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藥柜一拍大腿:“你這話算是猜對了,我聽說你那方法太過麻煩,人家來學,一聽這么麻煩就不學了。用簡單的辦法種地都還種不完,哪有精力去那么費勁提高那么點糧食產量啊?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種幾畝地呢。”
“是啊。”左少陽有些沮喪。
祝藥柜寬慰了:“你也別著急,等以后人丁多了,田不夠種了,飯不夠吃了,大家就會來學你這精耕細作的方法的。”
“但愿吧。”
“你這法子有一個還是挺好的,就是耕田的那個。我看你春耕的那個犁就挺好,只用一頭牛,省力省事,比原先的犁好得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幫你做了賣,春耕的時候,我相信會有人買的。”
“行啊。”
左少陽對推廣先進農具已經沒什么信心了,含糊地點點頭。
祝藥柜又道:“聽說你們家這些日子在挑媳婦,挑來挑去沒合適的?”
“是啊…”左貴老爹含糊其辭道。
“我又聽說,你們挑媳婦都離譜了,一上來就問人家,我現在有三個女人,你們家閨女嫁過來,一年后我就要把三個女人納妾過門。有這事吧?”
“這個…”左貴老爹說起這件事也有些窩火,想借著祝藥柜的嘴給兒子一個忠告,便點點頭:“是啊,我家忠兒是個實誠人,不想騙人家閨女。”
“哈哈哈,小郎中,——你也當太實誠了點。哪有一上來就說這個的,你不是娶妻一年之后才納妾嗎?你就不能先把媳婦娶到手,生米煮成熟飯了然后再說納妾的事嗎?妾嘛,也就是個陪睡覺的丫鬟,一般富貴人家老爺公子,誰沒個侍寢的丫鬟?懷了孩子,收房做側室就行了。就算娘子有點不安逸,嘮叨兩句也就算了,誰還當真潑了醋罐子不成?就算是有,嘿,你不是還有休妻的法寶嗎?祭出來,我就不信女人不怕!你倒好,還沒過門就咣鐺鐺說上這么一大堆,哪家還敢把媳婦給你?這些人家都是官宦世家,書香門第,閨女那可都是香餑餑,不愁沒人要的。就算開明一點,對你三妻四妾能理解,可是你別說出來呀,有些事情是做的說不得的!”
左貴老爹頻頻點頭,捋著胡須道:“祝老掌柜說得再好也沒有了。我家忠兒就是太直,生怕委屈了這三個姑娘。所以每次都要開門見山這么說,我們也勸過他,這些官宦世家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也能理解,只是看掛在面子上大家不好看。可是他就是不聽。”
祝藥柜問左少陽道:“小郎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這么憨呢?”
左少陽悶聲道:“這件事得說清楚,如果你們說的自然是這樣,我也相信,但是,我就怕碰到不講理的人家,就不準納妾的,而這三個女孩對我都很好,我是必娶無疑,所以要明說,就怕以后起糾紛,我不想到時候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還是現在說清了的好。”
祝藥柜點點頭:“這話也對,看樣子,你對她們三個是真心的。這也是他們的福氣。”
說了這話,桑小妹又羞又喜,低頭瞧了左少陽一眼。正好碰上他的目光,更是羞澀,有心躲了開去,可又想知道他們說些什么,便把臉扭到一邊。
祝藥柜沒注意他們倆眉來眼去,只顧自己說得高興:“小郎中,你這也真是,瞿家外孫女好端端的送你當妻子,你倒好,非要弄個什么奴婢,現在后悔了吧?否則哪有這么多事?”
左少陽苦笑:“這事都知道了?”
“那還不知道啊?你個擁軍楷模,瞿家又是合州最大的退隱京官。而且,你們這婚還是縣太老爺親自登門勸阻的,嘿嘿,這幾樣加起來,那這消息不得長了翅膀一般啊?”
左少陽無語了,左貴老爹憂心忡忡道:“祝老爺子,你們各州縣好多都有分號,別的州縣你有沒有認識的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保個媒啊?”
祝藥柜道:“嘿嘿,認識的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是有那么幾家,說句老實話,小郎中一上來就告訴人家要納妾,而且一納就是三個,我可不敢保證有哪家閨女愿意給你們家。我弄得鼻子灰倒也沒什么,這張老臉無所謂,只是耽誤了事情,而且,我倒也不是看不起這些人,說實話,這些閨女,我真沒有看得上眼配得上你家小郎中的。我很看好小郎中,他醫術之高,照我看,連惠民堂的倪大都未必比得上他!這正妻一定要娶好。”
這幾句夸獎讓左貴老爹又是惶恐又是高興,所謂高處不勝寒,真要這樣,找媳婦若要挑好的,那只怕就更難了,苦著臉嘆了口氣。
旁邊祝藥柜當年一起撐船的老伙計,是酒肆的掌柜,姓杜,這杜掌柜開的酒肆,自己就生性好酒。每天清晨都要先喝上二兩才出門,在茶肆喝茶,人家在茶水里加鹽加香料,他在茶水里加酒,所以一整天都是醉醺醺的,。聽了他們這話,瞇著醉眼道:“小郎中既然這這本事,該娶個公主才是!”
“公主?”祝藥柜嗤的一聲笑,“你當公主那么好娶啊?那是給金榜題名的狀元爺準備的。再說了,都是自家人,我也說句實話,我還真不贊成小郎中去娶公主!”
“這是為啥?”杜掌柜道。
“你想啊,小郎中這脾氣,一上去就跟人家公主說:‘喂!我可告訴你,娶了你之后,我可要立馬納妾,而且一納就是三個。你樂不樂意啊?——結果會怎么樣?”
杜掌柜手在脖子上一橫:“咔嚓唄!”
“那是,所以,娶了當公主的,納妾只怕就難了,連偷偷摸摸的都不行,萬一被公主知道了,跑皇帝爺那里一哭,就算不把駙馬爺宰了,只怕三個姑娘都得賜死!”
“對對,這話對,看來這駙馬爺威風是威風了,卻也少了很多滋潤喲。特別是小郎中這樣的,已經有三個擺在這了,就更不能當駙馬爺去!”
左貴老爹笑道:“咱們這是杞人憂天,忠兒不參加科舉,甚至連京城都不去,如何能當駙馬爺。”
祝藥柜一拍大腿:“這話倒提醒了我,——上京城啊!京城達官貴人書香門第那不滿大街都是啊?只要不找公主,不找郡主,找個一般官宦人家閨女,先托媒好生說說,還是很有希望的!”
這可是左貴老爹不敢想的,諾諾道:“這樣…,能行嗎?”
“有什么不行的?京城,天子腳下,害怕了?甭怕!京城的人也是人,也吃五谷雜糧,生的女兒也是有鼻子有嘴巴的,怕什么?你們是去求親,又不是去搶親!有什么好怕的。”
左貴訕訕笑了:“在這吧,我們貴芝堂也算是開了多年的老字號了,忠兒這擁軍楷模別人家差不多的也都知道,可是到了京城,有幾個人知道啊?人家怕不會把我們當騙子告官喲。”
“哈哈哈,左郎中,平素我看你冠冕堂皇的很有氣勢,怎么這會子認慫了?你們如果愿意去京城相親娶兒媳婦,那這么著吧,我恒昌藥行在京城也認識不少藥行藥鋪,其中的‘濟世藥行’的鮑掌柜,是我老哥們,我們經常都生意往來的。我寫封引薦信給你,引薦你們,由我給你們作保,再請鮑掌柜他們托媒說親,人家應該相信了吧?如何?”
左貴老爹大喜,拱手稱謝,回頭對左少陽道:“忠兒,你覺得呢?”
左少陽知道,這件事現在是當務之急,得先辦了,把終身大事解決了之后,再考慮別的,而且祝藥柜說得對,只有去京城這種大地方才有更多的選擇。便點點頭:“行啊。”
“那好,那咱們可就說好了!我回去就給你們寫保薦信!”
桑小妹聽說左少陽要去京城求親,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更不知該說什么好。
有了這個打算,左貴老爹很是高興,回到藥鋪跟妻子梁氏這么一說,梁氏也很高興,商量之后,決定事不宜遲,第二天就起身去京城。左貴老爹親自陪同。
左少陽想帶三女同去,但是馬上就要到秋收了,而去京城求親,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所以苗佩蘭去不了,桑小妹那邊也走不開,便只有白芷寒了。可是跟老爹左貴這么一說,左貴斷然拒絕,理由很簡單:“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一個美妾嗎?”
左貴老爹還義正詞嚴地指出,在合州的教訓絕對不能再犯。相親時可以提將來如果想納妾,看看對方的反應,但絕對不能再直截了當說已經放著三個美妾在家等著一年后過門。會把人家嚇跑的。
但是左少陽只答應了說話委婉一點,卻沒有答應不說納妾的事,這對他來說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讓步。左貴也只好由他。
因為左貴和左少陽都要進京,藥鋪自然只能暫時停業,為了香火大計,這也是沒辦法的。
店伙計丁小三分了二十畝地,但是他從懂事就在藥鋪當學徒,所以自己不會種地,便租給了別人種,自己仍舊在貴芝堂當伙計。
貴芝堂不營業,丁小三自然要跟著左貴一起去京城,因為要去求親,得講個排場,雖然是鄉下小地主,但還是要講究一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