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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實話實說的大將軍,其實也不是壞事,李承乾繼續道:“來年孤就十六歲了,這箭術多半是敵不過大多數同齡人。”
李績道:“但殿下比許多同齡人都要刻苦。”
“哪里比得上軍中將士們刻苦,大將軍說笑了。”
幾人走入崇文殿內,當即有宮女安排端來的飯食。
李承乾道:“近來也沒見皇叔來東宮用飯了。”
長孫無忌道:“上一次他來東宮用飯之后,便有人說他家漫天神佛,多半是不敢來了。”
李承乾嘖舌片刻,愣是不知該怎么解釋,又吩咐道:“寧兒姐,你命人準備個食盒,再安排人給皇叔府上送一些飯食去。”
“喏。”’
李績是個做事很認真,所以他吃飯的時候,也是很認真的,目光只盯著眼前的飯菜,一口接著一口吃著,很效率地吃飯方式。
長孫無忌用飯則是慢條斯理得多。
李承乾剝著一顆咸鴨蛋,道:“到現在還不知道,朝中要怎么安排戰后的吐谷渾?”
“秋獵時陛下就有決斷了,讓伏允的兒子接著回吐谷渾繼續做吐谷渾王。”
“啊?”
李承乾訝異著。
“怎么了?”長孫無忌將一些梅干菜夾入碗中,繼續往嘴里扒著黍米飯。
李承乾端著飯碗湊到舅舅的身邊,而后將幾個菜也端到了舅舅的桌上,小聲道:“就這樣了事了?”
“那殿下覺得呢?”
“那…”李承乾欲言又止,接著道:“那至少讓伏允的兒子拜大唐一個義父吧?”
“義父?”
李承乾道:“真就這么打算了?”
長孫無忌遲疑道:“伏允的兒子畢竟是吐谷渾的正統,他的其他兒子都死完了。”
李承乾嚼著口中的黍米,目視前方考慮著。
長孫無忌思量著,繼續吃飯。
一頓飯用罷,李績吃完就先離開了。
李承乾道:“要是伏允的兒子不肯即位吐谷渾王呢?”
長孫無忌放下了碗筷道:“那他就是大不孝,陛下身為天可汗是可以殺了他的。”
“今天早朝怎么沒人提這件事?”
“也沒人問,當然沒人說了。”
李承乾撫著額頭神色麻木道:“其實不論是突厥人還是吐谷渾人,他們既然已經被大唐征服,他們就應該聽從天可汗號令?”
長孫無忌點頭,道:“當然。”
“而且他們還是大唐的子民,在大唐天可汗的感召下俯首稱臣子。”
“沒錯。”
喝下一碗茶水,長孫無忌道:“臣就先行告退了,殿下還有何疑問,隨時知會老夫。”
留下太子殿下獨坐崇文殿,寧兒命宮女收拾著這里的碗筷,又道:“殿下們都已午休了。”
李承乾走出崇文殿,走到了東宮的后殿。
東宮燒爐子的房邊上就是一間暖房,暖房內放著不少育苗盆。
小福穿戴好東宮特有的圍裙,戴好了布手套吃力地抬著育苗盆,而后將一些冒頭的菜苗,重新種入土中。
多看一會兒,李承乾走入寢殿,關上了門。
睡了一刻時辰,李麗質最先睡醒,她看了還在睡著的弟弟,一路從偏殿走出來,洗了一把臉,她紅彤彤的臉頰也清爽了許多。
“笨蛋!”
皇兄的寢宮中突然傳來一聲怒罵。
李麗質好奇走到殿前,問向寧兒姐道:“皇兄又在罵圣人了?”
寧兒低頭嘆息。
“打了又送回去,這不是白打了嗎!”
怒罵聲又傳了出來。
李麗質神色凝重,干脆襦裙一提,坐在了皇兄的寢殿前。
“你們是豬嗎!老子忙得焦頭爛額,又要還回去,天殺的!”
聽著寢殿的皇兄罵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了。
李麗質回頭見到皇兄,好奇道:“皇兄,二杯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神清氣爽了許多,道:“你不要學。”
“嗯。”李麗質點頭,“那是什么意思?”
“伱也別問。”李承乾一步步從寢殿內走出來。
“皇兄現在要去做什么?”
“呵呵呵。”李承乾笑道:“孤真是太喜歡和他們討論國事了,一天不討論,孤就會渾身難受。”
而后,也沒見皇兄去找誰討論國事,反而是繞著東宮一圈又一圈地跑著。
剛跑了三圈,李承乾道:“她們都睡醒了沒有?”
李麗質回頭看了眼東宮,道:“弟弟妹妹都睡醒了。”
“全部拉出來,今天體育課,長跑!”
“好!”
李麗質回去傳話,東宮殿內又傳來聲聲哀號。
她們最討厭體育課了,尤其是長跑。
有時候東宮的孩子上什么課,還要看皇兄的心情。
一直跑到弟弟妹妹們,連走路都快沒力氣了,長跑這才結束。
李治直接扶著墻吐了起來,李慎好不到哪兒去,趴在地上怎么拉都起不來。
這些孩子能控訴皇兄這般折磨嗎?
當然不能了,父皇已經將她們全部托付給了皇兄,而且對皇兄的教導很滿意。
這冬天冷風呼呼吹著,孩子們愣是跑出了不少汗水。
寧兒看著太子殿下的神色好了許多,就是苦了東宮這些孩子們了。
接下來幾天,李承乾讓李麗質從禮部與鴻臚寺拿來了不少卷宗,大多都是前隋與武德年間的種種外交記錄。
而這幾天,李承乾開始惡補這方面的知識,看看以往朝中是如何處理這些事的。
關中的氣候入冬的這幾天,又經歷了幾天溫暖。
白天很溫暖,可到了夜里,寒風呼嘯過這八百里秦川,溫度驟降。
到了早晨,地面上便會凝結上一些寒霜,水面上也會凝結一些碎冰。
近來休朝,各國使者開始陸續來長安。
東宮太子又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李承乾坐在窗邊,看著以前的卷宗做著筆記,現在的朝政外交手段多是朝貢體系維持的。
周邊國家向大唐朝貢,從此表示臣服。
而禮尚往來,大唐便給予一定回報。
當年打下了陰山之后,天可汗也就是這位父皇,便將突厥人當作了自己的小弟。說得樸素一些,打仗歸打仗,你輸了就是大哥的小弟。
所以說皇叔李孝恭說過的話就是至理名言,從當下生活總結出來的生存經驗,都是寶貴的。
什么涇陽作坊,他根本瞧不上眼。
舅爺也瞧不上眼。
上萬貫?幾十萬貫?這點錢?
有什么用?
李承乾擱下手中的筆,自己的這點小聰明在這幾個見過大場面的長輩眼中不過是小道兒。
東宮儲君只有這點小聰明?活該當一輩子太子!
閉關了五天,李承乾揣著手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這大唐的空氣。
空氣很清新,沒什么污染,也沒有煙塵。
多好的大唐,它應該更強大才對。
李承乾現在真的很想給舅爺與皇叔送上一大筆錢,感謝他們的教導,讓這兩位長輩,再娶幾個漂亮婆娘,瀟灑快活地度過后半輩子。
“皇兄,這題怎么做?”
李麗質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所寫的是一道因式分解題。
給妹妹講述完解題思路之后,便交給她自己去總結與消化,麗質的天分是很不錯的。
寧兒快步走來道:“殿下,孫神醫來了。”
李承乾喝著茶水,心情不錯,道:“請進來。”
孫思邈穿著厚重的布衣走入東宮,須發皆白滿臉的笑容,很是和藹可親。
可能大多數上了歲數的醫生都是這樣的和藹的。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在著急的病人面前,他們都能夠保持冷靜與和藹,通過這種感染力,病人也會平靜下來。
孫思邈走到殿前,正要換上鞋套。
李承乾拉著這位老人家走入殿中,“您老不用這樣,直接走進來便好。”
孫思邈撫須笑著,也就不穿鞋套了徑直走入寧靜的東宮前殿。
弟弟妹妹們寫作業的時候是最安靜的,就連說話也放低了聲音。
因為誰敢吵鬧打擾別人寫作業,就會被皇姐懲罰。
這種換位思考,互相體諒與理解,還有團結一心,互幫互助的優良品質,不知不覺已經在她們的心中扎下根了。
孫思邈看了整齊排排坐的孩子,道:“她們這是…”
李承乾解釋道:“寫作業。”
“嗯。”孫思邈坐下來,撫須也將自己的講話聲音放低了,道:“近來老朽去給皇后與太上皇診脈。”
李承乾道:“母后與爺爺的病情如何?”
孫思邈緩緩道:“皇后的病情尚可,只要不勞累便很少犯病,只是…”
說起爺爺的情況,孫神醫神色不太好。
李承乾給他老人家倒上一碗茶水,道:“您但說無妨。”
“太上皇他不能再喝酒了,要戒酒。”
“一定要戒嗎?”
“嗯。”孫思邈低聲道:“宮里的人說太上皇他時常頭暈,起初只是覺得年紀大了容易疲倦,可在老朽看來沒這么簡單,尋常的疲倦會導致頭暈,但鮮有天旋地轉,老朽沒在太上皇面前明說,還望太子殿下勸諫他,往后一定要戒酒。”
“孤知道了,多謝您老告知。”
孫思邈帶著笑容,撫須又道:“老朽編寫藥經之余,也將殿下的微生物說也寫了進去。”
“都是淺顯的學識,讓您老人家見笑了。”
正說著,李承乾從書架上拿了一卷紙,“如果您缺少紙張,孤這里有很多。”
“不用了,杜荷公子給了老朽許多紙張,不過紙張保存不久,老朽會將藥經寫在竹簡上,再讓杜荷公子安排人抄錄。”
孫思邈站起身低聲又道:“藥經還未寫完,老朽就先回去了。”
“孤送您。”
“太子殿下,不用送了。”
李承乾依舊送著孫神醫,一路走出東宮,出了承天門。
在朱雀門還有杜荷安排的仆從一路護著。
李承乾揣著手一路走回宮里,剛走到武德殿,就聽到殿內的爭吵聲,一個個酒壇子被丟了出來。
往殿內一看,正是父皇與爺爺正在爭吵。
“嘭!”又是一個酒壇子,被丟出來摔碎在地。
李淵也見到了一個身影在殿前閃過,忙喝道:“承乾,你給朕進來。”
“哎,爺爺…”帶著笑容,李承乾走入武德殿殿內,一個個太監正在將這里的酒水全部抬出來。
李世民喝道:“往后不許再飲酒。”
“朕就算是現在被酒灌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父皇!”李世民又道:“你的身體不能飲酒了。”
“承乾,你來評評理!你父皇竟不讓朕喝酒。”
大唐的兩位皇帝就在武德殿內,加上現在的東宮儲君,算是未來的皇帝。
所以對太監來說,這里站著的是三輩人,三個皇帝。
李承乾道:“爺爺,您確實不能喝酒了。”
“連你也…”李淵氣得胡子都在打顫,一步步后退看著眼前站在一起的父子,“好好好…”
看來孫神醫今天診脈完了,便將病情告知了父皇。
李承乾上前道:“爺爺,您住到東宮去好不好,孫兒那邊有很多好吃的。”
“有酒嗎?”
“有。”李承乾點頭,又道:“只不過要節制,要少喝。”
“哼!”李淵揮袖瞪眼看著兒子,道:“這武德殿,朕早就不想住了。”
李世民欲言又止。
李承乾安撫著皇爺爺,走出武德殿低聲道:“唉,這個家真是太難了。”
前腳剛走出太極殿,李淵指著殿內的兒子又道:“朕的孫子比你強多了。”
李世民閉著眼呼吸沉重。
一旁的老太監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
“父皇一時氣話,朕不會放在心上。”
老太監長出一口氣,又看了看已經走遠的爺孫倆,安撫著剛剛的心驚肉跳。
東宮還是有空房子的,其實崇文殿的后殿就可以收拾出來,給爺爺住。
換了個環境,李淵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笑道:“要放在以前你父皇才不會讓朕來東宮住。”
李承乾與李麗質收拾著這里,道:“那因父皇與您都下不來臺了,才會放任孫兒領著您來東宮。”
李淵努著嘴撫須道:“非也,是因你父皇是看你能夠將這些孩子照顧好,才不會反對的。”
李承乾給爺爺換了一身較為寬松的衣裳,道:“爺爺在武德殿的言語也有些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