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余掌柜一家急聲問道。
“是,”左少陽道,“這條腿的杖擊稍稍偏上,所以膝蓋處髕骨和脛骨髁沒有骨折,但是,腿骨下端和腿骨髁碎裂成好幾塊,是粉碎姓骨折。這種骨折很麻煩,即使復位之后,如果不采取適當的辦法進行固定,很容易再次位移,使用夾板沒辦法進行理想的固定。現有的固定方法,都不能完成這種骨折的固定要求,所以,這樣的骨折,也就沒有康復的可能,殘疾也就難以避免。”
余掌柜冷笑:“說了半天,還是等于沒說!”
“余老伯別著急,我還沒說完呢。”左少陽微笑道,“不過,我從一位老鈴醫那里學來了一些接骨的辦法,很有效,可以給老伯試試。”
余掌柜淡淡道:“是嗎?”
“是的,老伯的骨折跟巧兒姑娘有些相似,都是大腿骨骨折,所不同的是她的骨折處在中段,只有一處骨折,但是有開放姓創傷,而老伯的,是在下端以及股骨髁處,有多處骨折,是粉碎姓的,是閉合姓骨折。兩者治療各有各的難處,但有一樣相同,便是你們的傷都有軟組織損傷,腫脹嚴重,不能使用夾板固定,但可以使用一種外用固定器進行固定,我可以給老伯解釋一下老鈴醫教我的這種接骨辦法,老伯可以聽聽是否可行。”
“好啊。”余掌柜壓根不相信,但聽聽也無妨。
“能拿紙筆來嗎?我畫圖之后好講解。”
余掌柜的兒子忙去取來紙筆,左少陽在圓桌上畫好示意圖,指指畫畫說道:“我會給老伯服用一種湯劑,可以讓老伯昏睡而感覺不到疼痛,這樣就能順利進行整骨…”
余夫人驚喜問道:“聽說你給人接骨,病人都感覺不到痛,原來是服用這種湯劑啊?還說你有什么仙丹呢!”
“呵呵,”左少陽笑了,接著解釋道,“我會在你的股骨髁和骨干上鉆空,穿入需要的骨針,插入骨頭里,然后用手法進行牽引復位,完了之后,用根據你骨折位移的情況,將壓墊放在適當位置,用小夾板進行外固定,再把這個支撐桿固定,調解伸縮管,使牽引力恰好維持在骨折斷端良好的對位上就行了。當然,還要用藥防止穿透的傷口化膿。過一段時間,等斷骨接好之后,再把固定器拆除就行了。使用這種接骨方法,你可以很快進行康復練習,如果順利,你的右腿應該能恢復原先功能。將來拄著拐杖也能行走,不用整天坐在輪椅上了。”
余掌柜一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接骨法,喬老爺也沒有聽說,都有些傻眼,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不禁面面相覷。
左少陽知道他們不相信自己的技術,雖然自己前面已經有過一些成功的接骨案例,但是都是使用夾板等傳統接骨法。這種外固定器進行骨折固定接骨的辦法,也是現在近百年才出現的最新整骨科技成果,古人自然不知道。
左少陽現在已經學會保護自己,絕不強求,否則一旦失敗,會惹來無盡的苦惱。所以明白說道:“說實話,這種接骨方法我也是第一次使用,雖然我知道肯定有效,但是我不敢保證一定不會出錯,我只能盡力而為,在我做手術之前,如果你們同意由我實施這種接骨手術,我會把相關風險告訴你們,讓你們知道可能出現的后果,如果你們同意出現這些后果的時候,不追究我的責任,我才能給你們治療。”
“什么后果?”余掌柜問道。
左少陽便把手術風險包括麻醉風險都告訴了他們。
聽完了之后,余掌柜和喬老爺更傻眼了,本來就不太信任的,現在這么一說,就更沒了主意。
左少陽道:“不著急,你們可以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說罷,留下喬老爺他們一起商量,左少陽由苗佩蘭攙扶著,兩人離開了余掌柜家。
左少陽估計他們會同意的,所以不急著返回藥鋪,先來到衙門找到了姐夫侯普,說了自己晚上要加班做手術,托他跟巡夜的捕快說一下,鐵匠鋪的加班做好器械之后,幫忙送一下。
侯普當即答應了,帶著他找到了范捕頭說了,范捕頭滿口答應,指派了一個捕快宵禁之后等在鐵匠鋪里,等他們做好了,幫忙送到貴芝堂。
說妥之后,左少陽又來到鐵匠鋪,告訴鐵匠,追加定做一副外固定器。做好之后交給等候的衙門捕快送來。又追加了工錢,鐵匠自然答應了。
回到藥鋪,藥鋪里有幾個病人,父親正在診病,都是些外感病,左少陽感到有些累,躺下休息一會。
天黑關城門之前,木匠李大壯的三個兄弟汗流浹背地回來了,一人背了個背筐,里面或多或少裝著采挖回來的三七。
稱了之后總共有四斤,梁氏他給了他們四個饃饃,這樣,加上李大壯每天工錢八個饃饃,他們一家五口人,一天就有十二個饃饃吃。光吃饃饃都差不多能吃個半飽了,如果在加上野菜,就更沒問題了。
李大壯四兄弟感激涕零,表示第二天一大早就上山采,有經驗之后,應該能多采挖一些換饃饃的。制作新繃帶需要三七的量比較大,當然能采挖到越多越好了。
起更之后,病人看完病陸續都回去了。這時,鐵匠鋪的人來了,把先前定做的一副固定器送來了,左少陽檢查之后,完全符合自己設計要求,很滿意,叮囑他們加班盡快把第二幅做好。
那鐵匠滿口答應,說有了前面一副制作經驗,后面一副就快了。
現在糧食都分到各家手里了,所以左家、苗家和喬家都是分開吃飯。
白芷寒已經做好了飯菜,飯現在吃的是大將軍給的白米飯,菜有大將軍給的豬肉,還有上次買的大白菜。
飯菜都是白芷寒下廚做的,因為家里除了鹽巴,什么佐料都沒有,加上白芷寒左手受傷,饒是如此,簡簡單單一道豬肉燉白菜,也做得香噴噴的讓人饞涎欲滴。
一家人坐下吃飯,倪智在家里已經斷糧了,吃的野菜糟糠,他是嬌生慣養的慣了的,哪里吃的這般苦,所以幾乎沒吃什么東西,餓得眼睛發綠,也正是因此,倪母覺著這外孫子只怕這樣度不過這場饑荒,才迎著心腸厚著臉求上門,把孩子送到貴芝堂當學徒,混口飯吃。
連著幾天都沒吃到大米和肉了,倪大夫留在左家當學徒的兒子倪智吃得格外香甜,加之白芷寒做的飯菜味道又很香,更是讓倪智嘴巴砸吧得跟小豬崽吃食似的,讓人看著都很香。
左少陽也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了,將一大碗白米飯吃了個精光,舔了舔嘴巴,板著臉道:“看樣子以后不能讓芷兒做菜了!”
梁氏驚問:“為什么?”
白芷寒也吃驚地瞧著他。
“做這么好吃,飯菜要不夠吃了!”
大家這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都笑了。左貴也微笑點頭道:“嗯,這飯菜做得是很不錯。芷兒的廚藝當真是一流的,就算金玉酒樓的大廚都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倪智小嘴眨巴兩下,意猶未盡道:“姐姐做的飯菜比我們家的好吃多了,我都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了。嘻嘻”
一家人又都笑了。
白芷寒俏臉微紅,道:“以后有了佐料配料,應該能做更好一點。”
正說著話,有人拍門,白芷寒跑過去開門,卻是喬老爺夫妻和余掌柜一家人,當然余掌柜是被家人用軟榻抬來的。軟榻枕頭邊,放著一個大包裹。
左貴和左少陽都迎上去。左貴讓梁氏泡茶,余掌柜擺手說不用了,趴在軟榻上,對左少陽道:“左公子,我和喬老爺商量過了,也托人問了那些到你們藥鋪找你接骨的人,都說很不錯,還問了倪大夫,他不停夸贊你的醫術很高明,很多地方已經超過他的醫術了。”
左少陽一聽笑了,倪大夫其實對自己接骨術了解不深,不過他兒子在自己藥鋪里混飯度饑荒,他敢說不行嗎?只要他說行,便可以讓很多人放心讓自己施治,這倒是件好事。
余掌柜接著說道:“老朽思前想后,與其后半輩子躺在床上,不如賭一把,賭對了,便能站起來,瘸著走也是好的,至于諸般可能出現的危險,也顧不得了,這叫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所以決定了,就勞煩左公子施治吧!”
左少陽忙問道:“那陰沉木…?”
“抬來了,左公子自己選,反正也就是一張茶桌,鋸掉一條腿,能換回人的一條腿,那就太劃算了。再說了,這茶桌本來就是奇形怪狀的才好看,斷了一條腿,讓人變換一下形狀就可以了。”
“那太好了!我先看看。”
余掌柜的兒子拎過余掌柜枕邊的那個大包裹,放在長條幾案上打開,只見一張小茶桌烏黑錚亮,造型古雅,靠近了聞,有一種淡淡的幽香。伸手指輕輕一彈,有金戈之聲。用手指甲在里面使勁花了一下,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左少陽贊道:“果然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