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承乾在林曉曉的催促下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的洗了把臉,換了衣服便帶楊雨馨和小白去上早朝。
昨天被老程把左輪手槍拿走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否則李承乾對自己的安全一點信心都沒有。
之前他之所以放心與稱心同處一室,而且還把小白和夜魅都留在屋外,靠的自然也是那把六連發的左輪手槍,現在沒了讓他有些不放心。
等李承乾到了太極殿之前的時候,廣場已經來了很多人,雖然時間沒到,但這些人卻已經排好了隊伍,看上去有點像早上起來排隊買早點的樣子。
“秦王殿下,來來來,這里來。”小李剛一露面,立刻有軍方的老家伙讓出了頭排的位置,遠遠的向他招呼。
李承乾不動聲色的四下里與眾人拱著招呼,不知不覺間慢慢來到了軍方一系的最前面,看著招呼他的候君集,抱拳說道:“候尚書。”
“秦王殿下。”老候還了一禮,隨后看了對面的文官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今日怕是還有一場風波,小心一些。”
李承乾聽的心中一驚,再看老候卻發現這老貨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心知他是有些話不好明說,遂笑了笑與杜如晦打了個招呼,便站到了軍方一系的最前面。
到底是什么風波?小心一些是指什么?李承乾站到自己的位置,心中卻一直在嘀咕。候君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他心生警惕的同時也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這個秦王才剛剛上任,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事還沒等他琢磨明白,太極殿已經殿門大開,一個小內侍從里面走出來:“百官上朝…”。
帶死不活的走上大殿,看著上面空空如野的龍椅,李承乾決定還是應該先睡一覺,有什么事情等老頭子來了之后再說。
時間不大,朦朧中李承乾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再然后就是內侍的聲音:“陛下到…”。
睜眼,上前,行禮,后退,一連串的動作李承乾熟練無比,搞定之后再次回到原來的位置。
“陛下,臣盧承慶有本啟奏。”剛剛站好,還沒等繼續睡的念頭升起,戶家老頭已經站了出來,向上面的老頭子高聲奏道。
“講來!”李二抬了抬手。
“陛下,臣彈劾秦王殿下蠱惑軍心,意圖謀反。”盧承慶一邊說著,一邊扭過頭看向李承乾。
“看某做甚!”就好像被彈劾的人不是自己一樣,李承乾梗著脖子說道:“再看信不信老子彈劾你一十八條謀逆大罪?”
“你,你血口噴人!”盧承慶有些受不了李承乾的語氣和態度。
“噴你又怎么樣?無憑無據你這老不死的就敢彈劾本王,本王彈你一彈就不行?”李承乾嗤笑一聲:“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今兒老子把話放在這里,若是老子以后出了什么問題,一定會要你們全家陪葬!”
李承乾雖然在笑,不過語氣中卻帶著一股子森然,讓人毫不懷疑他會兌現這份承諾。
原本還一臉坦然的盧承慶果然被他半真半似的承諾唬住,目光有些閃爍的與之對視:“你,你,你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威脅朝庭官員,你,你這是目無國法,我,我要彈劾你!”
“彈,老子隨便你彈,老子就是佩服你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整個大唐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不過死的最快的也是你這種人!”李承乾并沒有否認自己在威脅盧承慶,甚至還重申了一次。
御階之上老頭子還沒有說話,那就說明并不反對他現在的行為,既然這樣,那就繼續下去好了,偷眼觀察老頭子表情的李承乾如是想著。
“你…,你怎可如此!”盧承慶毫不懷疑李承乾的話,想到這家伙數年前就可以眼都不眨下令屠了五萬高句麗奴隸,現在如果真的被彈劾到一無所有,只怕真的很可能來一場魚死網破。
但是,如果就這么算了,盧承慶又覺得不甘心。
盧家現在聲勢已經大不如前,好多生意上的伙伴已經離他們而去,另外就是在百姓口中的聲譽也是有了極大的落差。
這在盧承慶看來都是李承乾在背后搞的鬼,如果沒有他的那次‘負荊請罪’,盧家斷不會有今日。
可惡,太可惡了,可恨這家伙現在竟然又重新站起來了,得了秦王的封號之后與之前的太子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而盧家卻因他而一蹶不振,如果不出了這口惡氣,將來死后如何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一面是全家死絕的威脅,一面是家族地位一落千丈的憤怒,盧承慶猶如陷入泥潭,掙扎著想要從這個漩渦中擺脫出來。
就在盧承慶不如應該如何選擇的時候,高高在上的李二陛下開口了:“好了,不要鬧了,都退下吧!”
鬧?敢情盧家都被被人滅族了,在李二陛下眼中只是一個‘鬧’字么?盧承慶險些一口老血噴出去,努力做了兩個深呼吸才將心頭的一口惡氣壓了下去。
不過李二并沒有給他再繼續開口的機會,命他退下之后接著便說道:“諸位愛卿,可有人知道近來長安米價幾何啊?”
“啟奏陛下,斗米三、四文。”魏征從朝班中走出,躬身說道。
“斗米三、四文,諸愛卿對此有何看法?”李二從左至右掃視一圈下面的眾臣,隨口問道。
“陛下,米賤傷農!”房玄齡出班回答。
“如何解決?”老李繼續問。
“這…”房玄齡頓了頓,看了一眼杜如晦。
這和那天在書房研究的不太一樣啊,當時不是已經定好了減稅么?怎么今天又把這事兒拿到朝堂上來了?
“父皇,兒臣以為不若免了這天下的農稅,開一場歷史之先河!”李承乾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抖了抖袍袖出班奏道。
“你秦王殿下倒是大氣的很。”老頭子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李承乾,隨后看向杜如晦:“克明,對于秦王之提議,你覺得如何啊?”
杜如晦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后才躬身答道:“陛下,臣認為并不無可!三、四文的糧價,便是收稅也是寥寥無幾,根本派不上大用場。”
李二陛下沉默半晌,又看向長孫無忌:“無忌,去年農稅幾何?”
“回陛下,兩百萬貫有余!”長孫無忌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兩百萬貫…”李二陛下深吸口氣,一年農稅竟然不值百十件衣服,這錢…似乎還真就沒有收的必要。
“父皇,兩百萬貫于我大唐國庫來說杯水車薪,但對大唐百姓來說卻不一樣,兒臣認為舍此兩百余萬貫,全父皇千古美名,開歷史之先河方為正道!”李承乾看出老頭子的猶豫,不由在后面推波助瀾一把。
“秦王殿下,兩百余萬貫亦是不小的財富,想我大唐建國之初歲入才不過一千余萬貫,這兩百萬貫…”有御史聽不慣李承乾的調調站出來駁他。
但李承乾不等他說完,便接過話題:“你也說了那是建國之初,可現在是貞觀十年,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相差十余的時間豈可同日而語?”
“再說眼下這只是兩百萬貫,若是我大唐百姓因為米賤,全都不種地了,損失的只怕遠不止兩百萬貫,不知御史大人想過這一點沒有?”
御史也是讀書讀傻了的,對于如何處理政務并不了解,聽了李承乾的話之后,不由怒道:“這怎么可能,百姓不去種地還能干什么!”
“如果你種地養不活自己,你還會種地么?如果你當官不領俸祿,你還會當官么?人活不下去的時候會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李承乾瞪了一眼那御史,沒好氣的說道。
“種地怎么可能養不活自己,秦王殿下休要危言聳聽!”那御史也是倔驢的性子,似乎非要與李承乾掰扯一下,到底為何會米賤傷農。
小李幾乎被這家伙氣瘋了,喘著粗氣說道:“你每天只吃大米能活不?你家里的筆墨紙硯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不?你家里的座椅家具都是你自己打造的不?這些東西不需要拿錢去買么?三文錢一斗米,種了一年的地,換來的錢還不夠買兩件家具,這樣的地你去種么?”
“呃…”御史被懟的有些無言,想了想才說道:“如果這樣的話,就算是不收稅不也是一樣,反正農稅也不多,收與不收也沒有多少影響。”
“唉…”李承乾無奈的搖了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向那御史:“這位大人,你到底是如何混進御史隊伍里的?難道你不知道稅收是純收入么?對于你來說或許這沒有多少,但是對于百姓來說,這一部分純收入卻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御史不說話了,感覺自己好像被繞進了一個圈子,可是卻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問題,再抬頭看向老李卻發現皇帝陛下目光有些陰沉,心頭不由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