩個親傳弟子批過命呢。太武皇帝的批語是:壽終正寢、子孝孫賢、國祚百世…司徒崔浩的批語是:子孫滿堂,與國同休…但結果呢?”

  太子刺殺太武皇帝,事敗被誅,太武帝又被近侍刺死于朝堂之上。

  這叫哪門子的壽終正寢和子孝孫賢?

  至于國祚百世…仔仔算算,好像連三世都挺不過去了。

  崔浩更不用提,被太武皇帝誅盡了滿門,別說子孫,連家里雞都沒放過…

  牛鼻子糊弄人的話術而已,誰信誰是傻子!

  高文君猛的一滯,絞盡腦汁,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李承志悠悠一嘆,眼神深遂而又堅定:“你若信我,就耐心等等…事在人為而已!”

  事已至此,就算很難,又能怎樣?

  李承志做不到將甘心為他去死的女人拱手讓人,此等行徑特么的比禽獸還不如…

  話語平平無奇,但聽在高文君耳中,卻字字如針,比任何誓言都要震憾,比什么情話都要動聽。

  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自己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意中人,不就是這般么?

  鬼使神差的,明知千難萬難,高文君還是將頭點了下來:“妾身相信!”

  相信就好…

  李承志正準備再給她增加點信心,隱約聽到帳外傳來一聲咳嗽,頓時哭笑不得。

  達奚啊達奚,你怎么比我親爹還要著急?

  李承志溫聲寬慰道:“早些去睡吧,莫要多想,一切有我!”

  高文君低低一應,起身離去。

  凝望倩影,李承志無聲一嘆。

  確實很難,但還是那句話:事在人為!

  正值子夜,已是月上中天,帳外分外明亮。

  離帳約十步左右,佇立著兩道人影,身形一般高大,但鎧甲一金一黑,很是好認。

  高文君停下腳步,深深一福。

  達奚忙不迭的回著禮,口中高呼:“女官有禮!”

  但等他起身,卻發現身邊的李始賢別說回禮,竟連頭未點一下。

  達奚一驚:“你瘋了?”

  李始賢臉上的橫肉直抽抽:我瘋個鳥?

  為何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且愈發強烈:這女人遲早都會被承志收入房中…

  那我還回個鳥的禮?

  李始賢猛吐一口氣:“進去了!”

  李承志要起身行禮,卻被李始賢給摁了回去。

  “也無它事,便是出兵蕭關之時,奚鎮守曾令:若是半路巧遇,一應軍事盡皆轉交于你,我與奚中郎也需聽令于你…

  另外,我與奚中郎商議,還是要盡快撤軍的好,宜早不宜遲…”

  李承志猛吐一口氣。

  竟連奚康生都已知道自己來了河西,看來張敬之早已安排的妥妥當當,不用自己擔心。

  至于領不領軍,退不退兵都只是其次。

  李承志下意識的點點頭:“就是委屈父親與奚中郎了…”

  李始賢冷聲打斷道:“兵事為重,有何可委屈的?”

  說著他又轉過頭,朝達奚拱了拱手:“奚中郎可還有交待?”

  達奚一愣:我還能有什么交待的,無非就是勸李承志不要色急昏了頭…

  剛想了一半,他又猛的一愣。

  李始賢這分明是在趕自己走?

  達奚都快氣冒煙了:好你個李始賢,爺爺進帳后,說半個字了沒有?

  但仔細一想,還真什么可說的。

  即便要勸,也是李始賢勸過之后再看…

  達奚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李承志有些訝異:看來父親與他相處的挺融洽?

  正猜測著,又聽李始賢說道:“數日前,奚鎮守已遷為父為蕭關都尉!”

  李承志狂喜。

  怎可能…無緣無故的,奚康生怎么突然給父親升了這么大的官?

  這可是蕭關,關中四大關之一,都尉雖是從七品,但少則率兵一營,多則三軍,兵權比正七品的郡尉還重…

  自己之前眼睛都盼藍了,想著當這個蕭關都尉而未能如愿,沒想竟落到了父親頭上?

  但為何父親臉上,竟無半點喜色?

  正要問,李始賢又道:“也是幾日前,朝廷詆報就送至了涇州,令你即日回京候賞…不要多想,這是好事,也是朝廷慣例:州郡但出人才,便會被召入京中。考察屬實后,大多會委以重任…”

  李承志心里暗暗叫苦。

  這算哪門子好事?

  自己還計劃著給李松偷人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朝廷一紙召令,卻將自己所的籌劃全部打亂了?

  但還能怎么辦,難道還敢抗令不成?

  只能徐徐圖之,重新謀劃了…

  他也算是知道,父親這個蕭關都尉是怎么來的了:自己一走,涇州白甲兵算是群龍無首了。不管出于穩定軍心士氣、還是安穩過渡的目的,李始賢都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李承志盡量裝出一副高興的模樣:“恭喜父親!”

  “喜個屁,驚還差不多!”

  李始賢瞪眼罵道,“我且問你,那高文君,你待如何?”

  就知道躲不過去…

  李承志心中暗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高肇,可是與我家有仇?”

  “想什么好事呢?人家皇親國戚,當朝第一重臣,連皇帝的叔父、兄弟都是說殺就殺,說砍就砍,知道祖居李氏是哪根蔥?

  也莫說隴西李氏,你去問問隴西、關中等地所有受過高肇迫害的豪族,哪個會說與高肇有死仇?都是傻子么,誰不知道高肇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李始賢大馬金刀的往下一坐,又冷笑道,“你也莫要那般幼稚,認為你救了高文君之故,李韻、楊舒、張敬之就會對你疏遠。

  對世族而言,根本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世仇,傳承才是硬道理…要真那般耿直率真,任性而為,他能傳得過三世,爺爺跟他姓…

  反過來再講,你要真有本事娶了高肇的侄女,再說動高肇睜只眼閉只眼,對關中各族高抬貴手,稍稍循循私,李韻、楊舒、張敬之等人對你感激都來不及…”

  李承志狂喜:“能行?”

  “能行個鳥毛?”

  李始賢臉都氣綠了,差點給李承志一巴掌,“那女娃克夫,克夫…你有幾條命夠她克的?敢動半絲念頭,爺爺打折你的腿…”

  哈哈哈…李承志差點笑出聲。

  原以為是最難的一關,沒成想根本不算事…

  他又哪里會被李始賢嚇住?

  李承志面色一肅,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父親,她那孤鸞之命是假的…”

  “放屁…”

  剛罵了半句,李始賢又猛的一愣,狐疑的轉著眼珠,“那可是當代天師欽批…”

  一聽“道士”這兩個字,李承志就來氣,止不住的冷笑道,“兒子要說那天師連屁都不懂,父親你信不信?”

  李始賢狂震。

  天師是真懂還是假懂他不知道,他也管不著。但自己的兒子,可是喊一聲“雷來”,雷就真來了…

  而且是真雷…亮徹天地、閃瞎人眼、狂風大作、驚退千軍的那一種…

  再想起李承志曾說過的那句“時機未到”的話,李始賢哪還能坐的住,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你從未見過當代天師,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對,你還知道什么?”

  李承志一時語塞。

  他確實知道的挺多,但哪一句敢往外胡說?

  以為李承志在防備他,李始賢氣的肺都要炸了。

  “好你個逆子…我是你親爺,竟不如張信義一個外人…真以為為父就那么草包么?莫以為我不知,李松就藏在河西…

  為父還未問你,你怕是連河西的地圖都未見過,但為何跟長了天眼一般,是如何指點著李松等人在這般短的時間內,半點路都未繞的逃到河西的…”

  李承志眼神一滯:又來詐自己?

  上次就是這樣,嚇唬自己說從李睿臉上看出了破綻,所以猜出李聰、及他兄弟之父都活的好好的。

  后來一問才知道,李睿壓根就連父親的面都沒見著…自己當時氣的都想扇自己兩巴掌。

  自己這爹,用“奸滑似鬼”都不足以形容…

  “不信?”李始賢眼睛一斜,冷聲笑道,“為父甚至能猜出,李松就藏在臨澤以東,弱水左近…”

  李承志狂震,差點被嚇尿。

  一時驚懼,他連疼都忘了。

  父親這一張嘴,竟然就將范圍鎖定在了百里之內?

  絕不可能是李亮、李睿,及那兩百親衛漏了口風。

  要連這點把握都沒有,他也罷、李松李亮也罷,怎敢讓讓這些人往返涇州與河西?

  但父親是怎么猜出來的,其他人呢,比如達奚?

  看他被嚇住了,李始賢一陣得意:“為父鎮守河西近十載,哪一寸地方未去過?瞅一眼你那馬蹄就能知道,夾縫里積的是哪里的泥。

  不過你也放心,莫說達奚,便是遍數大魏,也無幾個能有為父這般的見識和眼力的…”

  李承志狂松一口氣。

  原來是看到了馬蹄縫中的紅泥?

  臨澤往東的丹霞地貌是國內獨一份,只要見過的自然就能認出來…

  心里也止不住的佩服著李始賢:果然名不虛傳,自己這爹不但奸詐,能力更是不差,至少比李松強出了不止一籌。

  而且是生父,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會害他、背叛他,也絕不會有李始賢。

  要是他不要這么早急著造反,該有多好…

  念頭一旦生出,就如打了激素的野草一般瘋長,瞬間遮天蔽日。

  李承志吞了一口口水,狠狠的一咬牙:“父親,時機還不到啊…”

  李始賢的雙眼猛的一亮,仿佛通了電:“上次就是這般說法…那到底還有幾年?”

  幾年?

  至少也該等到六鎮起義吧?

  李承志默默一算,伸出手掌來回翻了三下。

  怕他嫌久,李承志一狠心,又加了一句:“也不一定就要等十五年…今帝至多還有五年的壽數…”

  兒子竟連這個都知道?

  李始賢渾身狂震,身體抖的如同篩糠:“太子去年已夭,今帝再無子嗣,那繼位的是誰?”

  李承志用力的吐一口氣,聲音幾不可聞:“是胡保宗的族姐,充華胡仙真之子…”

  李始賢瞳孔猛的一縮。

  怪不得承志對安定胡氏、對胡保宗這么好,好的都有些不可理喻了,原來是在提前下注?

  但即便主少母壯,牝雞司晨,但終究還是今上血脈。這大魏的天,十之八九還是不會變的。

  看來要等足十五年…

  但到那時,老夫都已知天命了,能不能活到那時都還是未知數…

  想到此處,李始賢臉色突然一白。

  兒子萬般防備自己,是否就與此有關?

  但他哪里敢問?

  卦者不算己,醫者不自醫,更何況是這等天機?

  看李始賢面如土色,好像嚇的抖了起來,李承志一臉狐疑:“父親在怕什么?”

  李始賢狠狠的咬著牙:“為父怕是活不到那個時候了…你也莫要多嘴…”

  稍稍一頓,李始賢的眼神突然一厲,單手指天,竟發起了毒誓:“泄露天機,必遭天遣。為父以后絕不再多問半個字,便是你娘,你也決不能露半絲口風…”

  李承志一愣:這算什么天機?

  不對…雖不是天機,卻勝過天機。不然自已提點李松等人時,為何要那么隱晦?

  但借機哄一哄父親,還是沒什么心理負擔的…

  “父親放心,兒子知曉輕重…”

  李承志萬分鄭重的應了一聲,又看了看手掌。最后一咬牙,竟全攤了出去,“也請父親寬心,你與母親,壽數均至朝枚之年(八九十歲)…”

  怎可能?

  盯著李承志的五根手指,李始賢的臉上竟浮出一抹詭異的潮紅。

  他今年三十有五,夫人還要小兩歲,今年三十三,都要加上五十年的話,不就是八十多么?

  到那時,承志都已六十余歲了,大事早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始賢猛的笑了起來,竟笑出了眼淚。

  沒想到啊…我李始賢,竟有活著當太上皇的命?

  天佑我李家…

  也就笑了三四聲,聲音戛然而止,李始賢緊緊的咬住了牙關。

  得意便會忘形…穩信,一定要穩住…

  他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氣,雙眼如同火炬:“今晚,你什么都未同為父講過…”

  李承志眼珠子一突:什么意思,這就要走了?

  還沒說到正事呢…

  他一聲急呼:“父親,那高文君之事…”

  高文君?

  李始賢下意識的一頓。

  承志若是天授,那所謂的孤鸞之命自然也就是假的,包括今上駕崩、胡氏女之子登其后,高肇必然不會有好下場等等,承志也必然已料到了,不用自己多嘴提醒…

  問題是,這女娃都十九了,比承志還要大兩歲?

  再說了,這樣的事情,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就算加上兒子也不行…

  他捏了捏下巴,仿佛有些心虛,眼睛眨的極快:“此事,還是要問過你娘的…”

  李承志都被驚呆了。

  你…你…你這豈不是親口承認了?

  在兒子面前大言不慚的承認怕老婆…自己怎會有這樣一個爹?

  男子漢大丈夫,你拿出點氣概來呀…

  別人都是兒子坑爹,但輪到自己,怎么就反過來了?

  “嗯,此事再議…”

  耳中輕飄飄的傳來了一句,等再看時,哪還有李始賢的影子?

  李承志差點噴出一口血…

夢想島中文    大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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