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的身材并不高,銀白色的長發瀟瀟灑灑地披在肩上,只有鬢角的發絲紅得發紫。他的臉型瘦長清俊,目光深邃冷漠,嘴唇極薄,嘴角懶洋洋的向上翹著。
此時的他適意安詳地坐在昆侖洞他的書房之中,一雙粗曠而青筋暴露的手,穩穩地捧著手中的清茶。
他并沒有特意地顯示出自己那絕大的權威,但是,如今悠閑地坐在書房中品茶的天魔,卻渾身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霸之氣,仿佛天地萬物都臣服在他的腳下,等待著他恐怖的判決。
他的三個徒兒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他的左右,等待他發話。這些奸狡狠毒,肆無忌憚的兇徒此時溫順得仿佛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想不到天山派里竟有如此了不起的后輩弟子,竟然率領著不到兩百人的隊伍,沖出了我上千精英教眾的圍困。"天魔淡淡地說。
他的三個徒兒一陣驚慌,他們知道天魔的語氣越是平淡,將要給他們的刑罰就越是冷酷。
石王烏圖羅和風中獸赤察勛已經忍不住跪倒在天魔的腳前,想要哀求幾句,但是竟然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只有古藤格強忍著恐懼,躬身道:"師父,那連鋒率領的中原高手似乎極為擅長結陣而戰,進退有序、攻守有道,我們火焰教眾雖然人數眾多,武功也強,但是吃虧在胯下無馬,陸戰上吃了大虧,一度損傷極重。徒兒當時立刻下令讓出一條豁口,令他們突出重圍。我本打算隨后引兵銜尾追擊,再派輕功高明的教眾抄小道守在山下,那時候他們斗志已散,陣形混亂,一定可以被一網打盡。沒想到…"
"沒想到連鋒竟然讓那兩百好手沖出重圍,立刻散了個滿天星。"天魔好整以暇似的說。
古藤格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徒兒萬想不到,他們有的向山下跑,有的竟朝山上跑,還有的一跑到懸崖絕壁,就一頭扎了進去,沿著山藤逸去,實在是追無可追。"
天魔嘆了口氣,道:"古藤格,這點的確不怪你。武林高手之間的交鋒,的確和兩軍作戰不同。他們個個身負絕技,或是攀山越嶺的高手,或是陸地飛行的名家,又或者是飛檐走壁的空空兒。逃逸的方式,一百個人可能就有一百種方法。連鋒就是了解到這一點,才讓他們暫緩突圍,擺出決一死戰的姿態,令你們死傷大增。而正是你,看出了這一點,讓開了去路,就此讓他們逃出生天。"
古藤格面帶慚愧和惶恐,拚命地磕著頭,顫抖著連聲道:"徒兒該死,徒兒該死。"
天魔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感懷的神色:"想不到顧天涯一個區區后輩,也能調教出如此卓越的弟子,而我天魔自命天下無敵,但是后繼之才卻匱乏良多。可惜,真的很可惜,如果顧天涯還在世上,那該多好。"蕭索落寞的語氣,宛如一個送走了最后一位訪客的寒山居者,對著空蕩蕩的山川,只有一身的寂寞。
他看了看腳邊抖做一團的三個弟子,苦笑了一聲,道:"起來吧!你們的才能,我都很清楚,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不錯。"
天魔說一不二,他的話讓這三個徒兒陡然間松了一口氣,這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還請師父見告。"古藤格看到師父確實沒有生氣,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你說吧!"天魔點點頭。
"以師父的武功,天山五老和歐陽夕照、段存厚絕對不是你的對手。而歐陽夕照和段存厚竟然突圍而去,師父你又發話不讓我阻攔,不知是何緣故?"古藤格問道。
"問得好。"天魔微微一笑:"段存厚的確是中土武林數一數二的人物,更是連天策府眾將都傾慕的名士。我在他身上印了一記七煞掌,再假裝功力未復,令歐陽夕照以為有機可乘,立刻攜著段存厚突圍而去。那么,中土武林究竟會如何行動呢?"
三個徒兒互望了一眼,紛紛搖頭。
"他們會邀集所有內家高手,西北至天山,東南到海南,所有高手名流很可能都被邀請到關中劍派為段存厚療傷,而天山和少林的名家將會是首選。那么,天山派和少林派一定門戶空虛。"天魔的眼中露出一絲獰惡的神色,這神色令他面前的三個徒兒感到一陣森寒。
"師父英明,我懂了,稍后我就集結教眾,先滅了天山,再滅少林。"古藤格道。
"不,火焰教精英是大草原的財富,不能夠浪費在江湖爭斗之中,你們三個人傳我號令,明日起,所有昆侖洞教眾分成三路,由你三人率領,返回平南牙帳,聽候你們小師妹錦繡的調遣,不日南征。"天魔冷然道。
"師父,你難道?"三個徒兒同時大驚失色。
"哼,我已經很久沒有殺人了。"天魔的眼中泛起一絲跳動如飛星的火熱光華:"天山、少林、越女宮,我想我應該去他們那里走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