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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這個理由……萬金油

  當進入了長安地界后,除去王文度之外,所有人都歸心似箭。

  “老夫就想吃東市王家的胡餅,再去曹家要一碗馎饦,胡餅配馎饦,再來一碗好酒…哈哈!”

  程知節一巴掌拍的賈平安渾身顫抖,“小子,想什么呢?”

  當然是想妻兒…

  我的無雙和娃娃臉啊!

  還有羔羊。

  最后當然是兩個孩子。

  但他要是這般說,連蘇定方都會說他兒女情長沒出息。

  男兒出門掙錢或是出征,這便是為了妻兒,為了這個家,你兒女情長如何做事?

  一直延續到了明清,男人出門經商或是討生活,或是為官,妻子在家中照顧老少。許多時候才將成親,夫君就出了遠門,妻子在家中辛苦照料公婆,可等夫君歸來,身后卻帶著小妾和孩子…

  眼前發黑不?

  覺著想炸不?

  賈平安回身看了一眼…

  馬車里的兩個少女不知如何了。

  “我在想胡麻餅…上面撒一層芝麻,薄薄脆脆的烤出來,嘎嘣一口滿嘴香。還有陳家的蒸餅,里面的羊肉餡鮮香,也不知他家是如何做的湯餡,一口下去滿嘴鮮美的湯汁…還有冷淘,槐葉汁和面,隨后煮熟過涼水,加醬料…”

  蘇定方聽的饞涎欲滴,“小子可惡,說的老夫都餓了,若是五里尋不到吃食,老夫便把你洗剝干凈烤了吃。”

  程知節笑道:“老夫要一條手臂,烤嫩些。”

  眾人不禁大笑。

  “前面就有。”

  官道邊就有一個草棚子,兩個男女在經營,見一群將領來了,趕緊出迎。

  “有何吃的?”

  賈平安去交涉。

  “有馎饦,蒸餅,還有冷淘。”

  “竟然都有?每人一碗馎饦,加半碗冷淘,蒸餅隨意上,吃多少算多少。”

  一群人據案大嚼。

  “冷淘不錯,就是醬料差些意思。”李敬業一臉美食家的矜持。

  店主夫婦在邊上搓手笑。

  這一群人看著不簡單,為首的兩個老將一看便是煞氣滿身,這等人不敢惹,不能惹,弄不好一腳就把攤子給踹了。

  看看那個最年長的,一口冷淘一口蒸餅,再喝一口馎饦湯,那氣勢…氣吞萬里如虎啊!

  女人低聲道:“夫君,像是大將呢!”

  另一個吃的也快,但卻沒有年長的那么豪放:蒸餅在馎饦湯里泡著,一口半個,接著把碗捧起來…很大的碗,卻端的穩穩當當的,隨后就微微低頭,筷子一動…

  小半碗冷淘進肚了。

  “這看著須發斑白,得有六七十了吧,吃的這般…我都吃不了那么多。”

  男子覺得自己遇到了一群大肚漢。

  可后面那個更年輕些的將領卻吃的面無表情,幾乎是在數著馎饦的根數吃。

  至于蒸餅,一口不動,冷淘也是如此。

  女人低聲道:“蒸餅吃多少算多少,冷淘還能吃呢,回頭你吃了。”

  “你吃。”

  “一人一半。”

  兩口子得意的一笑,覺得這個便宜占大了。

  只是那個年輕將領怎地一邊吃一邊瞅著外面呢?

  外面春光明媚,行人不少。

  “你說那些突厥人還敢不敢再來了?”

  “定然不敢了,再敢來,回頭大棍子敲死。”

  “還有吐蕃呢!還有高麗…大唐的敵人好多。”

  “怕甚?一代人打一代人,等我兒子以后大了,便讓他去從軍,突厥吐蕃不滅,就接著打,否則哪來的戰功?如何封爵?”

  “舍滴好!”

  店主忍不住大聲叫好。

  西周建都關中,從那個時候開始,關中話便是官話,被稱為雅音。西周的統治者頗有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令全面推廣雅音。于是雅音傳到了山東地界,孔夫子教授學生就是這般。

  “子路舍滴好!”

  “先生舍滴好!”

  “子路去做個飯。”

  “么嘛達,先生。”

  賈平安滿腦子都是老夫子當年教書的場景,春風吹過,不禁心曠神怡。

  “盧公。”外面進來個軍士,“長安來人了。”

  來人竟然是沈丘。

  他冷著臉看了王文度一眼,隨即在棚子外面等候。

  不消說,這是擔心王文度畏罪潛逃,專門來盯著他的。

  王文度面色煞白,再也吃不下去了。

  “盧公?”

  店主不禁歡喜的道:“可是征伐阿史那賀魯的諸位大將軍到了?”

  眾人不禁笑了,李敬業說道:“可不正是。”

  程知節起身,“小賈結賬走人。”

  憑啥是我?

  賈平安摸出了錢袋子。

  店主夫婦齊齊擺手。

  “不能要尼!不能要尼!”

  店主漲紅著臉,“大捷的消息傳來,鄉親們歡呼雀躍,都說大唐越發的強盛了,紛紛買酒回家慶賀,連我這個小店也生意大好…諸位大將軍若是去村里,保證那些鄉親會拿出家中珍藏的酒水,當了褲子也會去買了肉來請諸位享用,我若是收了錢,回頭村正會罵,晚上做夢祖宗都會呵斥呢!”

  婦人也連忙拒絕,“能請諸位大將軍用飯,回頭能炫耀半年。”

  賈平安幾番遞錢都不收,李敬業蠻性發作,接過錢袋就砸在案幾上,“叫你收你就收,不收便拆了棚子。”

  可錢袋里的錢能在長安城吃一頓豐盛的酒宴。

  案幾搖搖晃晃的,終究還是倒下了。

  這是熊羆吧!

  店主夫婦呆滯。

  “走走走!”

  這賈平安帶頭出去,一行人上馬開溜。

  到了長安城時,守門的軍士都昂首挺胸。

  兵部的官員出迎,竟然是黃洋。

  陳進法也混在里面,沖著賈平安笑。

  徐小魚帶著馬車回去了,賈平安跟著入朝。

  熱情!

  熱情!

  熱情!

  從進了皇城開始,遇到的人都熱情洋溢。

  見到皇帝和宰相們后,沒有二話。

  “酒宴!”

  這時候言語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男兒便該用酒水來說話。

  李治舉杯痛飲,程知節舉杯痛飲…

  “蘇卿!”

  李治舉杯,蘇定方起身。

  周圍安靜了下來。

  一飲而盡。

  老蘇東山再起時都六十多歲了,而且連續兩次出征都是副將,這一杯酒下去…

  蘇定方虎目含淚,“臣定然為陛下斬盡不臣!”

  李治微笑道:“蘇卿此戰勇冠三軍,朕聞之不勝歡喜。人說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朕以為蘇卿當能再為朕、再為大唐征戰二十載!”

  皇帝這般推心置腹的…從登基以來蘇定方是第一人。

  蘇定方心情激蕩,拿起酒壇子竟然痛飲。酒水從下巴流淌下來,衣襟濕透。

  他放下酒壇子,目光炯炯的道:“任憑陛下差遣,荒漠萬里,茫茫草原,臣,萬死不辭!”

  李治目光轉動,又夸贊了幾句程知節。

  賈平安敢打賭,李治絕對知曉了王文度事件的真相,所以優柔寡斷的程知節雖然讓他放心,但主持一方征伐的可能性應當是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六十四歲的‘新秀’蘇定方。

  程知節舉杯痛飲,笑的格外的坦然。

  晚些出去更衣,賈平安見他腳下踉蹌,就跟了出去。

  出了大殿,程知節拍著賈平安的肩膀,得意的道:“當年多少人一起造反,九成的都死無葬身之地,老夫卻一路殺了出來,高官得做。六十七了,頤養天年多好。”

  賈平安默然。

  “難受?”

  程知節笑道:“老夫并未英雄遲暮,只是該退了,回頭給你們這些小子出謀劃策,操練那些小崽子們,閑暇便去平康坊的青樓轉轉,多舒坦?”

  賈平安問道:“回家后夫人不說嗎?”

  程知節一怔,畢竟是老將,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狗崽子!上次老夫在青樓被尋到可是你告的密?”

  晚些賈平安眼角烏青的去了皇后那邊。

  “渾身酒氣。”

  “眼角竟然還在烏青,可見受傷不輕。”武媚皺眉,“此次征伐辛苦了,捷報傳來,三百騎大破突厥,我聽了很是歡喜。王文度是怎么回事?”

  “矯詔。”

  賈平安不肯多說。

  帝王的心思難猜,蘇定方此次算是得了大彩頭。

  “我知曉了。”武媚了然,“蘇定方性情直爽,定然是直截了當的反駁,程知節聽與不聽他都無錯。”

  她看著賈平安,嘆道:“你卻蠢。就算是想改變此事,就不能用個正大光明的法子?非得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三百騎馬踏聯營,多大的功勞?可卻因為手段被皇帝嫌棄,我也嫌棄!”

  賈平安唯有苦笑。

  “給武陽侯弄了醒酒湯來。”

  武媚招呼他坐下,晚些太子來了。

  李弘興奮的道:“武陽侯,那些突厥人可兇悍嗎?”

  “兇悍!”

  “不過咱們更兇悍!”

  賈平安把禮物拿出來。

  “這是犀牛角做的梳子,阿姐你貌美如花,可也得讓一頭秀發光彩照人啊!”

  賈平安巧舌如簧,把武媚哄的眉開眼笑。

  “太子,這是犀牛角做的…”

  賈平安送完禮物,醒酒湯來了,他一飲而盡,起身告辭。

  走在長安城中,看著周圍的一切,賈平安突然說道:“遲早有一日,這滿街的坊墻將會被拆空,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可以自由經商,可以在夜間玩耍…這才是大唐!”

  當坊墻被拆之后,當夜禁被取消后,商業將會迎來大發展。

  無數稅賦堆滿了倉庫,反哺農稅,隨后軍隊將會配備更為強大的武器,更為出色的甲衣。

  哈哈哈哈!

  賈平安大笑了起來。

  回到了道德坊,姜融拱手,“武陽侯威武!”

  坊卒們齊齊拱手,“武陽侯威武。”

  姜融跟在后面,狗腿的道:“捷報傳來后坊中轟動,府中的二位夫人又發了錢糧給那些日子艱難的街坊,又令茶葉作坊的管事在坊中收人,專收那等家中艱難的進去做工,月錢豐厚…我的侯爺,如今道德坊中,賈家的名聲…那叫做什么?飛升…”

  蜚聲道德坊?

  “沒文化!”

  賈平安抬頭,就看到了賈家的小侯爺。

  小侯爺站在那里,身披小披風,腰間仗刀,戟指前方,“敵將哪里跑,吃賈某一刀!”

  前方兩只大鵝莫名其妙的遭遇了對頭,楞了一下。

  阿福沒在。

  但小侯爺明顯的飄了,拎著小木刀沖殺上去,隨即…

  “救命呀!”

  “阿福!”

  大鵝的脖頸一低,就要戳人,而且專門戳腿,那種難受啊!

  “阿娘!”

  小侯爺被兩只大鵝殺的丟盔棄甲,慘叫連連。

  阿福沖了出來,見狀準備去救援小老弟,可卻發現了賈平安。

  小老弟不管了,阿福沖了過去。

  爺倆一番親熱,小侯爺卻被兩只大鵝逼在角落里嚎哭。

  阿福咆哮一聲,兩只大鵝卻不管不顧。

  大鵝這等生物遇到對手從來不懼,至少要打過了,打輸了,輸慘了才會痛定思痛,知曉有些對手惹不得。

  一只大鵝倒地。

  另一只見況不妙,撒腿就跑。

  阿福一屁股坐在倒地的大鵝身上,賈昱撲進它的懷里嚎哭。

  “哭什么?”

  賈昱抬頭,呆呆的…

  “阿耶!”

  “郎君凱旋了!”

  杜賀的嗓門大的怕是讓整個道德坊都聽到了。

  衛無雙和蘇荷盛裝出迎,甚至還化了妝。

  狄仁杰在邊上拱手,含笑道:“恭喜平安!”

  賈平安笑道:“懷英兄辛苦。”

  “叫阿耶!”

  可憐的小棉襖已經忘掉了阿耶的存在,躲在阿娘的身后怯生生的看著他。

  賈平安上手把她抱起來。

  “阿娘!”

  兜兜的哭聲讓賈平安樂開了懷,一路把掙扎著的她抱進去,身后是威風凜凜,卻依舊掛著淚痕的小侯爺。

  一家人團聚,隨后賈平安去沐浴。

  秋香和安靜一直站在外面。

  鴻雁和三花在邊上看熱鬧。

  “秋香的頭發竟然是金色的,莫非是金子?”

  鴻雁眼饞的道,“我每日拔一根就夠了。”

  三花也頗為驚奇,“你看她的眼睛,有顏色。”

  “很奇怪嗎?我也有顏色,黑色。”

  鴻雁一臉看鄉巴佬的表情,讓三花不禁勃然大怒,“我出身權貴之家,你不過是種地的罷了。”

  鴻雁一聽大怒,當即揮拳。

  三花挨了一拳,惱火不已,卻不敢反擊。

  鴻雁得意的道:“看看,我是種地的又如何?看看你,什么權貴之家出身,被打了也只敢躲著,這便是權貴之家?原來是欺軟怕硬!”

  鴻雁無意間揭穿了所謂權貴之家的底蘊,一言以蔽之:欺軟怕硬。

  “陛下雖然并未封賞,可他看我的眼中再也沒了那等平靜。年輕人殺敵立功是好事,可以后如何安置?封爵…爵位到了這里我便沒什么精神頭了,不過是空頭的東西,我何苦為這個東西讓人猜忌。”

  浴室里水汽蒸騰,兩個人坐在里面…

  衛無雙面色緋紅,坐在對面,低聲道:“賈家怕是要不一般了。”

  “當然不一般!”賈平安笑道:“何為權貴之家?”

  衛無雙搖頭,慵懶的不想說話。

  嘩啦一聲,賈平安站了起來。

  衛無雙的面色越發的紅了,“夫君!”

  水聲一直蕩漾著,還有喘息。

  晚些侍女們來收拾,一個侍女好奇的道:“咦!這水我記得是大半桶,怎地就剩下了這么一點…地上好多水。”

  賈平安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大睡一覺。

  早上醒來,賈昱先進來,一本正經的行禮,“阿耶。”

  賈平安笑著點頭。

  隨后是兜兜。

  兜兜還是有些怯。

  蘇荷依舊是老招數,把她丟到床上去。

  兜兜拼命的往下爬,下地后轉身就跑。

  我的小棉襖漏風了。

  賈平安有些傷心。

  回來后他得了假期,在家中和妻兒為伴,漸漸的又和孩子們熟悉了起來。

  “夫君,那秋香…”衛無雙看著秋香,總覺得這個女人長相頗為古怪。

  “就是極西之地的女人。”

  “秋香的金發看著頗為古怪,安靜還好,就是羞澀。”

  雀斑少女真的很羞澀。

  羞澀的女人最容易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衛無雙看了賈平安一眼。

  “你想多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我若是真想要這兩個女人,當時在龜茲就讓她們侍寢,隨后再把她們丟在那里…”

  衛無雙低頭,“夫君覺著我是個妒婦嗎?”

  “沒有。”

  賈平安發誓他說的很認真,可當夜要換個那個啥時卻被拒絕了。

  隨后他去了前院。

  狄仁杰看著多了些從容,“長安城最近頗為不安穩,韓瑗數度激怒了陛下,我覺著他怕是下場不會好。”

  “求仁得仁吧。”

  李治要整治韓瑗,誰能阻攔?

  長孫無忌如今日薄西山,威嚴依舊在,但在許敬宗和李義府等人不斷攻擊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武陽侯,滕王來了。”

  李元嬰就像是個猴兒般的沖進來,“先生救命!”

  賈平安一臉懵逼,“誰要殺你?來人,看看!”

  杜賀探頭出去,小心翼翼的觀察,又快速縮回來:“郎君,外面沒人,不過隔壁王家的樹無風自動,怕是有人埋伏。”

  王家的這棵樹頗為高大,王學友說等王大錘的孩子成年后,他便把大樹砍了,給孫子做家具。

  “樹搖晃的越發的厲害了。”

  賈平安走出正堂看了一眼。

  李元嬰也是如此。

  黑白相間的阿福正在努力的攀爬,然后…

  這個小畜生,竟然摔到了表兄家去了。

  “阿福!”

  招弟歡喜的叫嚷著。

  小崽子,回頭竹子減半。

  李元嬰急切的道:“先生,如何能彈劾韓瑗?”

  賈平安第一件事就是問道:“陛下?”

  李元嬰搖頭,“我是聽到王忠良說韓瑗如今讓陛下惡心!”

  韓瑗確實是讓皇帝惡心,隔三差五的為褚遂良求情,但很悲劇的是,他求情一次,皇帝就會把褚遂良往更邊遠的地方趕一次。

  連長孫無忌據聞都私下囑咐他:還是別求了,登善…登善謝謝你。

  再求下去,說不得褚遂良就要出海了。

  這是…

  韓瑗是宰相,皇帝要收拾他?

  賈平安說道:“直接彈劾對陛下無禮。”

  韓瑗為營救好基友褚遂良,沒少給李治添堵,那些話也頗為不善。

  這個理由…萬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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