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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富貴與家

  褚遂良與徐孝德離開時的心情多半是忐忑不安的,這是在場護衛的兵馬所有人的想法。

  如今的陛下十分強權,當朝有如此皇帝,如何不讓臣子們忐忑。

  李泰與李恪離開時走在一起,回頭看去時皇兄一家還在玩鬧著。

  “皇兄不會有意為難兩位尚書的。”

  聽著李泰話語,李恪頷首道:“那是自然。”

  李泰又道:“褚遂良畢竟是貞觀年間的臣子,皇兄向來是求變的,運河漕運是動輒建設數年的大事,誰也不敢說一定能夠辦好這件事,何況只是這兩人。”

  李恪反問道:“你說當年許敬宗,他知道自己能夠執掌京兆府嗎?”

  李泰蹙眉,思量了片刻看向自己的兒子。

  李欣轉動著手中的魔方,用稚嫩的嗓音道:“於菟兄長說,凡事都要有勇氣,哭是沒有用的。”

  李泰笑著不再講話了。

  當皇帝回到皇宮之后,又召見了許敬宗,于志寧。

  朝野便有了關于運河漕運的議論,紛紛議論著皇帝要如何建設運河。

  安寧村內,李世民剛冬獵回來,大步走進門。

  於菟抬頭看了看才回來的爺爺,又低頭寫著麗質姑姑讓人送來的課業。

  李世民坐下來,灌了一口茶水。

  隨后一起走進來的還有長孫無忌與房玄齡,程咬金。

  李世民將茶碗重重放下,沉聲道:“聽說承乾要建設漕運?”

  眼前一個是當今皇帝的老師,另一個是當今皇帝舅舅,話語說出口,再問他們,李世民有種自找沒趣的感覺。

  長孫無忌道:“當年楊廣修建運河是為了糧倉與兵馬調度,當年有人修建運河就是為了東征,也有人說是為了皇帝取樂,可如今的陛下將運河作為調度,來建設社稷,臣很欣慰。”

  房玄齡道:“修建漕運談何容易,數千里的運河沿途道州幾百萬人口,朝中不可能一夜之間調動,前隋的楊廣就是因此對天下失去了掌控,唉…不說也罷。”

  李世民望著屋外沉默不語。

  長孫無忌陪著房玄齡走到村口,他神色還有些憂慮,道:“若此番漕運建設不成,恐怕陛下會更嚴苛。”

  房玄齡道:“且看吧,老朽再多活幾年,看看這人間會成什么樣。”

  冬日里的長安城,今年的休沐注定不會太清閑,已有崇文館,文學館,弘文館開始搜集關于運河的卷宗,甚至門下省開始搜集關于漕運建設的策論。

  皇帝一次次在考驗臣子的能力極限,大唐的臣子不僅僅要能夠上馬打仗,還要能夠治理社稷,更需要有很強的專業能力。

  長安城內,陳倉縣令李敬玄今年剛調任來京兆府任職,他站在朱雀大街,看著一群忙碌的學子,這些學子們正在爭論漕運建設的事宜。

  本以為皇帝要建設漕運,應該會有朝臣勸諫,可這個時候竟沒有人反對,要是放在以前多半會有人反對皇帝的吧。

  走入京兆府,李敬玄對這里的文吏道:“下官陳倉縣令李敬玄。”

  狄仁杰接過文書,看了一眼,問道:“陳倉縣令,至今任職已有五年?”

  “正是。”

  “嗯…”狄仁杰道:“聽府尹時常說起你,你先去藍田縣讀書,考試之后才能來京兆府任職,這是府尹的安排。”

  李敬玄作揖道:“喏。”

  狄仁杰又遞給他一卷文書,道:“去吧。”

  接過文書,李敬玄有些遲疑,再問道:“漕運的事…”

  “這不用伱管,府尹與兩位少尹已去面見陛下了。”

  李敬玄稍稍點頭離開了京兆府。

  藍田縣距離長安城并不遠,李敬玄翻身上馬,一路朝著藍田縣而去。

  到了藍田縣,李敬玄看了自己的文書,再抬頭一看,確認了一番,這里的確是不良堂,也是自己要來讀書的地方。

  心說京兆府是不是拿錯文書了,再看文書上所寫的也的確是自己的名字。

  李敬玄蹙眉好半晌,難道府尹在寫文書時喝多了?

  正想著,卻見不良堂內走出一個穿著布衣長袍的男子,這人與自己的年紀相仿,一副散漫的模樣。

  張柬之也在看著來人,見對方手中拿著一卷文書,問道:“來讀書的?”

  “京兆府是這么說的,可…”李敬玄還沒下馬,騎在馬背上一手指著文書道:“可是為何…”

  張柬之雙手背負抬首看著對方。

  一個小孩匆匆走來,道:“夫子,就是他,在我們不良堂門外徘徊,多半不是好人。”

  張柬之又道:“去玩吧,這里有老師在。”

  “嗯。”

  那孩子跑開后,張柬之上前伸手道:“把你的文書給某家看看。”

  李敬玄遞上文書給他。

  張柬之看了片刻,就收起了文書,頷首道:“那就沒錯了,要來京兆府任職,而且是調任而來的,就是要來這里讀書的。”

  “可是這里…”

  張柬之轉身往回走,一邊道:“入堂內講話吧。”

  李敬玄跟上腳步,跟著一起走入堂內,就看到了有幾個穿著縣令官服的官吏正在書寫著什么。

  甚至還有縣令十分殷勤地向張柬之詢問朝中的辦事緣由。

  李敬玄再一看,這里的墻上竟然還掛著鄭公的畫像。

  與眼前的人說罷,張柬之解釋道:“沒了鄭公,我們這里就沒了魂,鄭公是我們心中的支柱。”

  李敬玄向鄭公的畫像作揖行禮。

  張柬之又解釋道:“不僅僅是我們這里,其實三省六部都是如此,包括各縣各村。”

  人們都快將鄭公供起來了,聽聞當今陛下每年都會去凌煙閣,甚至會給已過世的鄭公燒書信。

  皇帝希望朝中的官吏都能夠像鄭公那樣,無所畏懼還能有個居安思危,善始慎終的心態。

  張柬之又道:“還有疑慮嗎?”

  李敬玄低聲問,“我來這里讀什么書?”

  張柬之從書卷上拿出最后的一卷書,放在他的面前,道:“這里面有不少典故,你都可以看看的,這是崇文館根據鄭公的勸諫之言找出來的典故,你在這里讀書為期一個月,近來朝中休沐,來年開始上課。”

  李敬玄又問道:“既然休沐為何,他們…”

  言罷,他掃視一眼在座的各縣官吏。

  張柬之道:“好學。”

  “好學?”

  “嗯。”張柬之又拿回了自己的行囊,接著道:“我要回家里去一趟,你自便。”

  李敬玄就這么站在不良堂內,看著張柬之離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干脆坐下來翻看起了書。

  長安城正值年關,晉王府內,李治將一個個模具擺放好,正在給模具刷墨。

  這種模具還要做好多,有需要甚至可以臨場做,壞了的可以替換,活字印刷的優勢就是用起來靈活也夠方便。

  刷了墨之后,再將一張大紙蓋在這些組合好的模具上,用木板壓實之后,字跡就印在紙上。

  李治將紙重新取了下來,看著紙張上的字跡,一篇孔子廟堂碑的碑文便被印了下來,這是當年虞世南留下來的篇章,所用字跡是歐陽詢的楷書。

  方方正正的楷書,很是整齊,看著也很舒服。

  李慎快步跑來,道:“皇兄,柬之兄出事了!”

  “他不是回家了嗎?還能出什么事?”

  “就是他家出事了。”

  李治這才放下手中的紙張,一起出了門。

  張玄弼的家住在長安城曲江坊的大宅子,這里也聚居著不少的富貴人家,這里的富貴人家與住在朱雀大街兩側的權貴是沒法比的,即便富裕,身份卻天差地別。

  就連晉王府也不能建設在朱雀大街兩側。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聲大喝。

  “老貨!你為老不尊!”

  聽到話語聲,李治接過李慎遞來的柑橘,一邊吃著道:“這橘子哪里來的?”

  “蜀中送來的。”

  院內,張柬之手中拿著一個通體泛青綠色,質地如玉琉璃酒盞道:“當初我離家時,家里還沒有這個東西。”

  剛吵了一架的張玄弼面色漲紅,又道:“那是別人送給老夫的。”

  “別人送的?如此貴重的酒盞…別人送了你就拿了?”張柬之冷哼一聲又道:“為老不尊!”

  “你!”

  言罷,張柬之又拿起一匹絲綢,道:“可知現在天下萬民過得如何艱辛,你個老貨不事生產,靠著名望就能過得如此富裕,豈有此理。”

  張玄弼罵道:“那是別人所贈,老夫本想拒絕。”

  “父親啊,你都一把年紀,須發都白了。”張柬之看著家中新添的幾個美婢感慨道:“你何必呢?”

  “你!”張玄弼撫著心口,大口呼吸著。

  張柬之索然一嘆,道:“我一想到鄉民們艱苦的生活,一想到家中如此富裕,我該如何為人師,還如何教授他們?”

  言罷,張柬之一揮衣袖,道:“也罷,家里還有一個弟弟,這個家我多留一時半刻,便覺得有無數人在指著我的脊梁骨,你老好自為之,告辭了。”

  張玄弼指著這個兒子,漲紅了老臉,許久說不上話。

  李治與李慎就坐在他家門口吃著橘子,道;“當真就這么一走了之?”

  張柬之道:“家父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兒子。”

  李治頗覺痛快,又道:“走,喝酒去。”

  長安城的四方館內,一個年輕的京兆府官吏來到這里,他大步就坐到了一個西域人面前。

  這個西域人穿著羊皮大氅,神色疲憊,此人正是從西域回來的慕容順,每年年關的時候,他都會回來,不論在外面走得有多遠,每年的除夕之前都會回到長安城。

  狄仁杰看準了這一點,便如約而至,道:“你怎么有白發了?”

  慕容順低聲道:“我死了一個兒子,他被大食人殺了。”

  “大食人?”

  “他去大食地界買賣貨物,我的其余兒子都勸他不要去,可他還是去了,是別的西域商人將他人頭帶了回來。”

  狄仁杰正色道:“早晚有一天,大唐要掃平大食。”

  慕容順其實也只是才到四十歲的年紀,須發卻已白了大半,臉上的眼窩深陷又消瘦。

  面對這個老狐貍,狄仁杰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再詢問道:“這一年你去做什么了?”

  “這與你無關。”

  狄仁杰換了個話題道:“大唐要建設漕運了,你說往后會不會放棄西域?”

  慕容順喝下一口茶水道:“只要皇帝還在長安,大唐就不會放棄西域。”

  狄仁杰頷首,又離開了。

  待這個年輕的京兆府官吏離開之后,有一個年輕的護衛快步而來,走到他身邊道:“你現在可以去見貴人了。”

  慕容順還看著狄仁杰離開的方向,道:“那小子像是一頭狼,聞著味盯著我。”

  護衛又道:“你不需要顧慮他。”

  離開四方館前,慕容順換了一身衣裳,穿上了唐人的衣衫,跟著這個護衛離開了四方館。

  沿著熟悉的道路,慕容順來到了皇城邊上的崇仁坊,在這里有一間驛館。

  慕容順跟著走上樓,進入一間較為僻靜的房間。

  還是如往常一樣,兩方之間用一塊布隔著,以前站在這塊布后面的是兩個身影,那時是一男一女,現在是三個人,從穿著與發髻看得出來,對方的穿著很華貴。

  只是薄紗在前,只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從為京兆府做事開始,慕容順的財富便是受薄紗之后的人的指點。

  慕容順在這里留了半個時辰,離開之后手中帶著一卷書,神色也自信了許多。

  狄仁杰吃著棗狐疑地看了看驛館,等人離開了讓不良人去探,這就是一處很尋常的驛館,店家也不知道慕容順究竟是見了誰。

  有不良人上前問道:“是否要派人跟著他?”

  不知為何,狄仁杰對慕容順莫名有了些同情,不論他在外面做什么,至少在長安,他一直都是和善的,也沒見安西都護府送來有關他犯事的呈報。

  狄仁杰低聲道:“明天就是除夕了,都早點回家吧。”

  “喏。”

  注:今天還是暫更一章,昨晚就開始喉嚨痛,今天到了下午時,喉嚨痛得咽口水像是吞刀片,坐在電腦面前身上還在冒冷汗。

  實在抱歉只能請個假。

  月底與月初更新太猛,熬夜也太多了,可能是近期沒休息好。

  已經吃了藥,明天應該能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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