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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虎牢關

  李承乾站在洛陽城前,看著一車車的家具與貨物運送上來了車駕。

  “太子殿下。”

  聽聞身后的話語,回頭看去,見是李崇義,便笑著道:“崇義兄。”

  李崇義上前一步道:“家父說此番不去泰山了,讓臣隨行。”

  “皇叔近來身體如何?”

  “要說不好都是一些舊病了,倒也無大礙。”

  李崇義如今蓄著短須,已有了一個宗正寺卿該有的樣子。

  再看遠處,英公正在主持這一次出行的糧草,李承乾又道:“宗室那邊可還安定?”

  李崇義頷首道:“聽聞陛下要去封禪,送來的書信倒是不少,倒是現在沒人議論殿下了。”

  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李承乾有些悵然若失,道:“小時候他們都是說東宮太子是個孤僻的人,現在不敢傳謠了吧。”

  李崇義稍稍頷首。

  “太子殿下都準備好了。”內侍前來稟報。

  李承乾再一次回頭看去,父皇正大步走向車駕,洛陽城頭擠滿了要見一面皇帝的洛陽居民。

  此番出行,趙國公留在洛陽主持國事,張士貴與柴哲威守備洛陽城,房相依舊留在關中守備長安。

  隨行的還有一群文吏,這些文吏以褚遂良為首,再后方是趙仁本,于志寧,劉洎以及文翰四賢一眾朝臣相隨。

  英公親自領著五千兵馬護送。

  李麗質走來道:“皇兄,見過崇義兄。”

  李崇義稍稍作揖行禮,道:“公主殿下。”

  李麗質道:“東陽要留在洛陽照顧舅爺與爺爺。”

  之前有想到東陽不愿意離開洛陽,李承乾道:“也好,爺爺與舅爺身邊需要有人照顧。”

  李麗質點著頭,帶著臨川坐上了車駕。

  李承乾走入車駕中,蘇婉正抱著四個月大的女兒,寧兒在一旁還在整理著一些衣物。

  “於菟與鵲兒都在母后身邊。”寧兒低聲道。

  李承乾稍稍頷首,對站在車駕旁的內侍道:“告訴父皇可以動身了。”

  聽到殿下從車駕傳來的話語,這位內侍太監點頭稱喏,便上前走向陛下的車駕。

  父皇還在與舅舅交代著話語。

  李承乾看到了舅舅正在說話的模樣,當鄭公與老師都在勸說父皇若已無心力國事,便可以退位,這又何嘗不是一樁美談。

  唯獨這位舅舅,依舊對父皇忠心,別人可以說出這種話,唯獨舅舅不會說。

  這也難怪,前些天舅舅也拜訪舅爺,被舅爺給趕走了。

  父皇終于坐入了馬車,舅舅帶著百官與洛陽居民送別了皇帝。

  皇帝東征后的第三年,貞觀二十年四月,皇帝出行前往泰山封禪,儲君隨行。

  來濟騎在馬背上,寫下了幾個字。

  小於菟張望著道:“老師騎在馬背上也能寫字?”

  來濟撫著胡須笑呵呵道:“手熟爾。”

  后方又騎快馬而來,掠過一駕駕的馬車,於菟好奇道:“姑姑,那是哪里的兵馬?”

  李麗質拿著一卷書背靠著坐在車轅上,她抬眼看了看,道:“西域來的兵馬。”

  小於菟伸著脖子張望著,眼中有欣喜之色,道:“那就是西域兵馬?”

  一騎一兵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李麗質將他拉了回來,免得這小子掉下馬車。

  “姑姑,聽說西域的兵馬都要聽家父號令。”

  李麗質點著頭目光還看著書卷。

  “家父好厲害呀,二十歲有余,就能號令整個西域的兵馬。”

  李麗質道:“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小於菟轉頭看向一旁的老師。

  來濟撫著花白的胡須,面帶笑容。

  李麗質低聲道:“你爺爺更厲害,與皇兄這般年紀時就已平定天下了。”

  這位從西域來洛陽送信的士兵策馬上前,將書信交給了隨行護衛的薛萬備將軍。

  薛萬備趕上太子殿下的車駕,道:“西域都護府裴都護來信。”

  李承乾拿過書信,看著其中內容。

  皇帝的車駕隊伍很龐大,因此走得并不算快,李承乾打開包裹信紙的皮革,拿出內部的紙張。

  除了一封裴行儉的信,還有一封玄奘的來信。

  信中,裴行儉說明了如今西域的情況,他放了玄奘,又命玄奘不得離開沙州,有人幫玄奘在沙州開辟了道場,并且讓玄奘講經,玄奘留在沙州編譯著從天竺帶來的經書。

  并且還有不少吐蕃人在跟隨玄奘,松贊干布安排了幾個人跟隨玄奘學習。

  吐蕃后方的泥婆羅亡了,被天竺吞并了。

  玄奘的書信中沒說其他的,只是說了他在沙州如何如何的話語,他倒是不會說關于朝中的話語。

  李承乾看完書信便放在一旁,閉著眼,坐在車駕上。

  四月,這支龐大的隊伍出了洛陽行進半月有余,離開洛陽地界之后,便來到了洛陽的東面門戶,此地有一處關城,稱虎牢關。

  當年周穆王在這里得了牢虎,因此得名虎牢關。

  虎牢關南連嵩岳,北靠黃河,是通往洛陽的一道天險,也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

  在這個地方的故事太多了,也是董卓大軍與諸侯軍決戰之地。

  李承乾走下車駕,看著父皇望著虎牢關出神,走上前道:“這里看起來很陳舊。”

  李世民點頭道:“朕當年就是在這里擊潰了王世充,拿下了竇建德。”

  李承乾望著關城道:“只可惜當初兒臣沒能見到父皇在虎牢關的英姿。”

  李世民低聲道:“有些人長什么樣朕都忘了。”

  “爺爺忘什么了?”

  小於菟話語聲從后方傳來,他站在了爹爹與爺爺身邊,望著虎牢關道:“這里不好看,沒有洛陽與長安好。”

  李世民抱著這個孫子道:“你知道爺爺在這里抓了誰嗎?”

  小於菟不解道:“誰呀。”

  “走,爺爺給你講故事。”

  隨后父皇對於菟說起當年的虎牢關大戰。

  聽到小於菟十分神往,驚喜聲不斷。

  李承乾揣著手站在黃河邊,一艘大船就在河道上,英公正在讓人收拾著,之后一段路順著河道向東而行,幾日間就可以過了鄭州,趁著如今黃河水位正漲的季節,抵達山東地界。

  到了博州之后,距離泰山就很近了。

  這是英公規劃的路線,也算是去山東的方便路徑。

  此刻的博州,皇帝要去泰山封禪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博州。

  這是上官儀留在博州的第三年,而當初范陽盧氏的田賦案子至今查了七年。

  杜正倫來到上官儀身邊,道:“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田賦案,沒想到出了人命,朝中咬著不放這么多年,他們應該自亂陣腳了。”

  “其實當年的案子本不復雜,只是世家內部還在相互傾軋,這才會有這種事,都是公卿之后,卻早已沒了公卿之風。”

  上官儀站在黃河,現在正是博州的春季,河邊的景色正好。

  杜正倫拿出一個小陶罐遞上,道:“給你。”

  拿過這個小陶罐,上官儀揭開上方的蓋子,看著罐內道:“醬菜?”

  “這是博州特有的醬菜,他們的酒水也好喝,不過好酒難求,這醬菜在下吃過許多次,買了之后給你帶了一份。”

  上官儀道:“多謝了。”

  杜正倫望著黃河道:“陛下也快到山東了。”

  博州城內,一群人正在高呼道:“河北諸卿何錯之有!朝中不給任何交代就將人殺了。”

  “當今太子如此殺人,這天下豈有殺公卿之理。”

  “即便是公卿有罪,河北士族百年聲望,豈能說殺就殺!”

  “待陛下到了山東,我等請命為河北士族討個好名聲。”

  這些話語李治聽在耳中,此刻也怒火中燒。

  張柬之勸道:“晉王殿下,萬萬不可沖動。”

  李治甩開張柬之的手,大聲道:“你們憑什么議論當今太子!”

  對方朗誦聲道:“你又是什么人?”

  “小子!我等受公卿之命,為世代公卿請命,你們好不曉事。”

  “也對,當今太子殺人不眨眼,我等更應該勸諫當今陛下。”

  看著眼前數十個人,在博州的陰云下,李治怒聲道:“柬之,慎弟,仁杰!我們上!”

  四個少年人大喝一聲,沖入對方人群,當即就與這些人打了起來。

  在街道另一側的程處默就要跑去幫忙,李景恒當即攔住他,“不要輕動。”

  “難道就看著…”

  他還未說完,李景恒神色嚴肅地道:“不要忘了我們的身份。”

  程處默這才作罷,如果這件事有東宮右率的人參與,一旦鬧大了,就不好收拾了。

  那些叫囂著要為河北士族恢復名譽,要向陛下請命。

  這些人哪里是什么士族子弟,都是冒充的,前來造勢吸引真正的士族子弟加入請命的隊伍中。

  他們分明就是一群地痞,若真是士族子弟倒好對付了。

  一旦他們得知有東宮右率的人在這里,牽連到太子就更不好收拾。

  程處默雖說向來辦事粗心,可他心里知道輕重,也就罷手了。

  李景恒看著以晉王為首的四個少年人,面對十數人,在斗毆中不落下風,眼神中多有欣賞之色。

  護衛晉王的侍衛早已沖了上去,這些地痞傷不了晉王分豪。

  李治大聲道:“男子立于天地間,自當為家為國,哪怕為自己,可爾等奈何從賊!”

  大雨自陰云落下來,李治怒聲道:“你們爹娘生養你們,就是讓你們為賊叫屈的嗎!”

  當這些地痞被晉王的侍衛拿下,他們都被押倒在地,街道上也安靜了下來。

  晉王的怒吼聲在街巷回蕩,甚至還有些許回音。

  李慎手里還拿著棍子,張柬之也才從地上狼狽地站起身。

  博州的守備官吏腳步匆匆而來,站在雨中行禮道:“晉王殿下,紀王殿下。”

  不多時上官儀踩著路面上的積水,匆匆而來。

  幾個博州的官吏再一次行禮道:“上官御史。”

  “發生什么事了?”

  李慎將這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狄仁杰猜測道:“這些人多半是被人唆使的。”

  上官儀看著眼前這些被押在地上的狼狽眾人,道:“全部拿下,帶回去審問,這件事博州不用管了。”

  博州的官吏皆是惶恐行禮。

  晉王與紀王在博州這般遭遇,博州眾官吏的腦袋恐怕留不久了。

  李治道:“多謝上官御史相助。”

  “晉王殿下,紀王殿下但凡有需,盡可告知臣。”

  李慎又道:“這些地痞事先并不知我等身份,只是聽聞此地有人聚集要為河北士族請命,晉王兄一時惱怒,這才會出手。”

  上官儀聞言頷首,讓官兵押著這些地痞離開。

  而博州的官吏,只能站在原地,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里的一切被御史控制。

  幾番盤問之后,一份份供狀放在了桌上。

  晉王與紀王本不該這般莽撞,那又能如何呢?又攔不住。

  倒是從這些地痞的供狀中得到一些線索。

  地牢內哀嚎聲四起,李義府正在痛毆著他們。

  良久,他從地牢中出來,問道:“這些地痞如何處置?”

  上官儀道:“押送洛陽。”

  “押送洛陽?這般嚴重?”

  “不嚴重?”上官儀沉聲道:“現在不將這些人嚴辦了,往后為世家叫屈的人會越來越多,一朝殺不盡,只會天天被人惦記著,陰魂不散。”

  李義府問道:“供狀上可有供出主謀?”

  上官儀反問道:“你審的,你不知道?”

  李義府尷尬一笑,活動了一番筋骨道:“光活動筋骨了,沒聽。”

  “供出了一個人,此人名叫崔仁術,是崔仁師的弟弟!”

  李義府笑道:“好事呀。”

  “此人我見過。”

  話語聲從門外傳來,不知何時杜正倫就站在了門口,他又道:“當年范陽出事時,我就見過他。”

  春雨落在黃河兩岸,在一片片的田地間還有勞作的農戶。

  一隊人正在形色匆匆地要離開博州,這隊人皆是家仆,而護衛在其中的是一個三十余歲的人,此人面色蒼白,不住咳嗽著,一副被掏空了身體的模樣。

  馬蹄聲由遠而近,來人是一隊官兵。

  李義府親自帶著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笑道:“崔仁術,可讓某家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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