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和左貴在一旁看著著急,也沒辦法,粱氏扯了扯左貴的衣袖。左貴捋著胡須道:“白姑娘,忠兒在這邊的確忙不過來,這些必須船處理才行,老太爺那邊老朽去看看,若有什么不妥,回來再和忠兒商量著辦。如何?”
白芷寒低聲道:“有勞了。”
左貴跟著白芷寒復診去了。左少陽頭也不回,繼續忙碌著,還好這些人的燒傷程度都不太重,分別進行冷敷、清創,涂上膏藥,包扎,開了行氣消瘀、清熱涼血和抗菌消炎的藥回去煎服。
由于人數有些多,等到忙完的時候,已經是入夜起更了。有兩個燒傷百姓復合骨折,經過與家屬商議,決定留下繼續觀察治療。沒有床,只能打地鋪,兩個百姓家也送來了被褥和稻草。
左貴復診完跟龍嬸一起回來的,說翟老太爺的病情進一步好轉,說了四診結果,左少陽隨證辯證調整用藥,又開了新方,揀了藥讓龍嬸拿回去給老太爺煎服。
第二天一早,隊正樊黑臉又帶著兵士,送來了幾個傷兵,都是他隊里的,大多數是箭傷和金創傷,還有骨折。這些兵士有的已經經過隊醫處理,但兵士痛得厲害,有的還發燒了,樊黑臉很不滿意,又送來讓左少陽重新處理。
左少陽檢查之后發現傷口處理不好,有靜已經感染了,便重新進行清創縫合,又開了藥。
其中三個傷兵傷勢比較重,也留下繼續治療。這樣,貴芝堂新增留下觀察的病人就達六人,把本來就不太寬敞的大堂擠得滿滿的。沒有床,只能打地鋪。樊黑臉讓人送了幾床被褥和稻草過來。
忙完傷兵的事,樊黑臉對左少陽和苗佩蘭很有些尷尬地說道:“實在抱歉,我去說了,可是上頭管嘉獎的說了,只認耳朵不認人,別說是我一個小小隊正作證,就是團正作證都沒用。除非有大將軍的指令才行。呵呵,真是迂腐,沒辦法,不過妹子你別泄氣,你一身好武藝,現在又是戰亂,不愁沒有戰功立的,只是要記住,下次一定要記得割下耳朵作證,一對耳朵喲!”
苗佩蘭漲紅著臉搖搖頭,躲到左少陽身后。
左少陽笑道:“佩蘭殺敵,是為了自保,她只怕不會愿意割下敵人的耳朵去邀功的。”
“傻子,那可是十足的傻子!你不割,讓人家割了,豈不白白便宜了那些怕死鬼?一一小郎中,你可得說服她,殺敵一定要割下耳朵,這是應該得的獎勵啊,一對耳朵一貫錢呢!不少的!不行你就幫他割!”
左少陽呵呵笑道:“行啊,隊正放心,我不會讓她拼死殺敵沒個好處的。”
“這就對了!——還有這個,嗯,白姑娘的事情,我覺著白姑娘是六品京官的千金,能上陣救治傷員,當真難能可貴,應該表彰的,可報上去之后,上頭說救治傷員嘛,很多百姓都在這么做,沒什每,不給表彰,當真是氣死我了左少陽淡淡道:“本來就沒什么,不用表彰的。”
“這個,唉,總之我這張黑臉是不好意思得很的了,你最好別跟白姑娘說,嘿嘿,——我這些個兄弟就交給你了。我走了!”說罷,樊黑臉帶著親兵逃也似的跑走了。
這一天,又有幾個燒傷的百姓得知他這里治燒傷效果好,價錢便宜,也求醫上門。有了前面的經驗之后,左少陽和左貴處理已經有些熟練了,但人數比較多,有的燒傷還復合了骨折,所以一直忙到晚才處理完。
又新增了三個需要留下繼續觀察治療的病患。貴芝堂的大堂已經住不下了。
這兩天,診病病人很多,診金賺了一百多文,這讓左貴老爹很是興奮,雖然很累,但是覺得很值得,眼看傷病員住不下,左貴和左少陽一商量,決定本文轉自html去找趙三娘,把隔壁空著的原來開油鹽店的店鋪租過來,作為傷病員的留下觀察的病房。這個任務就交給了梁氏。問趙三娘能不能只按天租,因為估計敵軍一退,這種急癥重癥的人應該就大幅減少,需要留下治療的人也就很少了,沒必要租這么一大套房屋的。
梁氏去了之后,很快回來說趙三娘已經答應了,把隔壁空著的雜貨店都租給貴芝堂,按天算,而且聽說是給官軍傷員留下治療用,還主動提出租金減半收。
末了,梁氏把左貴和左少陽拉到一邊,低聲道:“三娘家糧食已經吃光了,她也是沒想到糧食會飛漲,而且沒得賣,所以家中存糧不多,她公婆還在,下有兩個孩子,還有夫家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十幾口人。沒有糧食,這可怎么活啊,我去的時候,一家人都哀聲哭呢。”說到這,梁氐左右看看,低聲道:“要不,咱們賣點糧食給她們吧?”
左貴沉吟片刻,道:“按理說,她沒少幫襯咱們,雖然上次逼債逼得狠了點,但也事出無奈,情有可原,現在他們家有難,能幫襯一點就幫一點吧。不過,這些糧食都是忠兒賺來的,還是他決定吧。”
左少陽道:“趙三娘家一共有多乒人?”
梁氏數了數:“差不多有二十口人,不過她跟孩子不和公婆住在一起。”
“是她跟兩個孩子缺糧還是整個公婆家都缺糧。”
“她和公婆家都缺糧。
“那不能賣。”
梁氏大失所望,急道:“為什么?忠兒,她當初挺幫咱們的,你姐姐出嫁沒錢置辦嫁妝,跟她借,她二話不說就拿出了五貫錢,咱們藥鋪生意不好,她都一讓再讓。后來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一家老小也要活啊。上回她是跟著那些債主一起來逼債來著,也不肯讓先還別的債主,想想是有些把人往絕路上逼的意思,可我知道,三娘就是這么個人,要強慣了,容不得人家蓋過她。咱們不能因為這么一點就記恨在心。做人要厚道。”
左貴也道:“是啊,忠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本書整理]三娘幫了咱們不少忙的…”
“爹!娘!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忌冉她才不愿意賣糧食給她家的。”
“那是為什么?”二老一起望向他。
“據我推測,這場戰爭只怕兩三個月都完不了,就按最短的兩個月算,他們家二十口人每人每月兩斗米,兩個月下來要八十斗米。將近占了我們糧食的一半,都賣給她們,以后咱們怎么辦?”
梁氏道:“少賣一點,救救急也行啊。”
“那也不行。”
“為什么?”
“咱家以前窮得叮當響,債都還不上,米價那么貴,咱家哪來的錢買的米?怎么解釋?這還是其次,一旦咱家拿出米賣給她們,她們家人那么多,人多嘴雜,傳出去了咱家有糧食,這可不是好事。”
梁氏道:“咱們自己的米,光冉正大賣方子買的,有什么擔心的?”
“娘!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都說了,這場戰爭恐怕要延續兩三個月,而軍隊的糧草都已經被叛軍燒光了,官兵還沒進城,就派人封存了全城所有的米行,下令征購所有米行的米。衙門的貯備糧食也早征購了。咱們合州本來就缺糧,這些糧食估計供大軍維持不了多久。吃光軍糧,如果二老是領軍大將軍,你們會怎么辦?”
說到這,左少陽停住了,望著二老。
二老互視了一眼,左貴道:“向城里百姓征購唄。只能是這樣了。”
“沒錯!這是必然的結果。我可聽說,軍隊進城向米行征購糧食,是按每斗兩百文買的。這價格可太低了,所以,一旦讓軍隊知道咱們有很多糧食,必然會找上門,把所有糧食都征走,咱們可沒地方哭去!”
梁氏頓時傻眼了,如果幫忙會惹火燒身,誰也不會幫的。
左貴捋著胡須頻頻點頭:“忠兒說得有理,咱們家有糧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就算只有這種可能也不行!得先顧自家人安全。”
梁氏只得黯然點頭答應。
梁氏已經從趙三娘哪里拿來了隔壁雜貨店的鑰匙,房子已經租到了,便打開門讓傷病員搬過去。
留診傷病員的被褥都是官兵送來的或者百姓病患家自己帶來的。所有病患都轉移到了隔壁病房里。反正是臨時性的,能少花錢就少花錢,所以仍舊打地鋪。苗母主動擔任病房的清潔和基本護理工作。苗佩蘭則給左少陽和左貴打下手。大子則照顧三個弟妹。有了她們母女幫忙,倒也輕松了很多。
留診傷兵的伙食是有樊黑臉派親兵送來,而留診的百姓,則只能讓他們自己帶糧食。這些百姓倒也能理解,家中或者親戚家也多少有些存糧,便自己做了飯菜送來。不過,差不多也都是稀飯加野菜。而且,從他們低聲議論的表情來看,這些糧食也不夠幾天吃的了。
這兩天,叛軍倒是沒有進一步動作。侯普和茜香兩口子來探望,說了一些內部消息,說那天叛軍攻打合州,城里到處失火的那天,不少大戶人家也都被潛伏的敵軍細作燒了,存糧都燒完了,好多大富人家一家人都哭得跟什么似的。這下子,城里更加缺糧,已經有不少人家斷糧了。但是,唐軍卻一直按兵不動,并沒有突圍的意向。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