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保宗言辭肯切的勸道:“李主事還要是考慮穩妥一些的好。冰墻雖只修了一半,但也足有兩丈高,防這群亂匪綽綽有余,固守豈不是更好?
而這伙賊人近有四百之眾,又攻下了宋家,弓槍甲胄定是得了不少,就更是如虎添翼,貴府即便兵甲精良,兵丁也不過二百,勝算實在不大…”
胡保宗確實說的在理,但李松還是不打算改變主意。
他抬起頭,看著李承志說道:“我怕這次不將賊人打疼,過不了幾日,他們還會來…”
意思是要殺雞儆猴。
那打還是不打?
李承志雖然不懂兵事,至少知道該聽誰的。
胡保宗雖然是一郡郡尉,但至多只能算是帶過兵,平時干的也就是緝捕盜匪,安保地方,從未經過戰事。
李松可是帶兵打過仗的,而且打的還是大仗,經驗和見識都比胡保宗豐富多了。而且他本就是沉穩內斂的性子,不會意氣用事,莽撞行事…
即然他堅持要打,肯定有為什么要打的道理。
更何況,李家的家臣和那五六十戶隱戶,可不是什么善類…李承志猜測,這應該才是李松的依仗。
想到這里,他便點了點頭:“你看著辦吧…”
“仆遵令!”
李松重重的抱了一下拳,又沉吟道,“家中大都是未經陣戰的新丁,難免膽氣不足,不如郎君也跟著仆去看一看,至少也能提幾分士氣…”
什么意思?
郎君我不應該是舒舒服服的待在這里,等著你的喜訊么?
看到李松期盼又鼓勵的眼神,李承志當即反應過來:我說你為何非要打,原來是為了練兵?
順便還打算把你家郎君我也給練一練…
怎么辦?
人家是請他去“看”,又不是讓他去打,連看都不敢看,豈不是太慫了?
“好!”
李承志硬著頭皮答應了一聲,“你先去安排,我隨后就到!”
等李松走后,胡保宗不滿的說道:“你怎么就敢答應?既然能依冰墻固守,為何非要選擇打?李家堡也就二百多壯丁,折損一個,便會削減一分實力…”
李承志猛吐了一口氣:“不然怎么辦?現在打,總要好過天熱了打,至少現在還有這冰墻可依仗,打不過還能退回來…如果到了守不住、不得不打的那一天才打,說不定就是一觸即潰的局面…”
胡保宗悚然一驚:原來李松真正的目的,在于練兵?
如果是出于這個目的,自然要打,而且要動員全部鄉民,大張旗鼓的打。
就算大部分的人都不可能上陣殺敵,但至少可以積累些經驗。等到下一次遇到戰事,便不會太過驚慌…
他有些佩服的看著李承志:自己領軍多年,反應竟然還沒足不出戶的李承志快?
他哪知道,李承志也是看到李松鼓勵的眼神時,才想到的:除了訓練新丁和鄉民,估計讓他這個郎君厲練的目的要更強一些…
看李承志臉色有些發白,呼吸愈見粗重,胡保宗又有些詫異:“你這是在…害怕?”
“廢話…”李承志沒好氣的說道。
這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以前只是在電視上看,不見有多少血腥的鏡頭,所以感受不深。
但自從救了胡保宗,他才意識到,為了能過審,電影里連皮毛都沒拍出來…
打仗,可是會死人的…
李承志不信,除了真的傻子,哪個第一次上戰場不害怕?
沒想到他如此爽快的就承認了,胡保宗覺得有些好笑,頓了一下,又循循善誘的鼓勵著他:
“你李家世代領軍…你祖父可是名震隴西的乃之公,你父親之勇武,也是勇捍武威鎮,常言虎父無犬子,況且還有李松、李柏這般的悍將護持,有什么可怕的?”
李承志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這和我爹和我爺爺是干什么的有什么關系?
我前世祖上八輩都還是貧農呢,也不照樣沒擋住我有一顆立志向上,勇做接班人的雄心…
話是這樣說,但李承志也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奇怪。
說不怕,但手抖腳抖,好像心臟都在跟著顫。
說怕,卻又感覺異常亢奮,恨不得提把刀,立馬沖向敵人,大殺四方…
按他前世的性子,就算不像鵪鶉一樣,找個自以為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也斷然不會答應李松,跑去城墻上冒險的。
難道真的是因為傳承了李氏的血脈基因的緣故?
心里冒著一堆亂七八遭的念頭,李承志又沖到廂房的角落:“反正你也穿不了,今天先借給我用一回…”
他說的是胡保宗的那身鐵甲,治傷那天脫下來,讓仆婦擦洗干凈后,就一直堆在那。
不等胡保宗答應,他抱了就跑,甚至沒忘把那把腰刀也帶上…
胡保宗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李家連副全甲都沒有嗎?
再一個,李松說是讓他去督戰,其實也就是擺擺樣子,哪里敢讓他站在敵賊的射程之內?
即便不穿甲也無坊…
嗯,不對,他為何不在這里穿…
胡保宗還真沒猜錯:李家還真沒有多余的全甲,除了李始賢年輕時穿過的那一副,剩下的早在兩房分家時,被大房帶去洛陽了…
不過李承志搶他的甲不是自已穿,而是拿去做人情了。
李承志猜測,以李松的尿性,估計會讓兩個兒子打頭陣。
怎么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李承志真心不想他們出什么意外。
就家里的那些札甲,呵呵呵…
一想到這里,李承志就有些懊惱。
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跑個錘子?
自己稍用些心思,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還打不出一副全甲來?
根本用不著求胡保宗。
剛出廂房,三個老卒便迎了上來,對李承志說道:“主事交待,讓我等助郎君披甲…”
披的肯定不是他手里這一副,應該是李始賢留在莊子里的那一副。
也是全甲,不過沒有馬鎧…
李承志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先不急,去一個人,把父親的甲抱來,再去一個,挑副結實的札甲,在后院等我…”
“李松呢?”他又問著剩下的那一個。
“主事去了莊外,察看地勢了!”
“李彰李顯呢?”
“在院外,正與李副主事在整訓兵丁!”
“嗯,走!”李承志抱著甲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