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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值得深交

  達奚被嚇的好像都不會思考了…

  整個涇州,還哪里有銅佛?

  只有崆峒山的昭玄寺!

  但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

  說句實話,把涇州刺史府的官衙燒了,后果可能都要比熔了昭玄寺的銅佛輕一些…

  不看三朝重臣,當今陛下的叔祖任城王元澄,因寺廟占地太多,隱沒的丁口太過,因此上了封陳述利害的奏章而已,便被皇帝認為他不敬佛,罰他打了九十九個嘴巴子…

  更何況熔了佛祖金身?

  李承志這是要…捅破天了…

  嗯…不對…

  這等大事,想來李承志做的極是隱密,知情之人定是少之又少,不然早就有風聲傳出來了。

  那從父又是如何知道的?

  達奚直愣愣的看著奚康生。

  奚康生嘆了一聲,在那堆零碎中一陣摸索,摸出了一塊黃澄澄的銅錠:“這便是李承志送到高平鎮,用來買鐵買馬買糧的那些銅錠中的一塊…”

  達奚順手接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瞅著。

  銅錠很是方正,約半個巴掌大小,厚不足兩寸,數面都有類似燒焦一般的痕跡。

  但就是這種黑中帶黃的顏色,才說明銅質極純。

  他暗贊了一聲,下意識的翻了個…

  隨著一道彩光耀出,整個房內都被染上了一層迷人般的色彩。

  “彩金?”

  達奚一聲驚呼,隨即跟著一抖:銅貴,真金更貴,一兩真金,足可換銅二百兩。

  試問誰家豪的愿意把黃金摻到銅錠里?

  達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金身佛像表面上的那些金粉…這九成九是李承志冶煉銅像的時候沒時間分開融,不得已合煉到了一起。

  還有這銅錠,若真是李家數代積累而窖藏的,怎可能如此鮮亮?

  早長滿銅綠了。

  分明就是剛被煉出來不久,至多不會超過三個月…

  答案呼之欲出,達奚都不知該如何形容李承志了,只能佩服一句:真是好膽!

  但奇怪的是,從父那般信佛,竟不見臉上有多少不滿之色?

  好似猜到達奚在想什么,奚康生一聲冷哼:“若非昭玄寺與胡始昌等官僧勾結,巧取豪奪,以佛祖使徒之名,行盤剝壓榨之實,何至于逼的僧戶民不聊生,不得不揭桿而起?

  此等僧賊,與聚眾造反的劉慧汪等邪異有何區別?便是神佛天國有知,也定會誅之而后快,以此正佛名,清視聽…

  而出自這等宵小之手的神像,豈不也成了蠱惑信眾、盤剝僧民的幫兇?便是李承志不熔,我也會熔…

  況且李承志又未貪墨半毫,所熔之銅盡數用來剿賊,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更是解了朝廷之危,又何罪之有?”

  達奚默不作聲。

  若按從父這般說法,李承志自然是有功無過,但也得先保證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的明事理?

  先不論皇帝如何,只說昭玄寺的僧官與信徒,九成九不會這樣想,只會罵李承志大逆不道,不敬神佛。

  日后,怕是全天下的和尚都不會放過李承志…

  “真是杞人憂天!”

  奚康生冷笑道,“連你都能想到,何況李承志,他又怎會不防著這一天?便是和尚想找他的麻煩,也得先抓住他的錯處才行…

  便是昨日見了這銅錠,我才懷疑到昭玄寺的,心驚之下,派了幾個細作上山探了探,你道如何?

  說著,奚康生竟笑了起來:“也是奇了,不知李承志用了何等方法,將那銅佛熔煉之后,又鑄成鐵的擺了上去…詭異的是,竟與之前的那些一般無二,毫無破綻?”

  一般無二,毫無破綻?

  達奚都愣住了:“怎可能?”

  這又不是拿木頭雕,拿泥胎塑,若是一次不能成型,還能整改修補。

  這可是在拿鐵汁鑄…

  “所以說,連我都驚奇不已:若論奇技淫巧,涉獵之廣,李承志若是認了第二,我大魏怕是無人再敢認第一…”

  便如那獨輪車、隕鐵刀、白麻甲、丈五槍、斥候銅哨、防箭的絲衣,以及以冰筑城、華陀秘術、外傷圣藥、近似醫活半死之人的神奇醫術等等等等…

  換成他人,隨隨便便拿出一樣,都絕對能讓世人稱頌不已,驚為天人。

  但換成李承志,卻簡單的跟吃飯喝水似的,好像這天下之事,就沒他不會的?

  說來也是好笑,因其練兵、陣戰之才過于出眾,竟讓人不知不覺的忽略了他的這些手段?

  只因在世人眼中,以及如奚康生這樣的上位者眼中,這些全都是小道,全加起來,也抵不過李承志創出來的一個空心陣…

  所以,也就是驚奇一下而已…

  達奚驚的直吸涼氣。

  搞了半天,哪怕有人猜到這事是李承志干的,竟也不大好找到他的罪證?

  便是以后被人發現那佛像竟是鐵鑄的,但又有誰能肯定,這些佛像是不是本身就是鐵胎佛,而非銅佛?

  更絕妙的是,知情的人,竟死了個精光?

  昭玄寺的大維那玄會老和尚早已畏罪自殺,玄會的那些徒弟,但凡有名有姓,有個一官半職的,竟被李承志殺了個干干凈凈?

  真是絕了…

  達奚除了佩服,再委實不知該如何評價李承志了。

  還真沒有料錯:像李承志這種才智雙絕,氣運更是強盛的就像老天爺是他親爺一樣的人物,一輩子怕是也碰不上幾次岌岌可危的時候,便是遇到,十之也會逢兇化及…

  就如這次,這般大的禍事,恰好就遇到了從父?

  若是換一個人,便是找不出李承志的破綻,定不了他的罪,也絕對能讓李承志脫一層皮下來…

  達奚更佩服自己。

  佩服自己當機立斷,竟能放下身段,主動向李承志示好?

  這樣的人物,被雪中送炭一次,怕是就能記一輩子。

  便如胡保宗,雖然幫了李承志不少,可終究而言,依然是在幫他自己,在為安定胡氏消彌禍事。

  但李承成仿佛記到了骨子里,為其百般考慮,若非胡保宗情急之下失了智,說出那般決絕的話,李承志又豈會與他反目?

  能和這樣的人物做朋友,真的是賺到了…

  想的太過入神,達奚不知不覺間就勾起了嘴角。

  看著那張與自己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奚康生暗暗的嘆了一聲。

  他子嗣不少,但最喜歡的,卻是一直以從父相稱的達奚。

  一是因為其母親之故,二則是,幾個兒子中,達奚最像他。

  不但生的像,性格更像…

  所以達奚想什么,奚康生一清二楚。

  論大義名份,不說嫡子,便是庶子他都比不過。

  論靠山,除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從父,事實上的生父,他連半個援助都無。

  所以自己百年之后,不論是族中財產、萌補的爵位,以及自己留下的那些香火情,達奚根本沾不到一絲光。

  因此,達奚也只能趁自己還風光之時,借著自己的名頭,結交一些如李承志這般如潛龍在淵,但遲早都能出頭的人物…

  但奚康生并不反感,反而有些欣慰。

  能不能籠絡到手,能不能將其降伏,能不能最終成為強助暫且不論,至少表明,達奚有上進之心,更懂的借勢…

  想到此處,奚康生又沉吟道:“你眼光不錯…李承志此人看似反復無常,其實骨子里還是極重情義的,值得深交…

  嗯,明日吧,早些交了差事,備份厚禮,就以同僚的身份,去府上道聲謝…”

  達奚大喜,納頭就拜:“謝過從父…”

  表明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早被從父識破了。

  但從父并無覺得不妥,反而在鼓勵自己…達奚怎可能不高興?

  他心神微動,又想到了李承志與胡保宗決裂時的那一幕,說的那些“誓要誅盡首惡”的話…

  這等胸懷天下,心憂萬民,更嫉惡如仇的人物,便是再狡詐,本性又能壞到哪里去?

  即便不說那么遠,李承志最后能不能幫到自己,只敬其心性與做為,這等人物也絕對值得結交…

  暖日照高林,風來鳥獸驚。

  已是日上三桿,張敬之與郭存信早都用過了朝食,又由李始賢陪著說了半個多時辰的話,卻依然不見李承志的影子。

  張敬之與郭存信倒不見如何,李始賢卻是越等越急。

  哪有這般讓客人久候的道理?

  見李協(李睿伯父)去而不復,身后卻不見李承志,李始賢勃然大怒:“人呢?”

  當然是還在睡著…

  但在客人面前肯定不能說的這般直接,李協眨了眨眼:“郎君正在與夫人說話,說是片刻就來…”

  片刻片刻,這都片刻快一個時辰了…

  好你個郭玉枝,你是鐵了心的不讓我和兒子說句話了?

  李始賢怒道:“再去催…當奚鎮守的軍令是兒戲,什么時候不能說,非要急于這一時半刻?”

  張敬之笑呵呵的勸著:“懷德莫急…鎮守雖說令承志今日回營聽令,但并未規定幾時幾刻,所以便是晚一些也無礙…”

  郭存信也幫著腔:“無坊,就讓承志多睡…嗯,多說一陣…”

  李始賢牛眼一翻:說的輕巧?

  你們早已和承志好的穿一條褲子了,自然不急。

  但爺爺呢?

  竟和兒子單獨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眼睛一瞪:“還不去?”

  李協哪還能看不出,家主是真怒了?

  他頓時一個激靈,扭頭就往東廂跑。

  剛進東院耳門,就看郭玉枝負手立在廂房門口,正和李睿說著話。

  聲音壓的很低,幾不可聞,也不知在說什么。但只見李睿就跟被水里撈出來的一般,頭上的冷汗扯著絲兒的往下淌…

  問過郭存信才知道,李承志竟已是幾日幾夜都沒合眼,郭玉枝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竟親自跑來守著門口,嚴令李睿等親衛不得驚醒他。

  閑著也是閑著,郭玉枝又動起了腦筋。

  知道若問營中軍務,借李睿十個膽子也不敢吐露,她便轉著彎的問著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瑣事。

  比如李承志臉上的傷是哪來的…

  比如為何不見李同(李睿之父)、李聰…

  李睿不知被李承志警告了多少次,別說回應,連個眼神都不敢露,只能緊咬牙關。

  他要么就回不知道,要么就答“郎君不讓說”…

  郭玉枝氣的干發狠…

  李協猴精猴精,瞬間就猜了個大概,知道夫人定是在逼問一些李承志不想讓其知道的事情。

  他頓時裝做一副慌亂的模樣,快步的跑了過來,低聲說道:“夫人,家主真惱了…說是萬一晚了,奚鎮守可能會怪罪…”

  郭玉枝臉色一沉,冷聲笑道,“理他做甚?真要有什么干礙,張司馬和存信不比他清楚?”

  知夫莫若妻!

  她哪還看不穿,李始賢替李承志著急是假,動了心思才是真。

  郭存信且不論,連張敬之這等人物都敢提前下注,認為李承志絕對是成大事的人,那我這個親爺為何不行?

  整整一夜,李始賢足足往外偷跑了三次,嘴里說是要去其他房里歇息,但她哪猜不到,這老賊分明就是想和兒子深夜秘談…

  若不是自己警醒,說不定就讓他溜進承志院里來了…

  一想到這里,郭玉枝就又氣又急,已經下定了一萬個決心,只等張敬之并承志出府,她就要與李懷德好好的打一架…

  正咬著牙,又聽前院一陣響動,好像是又來了什么人。隨即,便聽門丁疾步奔往正廂和這邊的聲音。

  只是幾息,守門的家仆就奔進了東院,上氣不接下氣的報道:“夫…夫人…門外來了個將軍,說是奚鎮守的從子,專程來拜訪郎君…還帶了好多…好多禮物…”

  郭玉枝的眼皮一跳:奚康生的從子,達奚?

  昨夜席間時張敬之還提到過,說此人是鎮守府正五品的從事中郎,奚康生絕對的親信。

  不論出身,便是這官職,兩者間都如天壤之別。

  李始賢最高才做到了幾品?

  再者,關系好不到一定程度,便是同僚,也不可能備著禮來上門拜訪。

  這一看就是以平輩的身份來的,到時見了自己和夫君,可是要行禮的?

  郭玉枝一臉驚奇:兒子何時與這等人物結交的?

夢想島中文    大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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